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嬷嬷亦都知此事,钦玉公主至皇后寝殿哭求之时,能留下的都是亲信之人,这二位嬷嬷皆在场。莲香等只知公主去求便窥得公主如何爱重,却哪里能想象公主如何痴缠哭泣、仪态尽失,娘娘不堪其扰、劝说无果摔了杯子的场景?
若说仓将军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又熟读兵法文武双全着实是个难得的帅才,加之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后院干净,人口简单,真真是个难得的好夫婿,皇后娘娘该是极快答应的。皇后娘娘也有自己的考量,后院干净人口简单是好,可就坏在太过干净简单:仓将军已逾弱冠之年,京城之中这个年岁的公子少爷们约么都已经有了后嗣,即便有那子嗣艰难的后院妻妾也是不少。仓将军这般年岁倒也才曾婚配,定下过三门亲事,可还未至婚期女方不是落水身亡便是不知所踪,京中多传文仓将军杀业太重,是个克妻的鳏夫命。再加上三年前边境一役,仓将军之父老将军仓文勇、大哥少将仓云都战死沙场,仓将军战时受命忍痛指挥大局,许是哀兵必胜,仓将军打的金国节节败退,大获全胜,自此金国年年来朝,岁岁来供。此事不表,单说扶柩回京之日,将军夫人乍闻丧夫丧子,生生晕厥几次,醒来也是浑浑噩噩不经事,治丧等事还是劳动府中老太太与大少奶奶操办。
今上忌惮武官拥兵自重,所以给武将定亲多是闲散的文官之女,琴棋书画、后宅打理、女红针凿是一把好手,可性子却远不如老将军之母与少将军在边陲农家娶的大少奶奶来的坚韧。二位将军身后,这位将军夫人便一病不起,心路更是进了牛角羊肠,沉浸丧夫丧子之痛,全然看不见活下来的人,终究落了个药石无医。二位将军百日的热孝未过,这位将军夫人也跟着故去,仓府女眷仅余有老太太及刚发现怀有遗腹子的大少夫人而已。将军夫人故去仓将军便是还未除服又添一层,因着这连环的丧事,仓台将军议亲之事又多了几分艰难。
本朝也并非所有公主婚配都需试亲,历来公主和亲的多,有幸生到盛世的公主也未必能嫁到一个婚前妾室、通房、子嗣全无的人。苍台将军虽说因着命格与家中治丧耽误了亲事,可大楚男子素来十五便可成婚,讲究些的人家十三便会着人教引公子们房第之事,婚前收用一两个通房都算的是后院干净了。可偏偏这仓将军,父亲大哥过世时已然十八,妾室通房皆无,也不曾听闻去过秦楼楚馆等烟花之地。面上亦是冷峻,若真算的上与将军近些的一是御史家风流倜傥的三公子,二是梨园行的魁首玉堂春春老板了。这不结交二人还好,与这二人交好无疑是给满京城人徒增谈资了:御史家的三公子自小身子差,祖母疼惜怕被阎王勾了魂,便当做女儿养,至了八岁才堪堪肯让其去了学堂与男儿一般放养。只是精养这些年难免多了些女气,生的又好,如今到了弱冠年岁竟还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玉堂春春老板更不肖说,是个唱旦的,身段风流,眼神妩媚,唱腔也是一绝。戏子向来低贱,不知仓将军怎会有这等人交好,京中富贵闲人们多捧玉堂春却不得近身,对苍台将军嫉妒有之,难免传出仓将军好男风的消息来,这也是皇后娘娘担忧之处。
因着钦玉公主倾心仓将军,娘娘劝说无果,只得答应亲事。但是试亲势在必行,哪怕公主与仓将军都有推拒。公主推拒倒是一番小女儿之态,仓将军推拒便让人意味深长了。故而皇后娘娘特意派遣顾嬷嬷与秦嬷嬷挑选试亲人选,打定主意竟是这人选将钦玉公主也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