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谭廉跟着家人一同用餐，管家递上一封信后，母亲和二哥看完后，都脸色难看。
谭廉和谭洁凑在一起将信纸看完后，知晓了大哥受了重伤！
这消息就像是一把锤子，将在场的人直接锤懵了，还是二哥反应过来，提议前去边疆，后来母亲就叫开始吩咐事情。
谭廉和谭洁留守在府内，两人本想找教导自己医学的师傅一伊群一同前往，但是伊老自从将两人教会了一些普遍的医术后，就说医之一道，要靠实践。就离开京城，不知前往何处游玩了。只说给了二人一封信，说是有困难了城里某处寻人，他会帮忙传达。
两人连夜赶到信中所在的位置，是一间民房。
敲门
“你们是？”一位身着灰色衣衫的老人家开了门，见到两人，不由得问出声。
“您是伊老的那位弟子吗？”谭廉有些不确定，这人看着似乎六七十岁了，年龄上似乎不是很搭啊！
“哦！你们就是定国公府的两位吧，快进来！”老人将两人迎进屋子，“是遇到是什么事需要伊老帮忙？”
给两人倒了杯茶后，老人做了下来问道：“可是哪位得了什么病？”
谭廉犹豫了下，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老人闻言，只是用手摸了摸胡子，“你放心，半个月内定能联系到伊老，到时候他会直接前往边疆！”
“如此，多谢了！”两人连忙起身感谢。
老人只是摆了摆手，将二人送出门，不再多言。
回到院子里的谭廉就见月之正站在院内，“怎么还没睡？”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两人同时问话，要是平时面瘫脸肯定是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说什么有缘，但这次一反常态，沉默地走近月之，将自己的头靠在他身上。
如今的谭廉已经有一米七左右，就比月之矮了半个头。
“月之！”谭廉声音有些无助。
月之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双手抱住眼前的人，“没事啊没事啊，乖！”
“我大哥受伤了！以前从未给我们说过这些事，今天突然收到信，肯定是很严重！”然后拱了拱头，“二哥和母亲明日就要去看大哥了！”
月之只能无声地抱住谭廉给予他安慰，至于其他安慰的话语，说了也是无用。
谭诚和建安夫人走后，家里更显清冷，谭廉整日跟着月之，相比以前黏得更紧。
如此半个月后，月之拉住谭廉，“谭廉，你要学会长大了，我给了你半个月的时间，既然还没想明白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
看着眼角通红的人，月之心里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
“如今你二哥和母亲都去了边疆，大哥的情况也不得而知，但没有消息未尝不是最好的消息！你看看你妹妹，一直在给百姓看病，未曾懈怠自己所学，而你呢？整日浑浑噩噩，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月之的语气严厉，这是谭廉第一次看到月之这么严肃，不由得有些慌了，连忙道：“月之，月之，你说，你要我怎么做？”
月之一把拉开谭廉的手，“不是我叫你怎么做，而是你需要想要怎么做！知道吗？你要学会长大，没人能一直守着你护着你！”
谭廉被月之吼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有些落寞地道：“我会努力适应的！”说完，站起身，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一连两天未曾出房门，期间谭洁来看过一次，跟月之说，“不用担心，三哥自己饿了总会出来的！”然后扭头就出了家门，去给人诊病。
而月之只是每日做好饭菜，坐在院子里等着谭廉出门，也不去打扰他。
这日，谭廉的房门终于打开，冲进院子，就说自己要洗澡，要吃饭。
月之赶紧忙碌起来，自月之住进来后，谭廉院子里的下人只留了打扫卫生的几位，这时也赶紧出来帮忙。
谭廉吃了一碗饭后，终于慢下了手中的筷子，“月之，我想南下，去看看，顺便可以做个义诊，不收钱的那种！你觉得呢？”
月之点头，“你决定好了就行！”
“那你跟着我一起去吧！以前说好了的，你给我帮忙！”谭廉怕月之拒绝，连忙道。
“我还没答话呢，这么怕我拒绝？”月之露出笑容，“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
两人将自己的去向给边疆的建安夫人写了封信告知，便收拾简装，直接南下。
谭廉二人边走边停，给沿路的人们诊病，欣赏身边风景，日子过的很快。
眨眼，两人已经从王府出来近四年了，四年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大哥的消息母亲和二哥依旧没有传回，倒是经常在寄回家的信中担忧自己是不是又去哪里做什么坏事了。
这些都是由谭洁转寄给谭廉的，当他收到这些信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自家母亲还当自己是小孩呢！
谭廉近二十岁的年龄，已经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了，身材因为没有放弃练武，所以也算健硕，走在街上还时常受到胆大的女孩子的追求。
至于月之，因本就生的好看俊秀，相差八岁的年龄并未使得月之显老，反而越来越沉稳，越来越有韵味。
提议去边疆的决定，是两人商议过后一致同意后行动的。
边疆，是两人第一次进入，漫天黄沙，太阳灼烧在脸上，汗如雨下。
“月之，咱们再坚持一下，前面就是集沙城了！”谭廉骑坐在马匹之上，望着不远处在阳光照射下若隐若现的城池。
月之嘴唇干涸，不想说话，闻言点了点头。
进到城里的二人，找到了城务官，说明了来意后，在他热情的引导下，两人住进了一间相较于周边整洁的房子，再给他们交代了一些事项后便匆匆离开。
“月之，辛苦你了！”谭廉环顾四周，只有一个较大的床铺，门口就是灶台，所有的东西都聚集在一间房。
