“你猜？”
芷洛给了谢星一个大大的白眼，但像芷洛这种绝代的风华即使是撇白眼那在旁人看来，也是风情万种，说不出的出尘意味。
台下的众人大多的目光也都被坐在上座的芷洛和谢星吸引，一个风雪大陆的第一修士，一个横空出世的布道圣师，两人的举止看起来都是那么无比的亲密，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构成了一副毫无违和的画面。
就连一旁的玉淼都看出二人关系的与众不同。
“爱说不说！”
芷洛接着嘴硬道。
谢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道：“小明子天资平平，是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所以他用了最笨的方法，那就是一颗一颗的数铜镜上的星辰倒影，直到找到那颗红色的星辰。”
“啊？！那要数到猴年马月啊？”
芷洛吃惊道。
“是呀，但这就是他，其实他代表了人族的在某一品质上的极端。”
谢星感慨道。
“什么品质？”
“不问缘起而有所求。”
芷洛听到这句话眉头轻皱着，一脸的不解神情。
要说谢星平日里说的话，她是能听懂大半的，但今天这句话，她是实在没听懂，什么叫“不问缘起而有所求。”
“什么意思？”
“没意思。”
“没意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就是最大的意思。”
玉淼在二人旁边伸长了耳朵努力地听着，但是她是实在没明白两人如此诡异的对话。
但经过谢星这么一说，芷洛却恍惚间有些明白了一点。
“这其中好像有当人的行为没有意义的时候，恰恰就是最有意义的时候的意味，我理解的对吗？”
芷洛小心翼翼的问道。
“也对，也不对。”
“为什么？”
谢星看向芷洛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刚会走路的孩童一般的说道：“因为你只是说对了万千星辰倒影中的一个罢了。”
“我有那么差劲吗？”
芷洛不服气道。
“可这已经很不错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那些看似并不出众的每个人身上，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气息，而这些气息常常复杂的就像毫无规律的秩序，但它们有时候也会成为装载一些无上力量的器皿。”
“就比如小明子的木讷。”
“木讷？那不过是一种性格罢了，你是不是太夸大其词了？”
芷洛质疑道。
“你看到不过是表象，那些被称为安静的最深处，往往沉睡打开最为恐怖力量大门的钥匙。”
“那他找到了吗？”
看着谢星一脸严肃的表情，芷洛不禁觉得也许谢星讲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找到了，小明子在铜镜面前每多坐一日，他的羊就会少一只，直到他坐了整整五百日，在他放的羊全部消失的最后一天，他身上结满的石痂，片片脱落，他终于也找到了那颗红色的星辰。”
“然后呢？”
“然后他打开了极境之铜，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得到神山承认而进入神山的人族。”
“那他一定变得很强大吧？”
谢星沉默良久道：“很强大，他成为了人族的第一个无敌于自在境的存在，他成为了那个纪元唯一的封号圣灵，他建造了人族的第一个荣耀殿堂，他是天地间的第一位仁王。”
听到这些就如同传说般遥远的故事，芷洛的心里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她无法判断谢星讲的故事是否真的发生过，但她觉得眼前的天地正在慢慢变得宽广起来，仿佛在无尽的时空尽头真的有一位绝世无匹的人族至尊，睥睨着渺小如蝼蚁般生灵，高高在上的端坐在那个纪元的最顶端。
“他有名字吗？”
芷洛用颤颤巍巍的语调问道。
谢星轻吐一语：“他叫王明阳，封号光明仁王。”
谢星的语气无比轻松，但就当芷洛听到名字后，重新念了一遍以后。
却瞬间觉得天地间的灵气都陷入了停滞，一股不可抗拒的远古威严直接压迫在芷洛强大的神魂之上，芷洛陷入了无比的恐惧中，那是一股可以瞬间杀死她一万次的毁灭力量，就短短的一瞬间，芷洛仿佛感受到了一个比她强大到无数倍的规则的探查。
好在这股力量并没有恶意，维持了短短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芷洛，仿佛在死亡的边缘窒息了无数次，她瘫缩在座位上，浑身上下香汗湿透了紫色的衣衫，胸口高低起伏个不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那种恐惧的源头，是关于至高无上的秩序对一个蝼蚁的轻蔑一瞥，是即使无数个纪元后也不能被随意提及的禁忌。
——封号圣灵。
“好了，你没事了吧？”
芷洛追着声音看去是谢星平静的脸庞。她还在莫大的惊悸之中，一直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着回答道。
“封号是不能随便提及的，仁王的名讳也不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
芷洛顿时觉得眼前这个总是一脸镇静和笑容的神秘少年变得无比的可怕，一个存在于远古传说里的绝世至尊，就是连她这样的封神境修士提到他的名字都会陷入身死道消的边缘，为什么这个修炼不到三百年的覆海境小修士，可以安然无恙。
纵然谢星的身上有着无数说不清的古怪，但这次却是芷洛第一次认识到他的可怕之处。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芷洛正色道。
这时，谢星转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芷洛灵动的眼睛回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问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都会明白的，你只要知道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旧土的人族就行了。”
