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本不存在边界与刻度,人们却执意把它划分成分分秒秒年年月月,用来划定此生。
年轮刻在树上,岁月划在心间,无论痕迹深浅,总是会留下印记。
晨跑回来的江蓠在一楼的大厅见到了正要出门的蔺昱川,上前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
“嗯,不错,蔺先生看起来神采奕奕。”江蓠笑着打趣道。
蔺昱川顿时眉开眼笑,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赞美一样开心。
二楼扶梯上的昱箖看见两人的互动,鼓着脸颊无视哥哥叫他的话语,看起来简直对他们俩随时随地撒狗粮的行为忍无可忍。
兄弟二人在江蓠的笑声和昱箖喊痛的声音中走出了家门,直到走出好远,蔺昱川手里还拎着昱箖的耳朵。
“痛……痛,差不多得了!”昱箖龇牙咧嘴的拯救了自己的耳朵,跳到一边狠劲揉搓。
昱箖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一边上了哥哥的车,蔺昱川瞪大眼睛看着他,很显然没有明白他为什么要坐上自己的车。
昱箖边揉耳朵边吩咐司机:“开车,先送我去学校。”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蔺先生的脸色,缓缓启动了车子。
“昨晚的事,你怎么想?”昱箖开门见山。
“无非是有人蠢蠢欲动。”蔺昱川波澜不惊。
昱箖微微蹙眉:“江蓠那里……”
“叫姐。”
蔺昱川无奈道,随即面色冷下来:“这点事还影响不到她,你当她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就失去了战斗力吗?”
昱箖轻轻耸肩:“也是,睡着的老虎也是老虎”
“你说她是……”
“……没有没有没……”
车子在一阵告饶声中加速开往大学城区。
李历久早早的把人约在了自己的办公室,来人正是允诺帮他摸清蔺昱川底细的人。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看,蔺昱川身边确实只有一个叫江蓠的女人,一个叫昱箖的男孩,他们以姐弟相称,这二人都是蔺昱川在国外的依靠,虽无血缘关系,但彼此关系亲密。据说这个江蓠被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很有可能就是蔺家以后的主母了。”
李历久将信将疑:“消息准确吗?”
“十分准确,”来人肯定的回答,“这件事在蔺家来说并不是秘密,这个女人已经入住蔺家老宅。蔺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老宅只能是历任蔺先生才有资格居住,所以,之前住的蔺二爷一家都搬离了出去。前几日蔺二爷家的小姐还去闹过,被蔺昱川赶了出来。”
那就是说蔺昱川流亡在外十几年,如今回到国内,身边只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那他是怎么夺回蔺氏集团,怎么坐稳蔺先生的位子的呢。
“据蔺家其他人说,这个叫江蓠的女人很不简单!”说话的人加重了语气,“蔺宁湦死后,蔺昱川被她救起,两人从此相依为命,身无分文的他们不仅仅要想办法活下去这么简单,还要时时提防国内一些势力和仇人的灭口,蔺昱川之所以能活着回来,都是这女人的功劳,至于他的那个弟弟,应该跟他没有血缘关系。”
李历久听后沉默片刻,庆幸自己没有轻易试探蔺昱川的根基,看来他身边的人还真是不可轻视!
既然这个江蓠不简单,是要想个万全之策了。
另一边,李昌在开完灾情新闻发布会后,匆匆赶回家中,没有休息就直奔书房,那里有他着急要知道的消息。
秘书把资料拿给他,江蓠的照片映入眼帘,李昌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双手紧紧抓住桌角,险些摔倒。
秘书把他扶到座椅上,也被吓了一跳,这么久了,从没见过情绪如此激动的书记。
“是她……是她……”声音发抖的反复说着这两个字,“是她……没死。”
秘书还没听懂李书记说的是什么,书房的门就被大力推开。
秘书见来人是李历久,识相的退了出去。
李历久没看见父亲的脸色,上前便开口道:“爸,我查清了,蔺昱川身边有个人不简单,她还是个……”
女人两字还没等说出口,就看见父亲微微发抖的手上拿着一沓资料和几张照片,他看清了那上边的男人是蔺昱川,那他旁边的女人是谁就不用多问了。
李历久看出了父亲的不对劲儿,还没等他多问,李昌就开口:“把在H市的投资都撤出去,能转让的转让,不能的就把底子洗干净,把股票都抛售出去,套现之后转到国外的银行,以备万一。”
李历久惊讶到说不出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您在说什么啊,爸!”
“你不要多问了,听我的话去做!”
“为什么,凭什么啊,就因为竞争对手是蔺昱川?我李历久这么多年是白混的吗!”
“很多事情以后我再跟你解释,既然她没死,那么蔺昱川就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这次回来,肯定是来者不善。”
李历久心中有火:“就算他来者不善,我是会怕了他的人吗!”
李昌情绪激动:“你懂什么?!他是来复仇的!”
“复谁的仇?关我什么事,我才不撤,不走,我看谁能奈我何!”
