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竟然一个人独闯了东陵山?”“还把,那个东陵的,那个女人给带回西山了”“不愧是天下第一人啊。”“是啊,那可是西山师叔,明会夺魁。”白色的西山,很是好看,但悲凉依旧是西山弟子的主调。小师叔和东陵红衣的事,天下何人不知,天下何人不为其可惜啊。守丧十日,西山没了挥剑声,西山没了欢笑声,西山更没了斗剑声。整个西山,都因为一个他安静。
十日后,景一坐在剑阁二楼,尽管已经把元气的浓厚程度降了很多,但景一依旧有一股压抑感。但元力却如同见到了什么宝贝,疯狂的进入景一的身体,本来景一感到的那个无底洞,似乎就快要填满。
“先生。”
“先说说,为什么没有了修为。”
“好,先生。”
......
“那,你知道你是什么嘛?”
“不知道。”
“果然。”叶白笑了,拿起一把木剑。
“一刻挥剑三百,感觉如何?”
“累。”
“倒是诚实。”景一腼腆笑笑。
“怎么想到,要跟我学剑。”
“一是掌门让我成为先生的弟子,二是在那天,我觉得我很需要和先生学剑,不然真的会成为先生口中那个朋友。”
“没门,我当时说了,你不想,那我也没办法。”
“那先生,我两年后来找您。”
“为什么?”叶白有些奇怪,因为景一脸上没有一丝丝的遗憾和黯淡。
“先生说过,师傅尸骨未寒,不可改投师门,把我带进西山的师傅才仙逝。”叶白眼神中多了一丝不常见的欣赏。
“先生您说过要顺心意,那时,我顺了我的心意,而现在又想和您学剑,也是顺心意,虽然有些后悔,但如果再次回到那个时间,我还是不会答应先生的。叶白无言,挥手叫他离开。景一眼中终是黯淡下来,走出木制小楼,一抬头,看到了悬在上面的一把剑。景一觉得这把好奇怪,好像带着无数的剑意,无数的剑势,一剑似万剑。
走下剑观,江如画看到景一的表情,就知道小师叔这种轻狂的人,怎么会,反悔和一而再三的同意。两人都有些落空的感觉,走在路上不说话。一边,一些看到这一幕的西山弟子几乎没把眼睛瞪出来,什么?画仙子怎么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西山弟子同行,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友好的目光落在景一身上,若不是这剑观之中不可私斗,和景一斗剑之人,能排上三条街。修行者又如何,嫉妒,羡慕,终归是有,否则,不就真成了神仙?
江如画觉得这些人很碍眼,碍眼到了极点。刚要挥手告诉他们离开,景一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不需要。江如画放下手,眼中满是失落。景一不想说话,两个人心情都变得很不好。
“不如,先分开。”景一看向江如画。江如画也看向景一。景一的眼睛很透彻,很干净,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沾上了不少收敛,甚至城府。江如画觉得心痛。景一不只是心痛,他觉得自己的元力都因为自己说的话而消失了不少。
“我们,太早了些。”说完这两句话,景一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好,什么时候再见?”
“我,说不准。”
“五年后你不在内门我去一剑刺死你。”江如画语气坚决,转身就走。景一只能苦笑,笑的比哭都难看,他怎么不知道,若不是自己开口,先开口的,一定是江如画,现在,他们真的不合适在一起。
路边,几个面色不善的西山弟子逐渐散去,记住了这个西山男弟子的样貌。
“为什么?不应该我先开口吗?”江如画咬着胳膊,颤抖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御剑空中。两个人都懂,这是最好的结果。
修行者的五年,真的不算什么,可和你分开五年,江如画觉得很难受。景一更觉得难受,他一开口,就后悔,后悔到了极点,可是没有办法,现况要求他们这么做,自己怎么能让杏子先出口。这种事,应该要自己来,无论如何,杏子是个女孩子。
叶白突然想出剑,一剑刺死那个小子。“你就不会委婉点说,怎么?一起住了几天就飘了?真是没半点骨气,一人做事一人当,哪有未做先怂的道理。”叶白有些生气,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用看待自己弟子的眼光看景一了。
挥手间,景一莫名其妙来到了剑观,头昏脑眩后,站在叶白面前。
“叶先生。”
“说说,为什么要和如画分开,那么好一个姑娘倒贴你,你还不乐意?”
“没有,叶先生,这样最好。”
“好他娘的好,不知道这样把如画的心都伤透了?”
“总比两个人别别扭扭好,总比比外人说风凉话好。”
“这就是顺心意?”
“叶先生,我的心意是让如画好。”
“那现在她好吗?”
“一定比和我在一起好。”
“可现在她很伤心呢。”
“叶先生您还不明白吗?我们都是聪明人。”
“是啊,都是他娘的聪明人。”叶白明白了,两个人都很聪明,以至于都以为对方肯定会先说,所以都想着早说,免得说话的那个人被对方伤,再被自己的心拷问。最终,还是景一快了一步。
叶白莫名有些为这两个人期待。
“明天来学剑。”
“叶先生?”
