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成玦来了月华轩,我正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床角,他进来见我这样,笑着唤我:“青丝,怎么还没睡?”
“成玦,你来啦。”我一抬头见是他,兴奋地说,“我等了你好久。”
“等我做什么?”他走到我床边坐下,我不自觉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今天我见到王后娘娘了,她还说要我常去她宫里玩呢。”我说,“不过……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什么问题?”成玦听了关切地问道。
“我……到底多少岁了?”我迷茫地看着他。
他听了却是眉头一蹙,愣了一会儿说:“你今年刚好十八。”
三月的天气总是宜人,第二天我就兴冲冲地来到了漪兰殿,王后正在意兴阑珊地练习插花,见我来了她抬起头冲我笑了笑:“青丝来啦。”
我笑着走到她面前,高兴地说:“王后娘娘,我昨天问了成玦了,他说我今年十八岁。”
“哦,是么?”她听了笑意中有些失落。
“王后娘娘,昨天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另外的一个人了?”我笑着说,“她和我长得很像吗?”
“嗯,很像。”她若有所思地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是,她和你的性格完全不同,而且,也比你大两岁。”
“哦,原来是这样。”我听了说,“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苏啼红。”王后说起那个女人的名字,似乎有些犹豫,眼角竟不觉湿润。
“娘娘,今天天气好好,我们出去划船怎么样?”见她回忆起苏啼红这么伤感,我连忙转了个话题,她听了像是才从回忆中醒来似的,朝我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便扶着她站起身子,往宫殿外走。
听华音说,王后和王妃都是在十一月先后怀孕的,之前王后还流过一次产,所以身体不如王妃好。现在两人都有近五个月的身孕,而王后心情总是不能如王妃那么放松,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不看好王后可以平安地生下孩子。
看着她的神情,总是有些凄凄然的感觉,我扶着她一路走到了御花园,没走多久却看到了对面走来了萧王妃。她好像也是远远就看见我们了,不过却是装作没有看见我们,王后往我看了一眼说:“青丝,我们换一条路走吧。”
我却拉着她的手摇头道:“娘娘,您是王后,她是王妃,哪有您让她的道理?您越是怕她,她就越是骑在你的头上。”
她听了我这么说,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被我半扶半拉地往前走。走到湖上的浮桥中间时,我们相遇了。王妃掠过我的眼神里带着杀气,看王后的眼神里带着哂笑。
“臣妾见过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倒也还没有忘礼数,大着肚子行礼道。
“妹妹现在身子重,不行礼也罢。”王后微笑着说。
“多谢姐姐。”王妃说,眼神看向了我,嘴角一丝笑说:“这不就是那日梨园新来的伶人吗?怎么成了姐姐的宫婢了?”
王后听了神色掠过尴尬,在王宫里我好像没有任何身份,之前王后好像也没有问过我到底算什么人。今日一遇到王妃她竟然就如此说我,我冷冷看着她,毫不示弱:“王妃娘娘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民女不过是一个草民,既不是梨园伶人,更高攀不上成为王后娘娘的宫婢。”
“一个草民竟然就如此大胆,敢说本宫的话是风言风语?”王妃哂笑一声,“不管你是汉人还是辽人,民女还是宫婢,在辽王宫里连一点尊卑都不讲,恐怕就会有乱宫规秩序。”
她说这话,我分明看到王后的脸上已经一阵青一阵白,汉人辽人,民女宫婢,其实也是在影射王后娘娘汉人民间女子的身份。我还未来得及反驳,又听见王妃的声音传来:“怎么,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不明白见了本宫要下跪行礼的吗?”
“我从不下跪。”我迎上她的目光冷冷说道。
“口气倒是不小。”王妃眼神中一道凌厉地光掠过王后,我见王后似是被躲开她的目光,两个太监就走过来,我本能地往后退,想躲开他们,但是他们走来就踢我的膝盖,我没法站稳一下子扑倒下去。
刚倒下去我就想直起身,但是却感到背上有重重的压力让我直不起来,我抬起头看着面前小腹隆起的王妃,她似乎觉得看到我跪在她脚下是一件最快乐的事。
她被宫婢扶着,微微弯下腰,伸出白玉一般的手端起我的下巴:“啧啧,生得真是一副妖娆面孔,姐姐,看来后宫之中咱们可都被她比下去了。”
“你放开我!”我不依地朝她喝到。
她听了娥眉微蹙,笑意却是不减:“原来你也会有恼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永远都是一只高傲的狮子。”
我听了冷哼一声,故意瞥开眼睛不去看她,她哂笑一声将我的下巴放开,直起身子对王后说:“姐姐,你知道吗?这宫中的奴才都说你太温柔了。你让这么个狐媚子陪在你身边,不等于养虎为患吗?而且,这只狐媚子还不懂得长幼尊卑,日后这王宫还不得翻天了?今日妹妹就替姐姐你教训教训她,防患于未然。”
说完她笑盈盈地走过去,牵起王后的手,王后为难地眼神看着我。几个太监宫女在她话音一落时就走上来,我本能地挣扎着起身,却不知谁狠狠地掴了我一掌,我却仍旧不停地挣扎着,呼喊着要她们放手。纷乱中我看向王后,她几次开口想制止,但是都没有说出来,眼神复杂顾虑颇多,莹莹竟有泪光闪烁。
正当我看着王后分神之际,只觉得周围的人好像用力不一样了,纷乱推搡中只觉得身上被谁重重地一推,我从浮桥的栏杆上倒了下去,一头栽入湖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