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子微身前,六只小妖正诚惶诚恐地候着,等着夏子微发话,不知道这位从天而降的大妖究竟想干嘛,面色肃冷地直视着他们。
这六位小妖却是不知道,夏子微其实是看到他们六个后,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古怪的感觉,才愣了一会。
六只妖精,分别是蜈蚣精、蝙蝠精、蜘蛛精、螳螂精、黄蜂精和蛤蟆精。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只第一眼,夏子微就确定了他们六个只是小妖精,法力低微,不值一提——但莫名的,心中就是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仿佛这六只小妖的身份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似的。
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夏子微也不再纠结于此,开口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界,那葫芦山又有什么玄妙,你们可知我和蝎子大王为什么被封在葫芦山中。”
六只小妖面面相觑间,一直旁立一边的蝎子大王终于发挥了点存在感,冷哼一声:“美人问你们话呢,还不赶紧回话,啰嗦什么。”
浑身赤红,又肥又胖的蛤蟆精一个哆嗦,唯唯诺诺地应道:“回大王,不是小的们不想说,实在是我们也不知道啊。除了知道这里是葫芦妖境,那葫芦山是葫芦妖境的核心,别的我们也不清楚啊。”
蝎子大王还想再说什么,夏子微抬手示意其停下。她刚瞥见蝙蝠精神色与其他妖微有差异,似是知道些什么,便径直点了蝙蝠精的名。
“蝙蝠,你知道什么,都给说出来。”
蝙蝠犹豫了一下,有些迟疑:“小的听穿山甲说起过,这葫芦山汇聚葫芦妖境之灵脉,是要孕育一位葫芦天妖。等这位葫芦天妖出世,葫芦妖境与外界的屏障也会自动消散……”
屏障?穿山甲?夏子微微微凝眉,追问道:“那道屏障你知道多少?穿山甲眼下又在何处?”
“那道屏障,小的只知道是人与妖的境界线,只有凡物能通过,我们这些开了灵智修行尚浅的小妖都过去不得,别的也不太清楚了。至于穿山甲,不瞒两位大王,我们几个本来一起发现了一件宝贝,却不曾想穿山甲趁我们不注意,竟偷走了宝贝,往这边逃了。小的几个紧追其后,没想半路遇见葫芦山炸裂,幸得蝎子大王出手相救。”
“也就是说,穿山甲逃进了葫芦山,然后葫芦山炸裂,你们眼下也不知道穿山甲在哪对不对?”
几只小妖忙不迭地点头,夏子微则下意识地与蝎子大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黑暗空间突然出现的一线光,或许与穿山甲有关。
只是夏子微思绪发散,想得更多。
“你们可知,若从山中挖隧道,能不能穿过那人与妖的境界线。”
几只妖怪面面相觑,没想到夏子微竟生出这般想法,却是都未尝试过。
一见他们表情,夏子微便知道这群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妖根本没尝试过,问了也是白问。她顿了顿,扫视了群妖一眼:“既如此,你们几位回去聚集各自族民,迁至妖境极西,于山内开辟洞府,奉我与蝎子大王为主,可有异议?”
虽然问的是可有异议,但在夏子微目光炯炯的注视下,几只小妖哪敢有异议,全部慌不迭地点头,生怕点得慢了。
“另外,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大王,你们叫我大姐头就行。”
“是,大王。”
“嗯?”
“啊不,是大姐头,是大姐头……”神魂颠倒的蛤蟆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应得太快,应错了称呼,连忙改口。
夏子微满意地点点头,视线一转,再次看向葫芦山的方向。
而蝎子大王静立一旁,一直静静看着夏子微以气场压制诸妖,却是混不在意,任由夏子微各种下令。
这时,夏子微突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一事,漫不经心地再次开口:“话说,你们几个之前争夺的宝贝,是什么宝贝啊。”
几只小妖齐刷刷看向蝙蝠精,蝙蝠精则挤出笑容比划着道:“回大姐头,那宝贝是一块魔镜,号称宇内之事皆可观之,不过被那可恶的穿山甲给偷走了,也不知眼下在哪去了。”
不知为何,听见宝贝是一块魔镜,夏子微心中一动,或许是因为女子爱美的天性,顿觉此物与她有缘。
她素手轻抬,拇指不住摩擦青玉如意:“如意如意,顺我心意。”
青光闪烁,明灭间忽隐忽现,片刻之后,闪烁的频率变得急促,夏子微精神一振,知道是如意寻到了魔镜气息。
她顺着如意的指引,很快在一片废墟里找到了魔镜,冰晶剔透洁莹无暇的魔镜。
“魔镜魔镜,告诉我,我是谁?”她迫不及待地激活魔镜,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说错问成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这种奇怪的问题去了。
总之,在听到夏子微的问题后,魔镜镜面闪过一丝明光荡漾,如波光嶙峋般地缓缓变幻。然而,似乎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难得出,魔镜镜面流光溢彩变幻得越来越快,却最终突兀静止,缓缓显出三个字——夏子微。
夏子微撇着嘴微微咬牙,而在她身后,跟上来的蝎子大王也默然无语。
良久,夏子微猛地抬头,露出笑容,随意问道:“魔镜魔镜,葫芦山现况如何?”