“可我真的很想知道。”
芷洛倔强的继续问道。
“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答案的，有时候学会不问为什么，也是一种幸福呢。”
芷洛听到谢星的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谢星的话总是无形之中带着善良，总是好像在小心翼翼的庇护着什么。
庇护着什么呢？
芷洛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白衣少年的散发着的令人心安的气息，他就像犹如安魂静神的宝药，轻轻地拨开恐惧的阴霾，这就是她眼里认识的谢星，虽然他的身上好像写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不问了。”
“我不能像你保证结果一定是好的，因为我向来不喜欢注定了的结局，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跟随我走下去的人最终会进入荣耀的殿堂，成就不朽，这是最坏的结果。”
谢星说着的每一句话，神情都很轻松，就像是再说最不过平常的事情，但话的内容的每一个字，都让芷洛心惊不已，这是第一次，谢星承认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神秘的身份，听到这样的话，想起以前的种种，芷洛知道谢星不打算在敷衍下去了，在她在太古寒涧遇到这个神秘少年的那一刻起，他永远用最消极的态度去应对一切眼前的麻烦，能跑绝对不会铤而走险，能认怂绝对不针锋相对。
但就在刚刚谢星说出那番话的时候。
。。。
芷洛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在变化着，变得更加神秘，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你讲这个故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番话。”
谢星看着楞在那里的芷洛，眼中不起波澜的说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太古寒涧救我，包括来到碧落太一仙门都有你自己的计算，但我一直觉得一个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的人，总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吧？“
芷洛自嘲的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谢星沉默良久。
转过身慢慢深处手，拉起芷洛的纤纤玉指，说道：“起来吧，堂堂太上长老，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芷洛感受着谢星不算浑厚却格外温暖的手掌，竟然低声抽噎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不是那样的人吧？你不会伤害他们的，对吧？你看看他们，他们只是一群和天争命的人啊！“
芷洛仿佛压抑已久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她是碧落太一仙门的太上长老，她是风雪大陆万年以来的第一修士，但同时她也是个善良柔弱的女子，修行让她的实力变得强大，但却没有改变她纯净的赤子之心。
她深深的爱着这片充满神奇和浪漫风土的世界，即使她知道，在遥远的天域之外，这里根本渺小的不值一提，但她太喜欢这里了。
她喜欢雪岭六月如天地一玉幕的寒酥，
她喜欢日落碧落门下飘得最慢的云霞。
她喜欢万剑山醒生石上藏着五光十色剑气的晨露。
还有那些可爱的人族修士们。
她修行生涯的前一千年里，受到了很多人的照拂，这些温暖她正在慢慢的以她自己方式回应给他们。
谢星看着梨花带雨的芷洛，又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说道：“我怎么会去伤害谁呢？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啊！你们离家太久了，流浪的孩子们。”
“我们？回家？”
芷洛恍然失神，谢星的话她完全摸不到头脑。
“难道，我们的家不是在这里吗？我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了数个纪元了可是。”
谢星轻抚着芷洛的肩膀，站起身来，碧落太一仙门的大殿高台之上，大陆中央的太一星正下方，千山风雪尽收眼底，他的视线仿佛穿越过万朵云霞，穿过大陆边境的生命禁区。
在不知多久的黑暗里沉睡着的。
那是一座座高达天际的神像，都散发着无比古老的威严气息，曾经人族的神灵们都来到过这里，悼念他们死去的同袍。
无数的时间流逝过后，那里长满了被尘封的悲壮传说，那还是，属于巫妖统治的纪元，像飞蛾扑火一般的人族修士们，尝试用血肉写就荣耀。
谢星收回目光，眼前的莲花高台子上，经过他点拨过得人族修士们，正忘我的激烈论道着，即使历经无尽的黑暗，即使在灵气枯竭是情况下漂泊万年，但他们还是他们，一如最开始那群人的样子，在绝境中生长，在死亡里新生。
谢星回过头对芷洛说道：“诸暨葬地，天民旧土，虽然这里与人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里还不是人族的家。
但这里不愧是人族的旧土，永远生活着一群不屈乐观的修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