月之倒是显得很随意，没有觉得此地有什么破败，“谭廉，明天开始我们就有的忙了！”然后走近灶台，那里堆满了煤渣，看来是用这个进行焚烧，“咱们还是先吃点什么垫垫肚子，休息休息吧！”
“行！”谭廉将背上的包裹取了下来，回到屋外，将马匹上的物件一一取下，码放在屋子里，拿出早先就备好的一块腌肉给月之。
两人在决定来边疆的时候就明白这边生活艰苦，准备了一些易保存的食物携带，倒也是有先见之明。
日子一天天过去，边疆时有战争发生，刚开始谭廉还有些不适应，看到那么多血，受伤那么严重的士兵痛哭哀号，他忍不住恶心反胃，但时间久了，也就不再有什么生理反应，只是每每内心感叹与期望着，和平的日子是多么美好！
两人配合默契，谭廉在救治伤员时，月之就在旁边辅助。此时，城外的喊杀声不断，源源不断地有伤员送进临时搭建的棚子，谭廉额头上的汗水落进眼眶，一眨眼，生理盐水不由地被刺激出来，月之连忙拿出一块布条，用较为干净的一边给他擦拭。
忙率着，哀嚎着，人员攒动，每个人的步伐都极为快速，都有着自己的任务与职责。城外的兵剑交织声，冲杀声以及窜上城头的黑烟，昭示着战况的惨烈。
这样的战争，自谭廉来到这里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不过今天似是有些惨烈。
“邑族突然增兵，我们的援兵还未到，这城怕是难守了！”谭廉正巧准备去向城务官告知床位不够的情况，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句，顿时心中一惊，不过立马反应过来，朝着正在忙碌着给伤员清洗伤口的月之跑去。
“月之，你待会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谭廉凑在耳边，轻声道。
月之扭头，诧异地看向面前的人，多年的默契他从谭廉眼中看到了担忧以及一些复杂的情感，但未多问，只是点头。
“西城门破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城内的人员顿时混乱起来。
谭廉看到被混乱人群撞得脚下趔趄，连忙伸手拉住，朝着住所跑去。
还好，自家的马匹没被人顺走，叫月之赶紧上马，自己进了屋子拿出一把长剑，也紧随着上马，“走！”
“谭廉！我们就这样跑了吗？”月之骑坐在马上并未向前，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最终还是谭廉败下阵来，翻身下马，走到月之身旁，抚摸了一会儿他骑下的马，“月之，你知道的，我不忍你受伤！”
话音刚落，就猛地将手中的一根小刺扎进马屁股，那匹马哀嚎一声，瞬间超前奔去，坐在马上的月之紧抓住缰绳，想让其停下，但毫无反应，便大喊：“谭廉！”
谭廉站在原地，看着月之的身影越来越远，转身解开自己马匹的缰绳，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你自由了！”
马儿抖了抖耳朵，似是听懂了，抬步朝着远方跑去。
谭廉手握长剑，来到西城门口，看到不少士兵依旧抵挡在门前，阻止邑族的进入，尸体垒成一团，谭廉加入战斗，挥剑劈向一名冲破阻隔的邑族士兵，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谭廉面无表情。
守城的将士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手中的武器更是挥舞地用力，没有人退缩，身后是他们的家乡，是他们的亲人，不论是哪一样，都不允许被邑族所践踏。
谭廉身上已有多处伤口，身上灰色的布衣被染成了深黑，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四周浓烟冲天，将整片天地都快染成黑色。
“轰轰轰！”地面剧烈地震动着，轰声由远及近，谭廉似是听到不远处有人大喊，“援兵来了！”
援兵来了，谭廉沾满污渍的脸终于动了动，扯开嘴角，低声道：“援兵来了！”费力地提起长剑，刺入眼前邑族士兵的胸膛。
月之骑着马，紧随乾国援兵而至，他被迫跑出去后，就见远处尘土四起，想来是有大部队前来，便使劲拉住缰绳，想要控制坐下的马匹朝着那个方向奔去，奈何自己未曾学武，力气并不能与发狂的马匹相较，幸好那队伍最前方的将领看到了月之，强行追赶，将其拦下。询问过后，准许月之跟随前往集沙城。
“谭廉！谭廉！”援兵到达后，邑族似是不想再战，直接后撤，留下残破不堪的西城门与无数倒地不起的将士，月之连滚带爬地下马，看到城门这样的惨状，心中的慌张惧怕瞬间淹没了他，来到一具具动弹不得的身体前，一具具翻开寻找。
谭廉的手指动了动，他隐约听到了月之的声音，“呃”想要发出声音，但是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无法反身。
时间流逝，谭廉感觉自己自己几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意识模糊。
“谭廉！谭廉！”月之终于找到了，用沾着污迹是手拍打谭廉的脸，脸上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
谭廉颤颤巍巍地睁开眼，“谭廉！”月之惊呼，“你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月之大哭，抱着谭廉不松手。
“月之！”谭廉的声音很小，小到自己都察觉不到。
但是月之立马盯着他，强忍住泪水。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下定决心一直保护好你！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要放弃了！”谭廉嘴唇微动，嘶哑的声音小声地难以听清，月之直接将头伏在他嘴边，才堪堪听明白，“最后，还是要劳累你把我掩埋在这块土地上了！”
月之眼泪无声地流下，他已经感受不到谭廉的呼吸，转过头，看着闭上眼的谭廉，用手抚尽他脸上的污秽，却不想，越擦越脏。
月之忍不住，眼中一片模糊，双手依旧不停，嘴里念叨着：“乖啊乖啊，月之这就将你擦干净！我们谭廉最是娇贵了，怎会弄得这么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