“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李历久的脸上,这次李昌的手抖得已经很明显了:“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以为这些年我对你的生意不管不问,就不知道你都做些什么了吗,你以为我不清楚你整日里打着谁的旗号吗?”李昌气急猛咳了一阵,“去吧,趁我还能护住你的时候,把自己彻底洗干净。”说完,无力的在座椅上摆摆手,示意李历久出去。
无故挨了耳光李历久,悲愤至极。不顾母亲的阻拦,直接冲出了家门,此时此刻,他只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开始不受控制的杂乱,公司里或败或成的项目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好不容易抓到一点线索,父亲又表现的如同见了鬼。
对,就像是见了鬼。
在书房坐了一整晚的李昌是真的感觉自己见了鬼。
一个十三年前就该变成的鬼。
十三年前,那时的江蓠还是特勤七组里的“代号13”,因为训练成绩优异,很多任务都交给她完成。
每次执行任务都是九死一生,好在当时的她,心中一无所有,无欲则刚。
因为能力突出,“代号13”很快被组织上注意,分配给她的任务越来越有难度,也越来越重要。
职位升级,权限也跟着提高,很快,“13”在特勤七组里便可以直接接触更高级别的人和更多的核心机密。
随着手中处理的事件的增多,“13”无意中发现组织手中的“鱼饵”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个收养自己,栽培自己的人——蔺宁湦。
江蓠的头脑中顿时显示出无数种可能,但她更愿意相信这仅仅是一场巧合。
后来,江蓠慢慢的知道,蔺宁湦与特勤组的渊源,要追溯的更早。
更早的时候,蔺宁湦的生死兄弟因为替他去救妻儿搭了进去,警方顺藤摸瓜,怎么能跑得了当时正是身家背景全黑时期的蔺宁湦。但是当时蔺家的很多事情蔺宁湦确实并没有直接参与,手下的人又打死不肯指控一些恶劣事件是受蔺宁湦的意思办事,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一时也拿蔺宁湦没有办法。
警方知道,像蔺宁湦那样根基深厚的人,把他因为一些小事抓起来判个三年五载,是没有意义的。
剿灭不净,那么就要尝试着“招安”。
随着深入的追踪调查,高层的人认为蔺宁湦思想上有改邪归正的意识,或许通过培养,可以成为对组织有帮助的人,再加上据他已经入狱的生死兄弟彭彬的描述,蔺宁湦此人重信重义,且早已厌倦道上的事物,有想“早日脱身”的想法。
省厅派高层私下见了蔺宁湦,虽说当时双方具体谈成了什么条件没人知道,但是此后蔺宁湦确实成为了组织的线人,由他提供的线索都十分准确,很多时候给组织帮了大忙。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蔺宁湦帮助了一些人,无形中就打压了另一些人,而那些人中,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
几次遇险让机敏的蔺宁湦觉察出了不妥,可此时再想抽身已无退路,只好一切如常,只是这次,他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日子如常,一切照旧。
稍显异常的是特勤部最近非常的忙碌,无论是七组还是其他组别,时而有人因公受赏,也时而有人因公受伤,或者就此消失无踪。
大家伙对此心照不宣,失踪只是温婉的说法罢了。
最近,一个紧盯了多年的境外贩毒集团有了大动作,组织在这个贩毒集团身上布局多年,甚至牺牲了几名出色的卧底,才摸清了贩毒集团的利益链条和主要成员的行踪。
此番行动,为的就是一举铲除犯罪集团,消灭贩毒组织。
灭毒枭,祭英灵。
把几名线人传回的信息加以整合,特勤组里对敌方情况有了自己的判断,没人敢判定哪名线人传回的信息一定是真或假,他们只是在摘取对自己有价值的部分,至于如何行动,高层有高层的计划。
这其中的消息就有来自于蔺宁湦的提供,最初去接触蔺宁湦的领导,对蔺宁湦的消息不疑有它,因为这些年此人从没出过差错,自己也因此步步高升。
而其他人对蔺宁湦就没那么坚信不疑了,每次对于整合过后的消息,稍有不是那么严词合缝的地方,总要深究不放,甚至有人提出放弃蔺宁湦这条“鱼饵”,理由是这些年他蔺氏的生意还是不干不净,恐怕是蔺宁湦还是没有丢掉老路子,唯恐他某天反水。
双方总有争执,但行动还要继续,蔺宁湦就在这样的漩涡中努力保全自己。
天平的两头,左边挂着惩恶扬善,右边挂着功名利禄,孰轻孰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面临抉择时的挣扎不过是一时的,没人能在平衡木上安全的走一辈子,蔺宁湦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率先踏出一步。
制约平衡的规则一旦打破,这规则里的每一方都要重新排局布阵,筹码是新添还是旧置需要重新考量,这样杂乱的局面给了蔺宁湦喘息的机会。
最后一根稻草被他牢牢握在手里,接下来需要做的是抓到那只已经耗尽力气的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