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在其母亲的陪同下接受了夜莺的审讯,女孩年纪比较小,又因受到过度惊吓和失血,对当时情况的记忆并不清晰,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男孩。
如果在绑架的过程中,男孩能够记得使得他父亲产生异常的举动的转折点,或者能够提供其他关键的信息,那将对案件进程的推动提供很大的帮助。
“小朋友,你的爸爸把你们带到那个工厂之前,有没有对你们说什么奇怪的话?”
男孩垂下眼,摇摇头,“我问爸爸……为什么来这里,爸爸说有事情要做。然后就叫我们下了车,让我们在那个工厂里等……”
毛月月的手不自觉攥紧,“……然后呢?”
小男孩缩着身子,眉头揪在一起,好像就要哭了。
毛月月赶忙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不愿意说就不说了!我们不想了!”
“姐姐,我爸爸……真的死了吗?”
“啊?”毛月月的手顿了一下,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小男孩使劲抿着嘴,坚强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爸爸是在保护我们……”
听到这句话,在监听室的伊宓猛地打起精神来,拿起麦克风靠到嘴边。
“毛月月,问清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声音通过耳机传到毛月月耳朵里,毛月月松了松皱紧的眉头,重新用温和的语气对小男孩说道。
“爸爸伤害了你和妹妹……怎么会是在保护你们呢?你们和爸爸……遇到什么坏人了吗?”
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
“遇到了鹿。”
“鹿?”
监听室中的罗燊,眸子不自觉颤动,但是当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他眼前的这个男孩正努力忍着眼泪,他确实很勇敢,就像他坚持的那样。
他……绝不会哭。
“是会说人话的鹿……他说,妹妹和爸爸,一定要死掉一个,不然……就都会死掉。”
毛月月皱了下眉,伸手碰了碰小男孩的脸颊,心想着这孩子是不是受了刺激开始说胡话了。
在监听室的高太太突然神色有些意外,对着一旁的伊宓也低声说了几句话。
“我先生……早上起床的时候好像也给我提了一句,他梦到了一只鹿。”
“是梦吗?”伊宓再次询问。
高太太有些犹豫,“应该是……我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伊宓不禁开始沉思,“两个人……做了相似的梦?”
“也许是三个。”章易淡淡说道,“那个小女孩年级太小,可能没有太大的印象。”
罗燊在身后默默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向后仰去,靠在墙上。
“梦……确实可以对一个人的潜意识产生引导。如果高先生的梦是他必须杀死两个孩子之中,否则谁都活不成,他不是没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也太荒谬了吧?小孩子就算了,高先生那么大个成年人,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吗?”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灰色区域,有害与无害之间的无立场是这样,梦与现实之间的迷失也是这样。”罗燊慢慢睁开眼,眼神中毫无神采地凝望着头顶上的灯,直到他的视觉之中都出现令他眼睛酸痛的黑点。
“如果是冲动的来源是梦的话,这三起案件,也许并没有什么关联。”
“小朋友,你说的……是你的梦吗?”
毛月月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
那男孩点点头。
“所以说……高先生起初割伤女孩,其实并不是想伤害她?”梁千雁恍然大悟,“他最后也做不出决定,所以……选择了逃避。”
石叙达无声哀叹了一下,又转而无奈地轻笑,“真是既懦弱,又勇敢的父亲啊……”
审讯告一段落,男孩的谈话记录也确实使得他们有了新的突破,
“我已经把星云重新设置了,当以后再出现无立场型逆向突变的情况,会在第一时间发出警报,以便我们及时派任。”
“毕竟如果我们的对手是梦的话……”伊宓摇了摇头,“我们暂时可能还没有什么阻止的办法。”
“真的不是他人介入吗?”一直沉默的郑铭寒突然留下这样的疑问。
“这个真的不好说,就像我们的细胞一样,再健康……也总会有突变的可能。”伊宙摇了摇头。
“好了大家,不用这么沉重了。这三起事件的梦境情绪报告我会上交到研究所那里,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尽力在案件发生之前阻止他们。”
“嗯!勤劳的黄蜂姐姐晚安!”
毛月月朝伊宓挥着手,目送他离开特工局,几乎连轴转一周的特工们总算暂时能够松一口气。
“终于下班了……”高上耷拉着眼慢慢离开了,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他结束了繁忙的工作。
很快,总部只剩下郑铭寒和罗燊两个人。
郑铭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什么都没做,也没再看什么,更好像在发呆。
罗燊对那没什么兴趣,收整自己的桌面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总部。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罗燊的脚步顿住了。
“什么?”
他回身反问郑铭寒。
“你在躲什么?”
罗燊微微侧了下头,就好像在不解郑铭寒的话语,期待他能够重复一遍。
“我见过那个孩子。”他的声音很冷,就好像真的携带着西伯利亚的冷风,从他铅灰色的眸子里一点一点跃动出来,“所以你也一定见过。”
“如果你不记得了,我还可以提醒你一下。前天特训结束之后,你提前下车,那两个孩子在路边跟父亲放风筝。走在路上,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罗燊轻轻垂眼,“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他的语气中没有一丝动摇,“所以呢?”
郑铭寒的眉头轻轻皱起,一时却有些说不出话。
片刻之后他冷笑一下别过了头,“没事,是我太紧张了。”
毕竟他手中的证据并没有什么能证明罗燊与这几个案件有直接联系,他想,也许他只是单纯看罗燊不顺眼而已。
“组长,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以为罗燊会甩手离开,但是并没有。
罗燊轻步向他走去,轻轻翻下贴在他电脑屏幕上的那张折叠的便利贴,将它捋平。
我要成为——“第二代毕方”。
“无论是梁千雁还是‘第二代毕方’这个头衔,我都没有兴趣。”
“所以……”他轻笑拍了拍郑铭寒的肩膀,“紧张就多出去走走,透透气。狙击手这个职位,确实比常人更容易产生紧张情绪。”
他回身轻步离开特工局,只留下眉头紧皱的郑铭寒,沉思片刻又将那张便利贴翻了上去。
虽说是关怀,但他总感觉一股无名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