“尸骨未寒那个事?你也不想想是谁教你读的书,谁教你识的字?还有你叫我什么?”叶白说。
景一突然想通,叶白师叔,自己不都一直叫他先生吗?
“一天挥剑一千次,外加去剑观后山洗剑池待上三个时辰,再跟我斗剑,结束。”景一本来觉得和叶先生练剑,听这个说法没有多难,所以一直都在想和杏子那件事,也不是没有偷偷哭过,但是,当景一真正开始和叶白学剑,就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挥剑一千次,那可是在元力浓厚的剑观挥剑一千次,而且用的还是一把景一第一次差点没举起来的剑,当完成了一千次挥剑,已经是晚上了,根本没给休息机会,晚上照样去洗剑池。而景一也终于知道了洗剑池是什么,那就是一个蕴含了比剑崖剑气还要锐利,还要有杀意的剑气的池子。当景一第一次下池,以为自己要死了,大喊几声什么江如画我对不起你,报仇就不用了,是我自己不行,倒是让叶白嘲笑一番。
洗剑池可不是剑崖,你修为多少,它剑气就多少,不会像剑崖那样,更多一点,所以景一之所以觉得剑气能把自己弄死,是因为那时候叶白站在池前。经过一池剑气洗礼,元力耗尽后只能靠自己的景一,出池时已经是个血人,更是已经半夜,叶白丝毫不顾,不拿剑,和景一斗剑,然后一指,甚至那一指都没落下,景一就累昏过去。
“还是不太行啊。”叶白笑笑,把景一背到身后,一把丢进洗剑池。剑气丝乎是遇到了什么,变得极其弱小,有锐利之气,但没有了可以杀人的那种程度。这种程度,最适合养伤。洒下一把灵药,叶白回头,天色见亮。“不错,才一天时间就顺了一遍,当年小师弟,好像是,用了三天才顺下来。”“如画,杏子...”听着景一的喃喃细语,叶白笑了,还真是个痴情的,很合自己胃口。
“师叔?”
“怎么,要来打死你师叔?”
“没有,我来看看他。”
“别,我怕如画看了更想打死你师叔了。”
“我以后每个月来一次。”
“好,师叔那是很欢迎如画你啊,女子剑仙,最是英姿飒爽...”话还没说完,江如画瞪了叶白一眼,转身离开。“完了,忘了这丫头已经苏牧,可以窥视,哎,以后晚年不保,估摸不准那天如画丫头就要来把自己杀了。”想着,叶白笑了。“跟这群小孩子玩闹,真是好啊,红衣,你说呢?嗯?”
次日清晨,从洗剑池中爬出来,觉得香气扑鼻,景一穿好衣服,来到叶白的小屋。“叶先生。”
“嗯,怎么样?”
“累,疼,还有觉得自己修为长得很快。”
“那就好,能吃苦吗?”
“能。”
“好,继续练剑,下个月换成一把更重的。”景一无言,只是有些想骂娘。
一个月后,景一瘫软在地上,第一次骂人,完全没有顾忌什么师道尊严,开始骂娘,生长在倚剑镇的少年,从小可是记了不少巧夺天工的骂人脏话,孔圣人都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以无。记些脏话,以防不时之需。不过倚剑镇真是民风彪悍,竟然把叶白说的有些害臊,一巴掌把景一打进洗剑池,又优哉游哉的加大力度。景一觉得还是骂出来比较爽,不然和大家闺秀一样一直憋在心里?那可太憋屈了。江如画没笑死在当场,没有出现在景一面前,不然景一也不会骂娘。
于是,每天挥一把比景一重近四倍的剑一千次,再在洗剑池待上四个时辰,外加和叶白斗剑,最后被叶白一脚踢回洗剑池养伤,景一慢慢适应这憋屈的生活,从那次骂娘后,每次挥完剑,每次从洗剑池出来,都要跟叶白说上两句“好听”的话,然后被赏上一脚,踢进洗剑池。不过景一一直拿捏着度,不说出什么触碰叶白底线的话,叶白也就无关痛痒,一对师徒就这么在剑观练剑。
终于在第三个月,也就是过年前的最后一个月,景一的元力水平终于到了启元。太不容易了,把这个无底洞填满,他娘的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三个月时间,景一几乎快要变成市井的流氓无赖,张嘴就是一阵阵“好听”话语,之前那股书生气也消失的的一干二净。
“如画!”
“景一。”两个人坐在剑观前的长石凳上,景一看着江如画,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没事的,你不说我也会说。”
“嗯,对了,如画,和我回家过年吧。”景一冒冒失失说了句,突然想起天水楼。“不行呢,如画你还要回天水楼。”
叶白在一边突然想笑。江如画看景一突然像是看傻子。“你见过神仙过年吗?”
“可是我们过年不都要祭拜神仙,神仙怎么可能不过年?”景一一脸问号。
“你就放心吧,过年我去找景叔姜姨。”
“嗯,好。”
“回家吗?好像,一年半没回过家了呢,这一次回家,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不知道,不二哥..”景一想着,眼中的神情不再是一眼看穿,江如画觉得景一成熟了不少。
“至少不是一眼能看穿的愣头青了,真是后生可畏。”叶白说。“快滚过来挥剑!”
“好,叶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