这一次,明光流转,倏忽间便浮现出了葫芦山的画面。此时的葫芦山,断裂的两半倒在地上,在其中心处,涌出地表的地火熔岩因后继乏力,竟被葫芦山中泄露出的寒气生生冻结,融入了周围冰天雪地的景色。
如今的葫芦妖境,中心化作了冰晶世界,靠近中心的地域也变得寒冷异常,侥幸没被寒气冻死的幸存者,无论灵智已开的渣渣小妖,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动物们,都不得不向外缘迁移。
因此,虽然夏子微强令诸妖迁至妖境极西,但事实上六只小妖下面的族民对此也没多大抵触情绪,很快便举族迁至妖境极西。
在夏子微的调教下,蛤蟆精、蝙蝠精、螳螂精、黄蜂精、蜘蛛精、蜈蚣精六脉,等级森严职责明确,堪称令行禁止,很快便开辟出了洞府并不断深入挖掘——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习以为常般,在开辟洞府之时,夏子微信手拈来地便画出了洞府的草图,复杂精密的基地构造顿时跃然纸上交由小妖们按图索骥。
而在小妖们卖苦力期间,秉着玉养人人亦养玉的理念,夏子微每日在洞府之中,则几乎都是在润养与她同气连枝的青玉如意。
当然,说是几乎,自然还会有些别的事干。或许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亦或许是残存记忆碎片里的模糊印象,夏子微很喜欢跳舞,依稀觉得自己曾是个练舞之人。
这一日,府中设宴,取山间野味供群妖享用,缓解群妖开辟洞府之苦闷时,夏子微也即兴跳起了舞。她的舞姿,婀娜多姿,当真是吸引了群妖的眼球,有些小妖都忍不住附和着跳了起来。
然而,当夏子微经过放置一旁的魔镜时,魔镜闪过一道明光,蓦地浮现出了一副画面——一根葫芦藤上结了七个葫芦的画面。
“这些该死的葫芦,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夏子微舞姿一顿,惊愕地看向魔镜。
一直欣赏夏子微舞姿的蝎子大王慌忙起身,碰倒了酒杯也浑然不觉,愕然道:“纳尼?这怎么回事?”
夏子微心念一动,魔镜中的画面顿时拉远,显出穿山甲与一位人类男子打理葫芦藤的景象。
“好啊,原来是这个家伙想要害我。”夏子微咬牙切齿道。
她将手下小妖所知道的情报压榨干净后,终于捋清了头绪。
原来,这葫芦妖境并非一开始就有妖怪的,所有的妖怪,其实都是受到感召而来的。具体的来龙去脉这些小妖也说不清楚,但大抵是它们原来生活在以人为主的世界,在机缘巧合下成精以后,受到了妖怪贤者的感召,来到了以妖为主的世界,也就是妖境之中——至于妖怪贤者是谁,它们也都不知道。
妖境千千万万,但在葫芦妖境中,也就陆续出现了它们六个加上穿山甲精七只小妖,在这里发展族民。而在它们出现后,原本生活在此的人类村民都搬家离开了葫芦妖境这个小妖境——只有一人例外。
人与妖的境界线,只有凡物能通过,但有一个男子,因为长年练拳,竟练出了一丝真气——虽然在夏子微眼里,这样一个堪堪练出气感的人仍属于凡人,连手下小妖都能轻易收拾他,可人与妖的境界线却是不认的,生生将他留在了妖境之中,成为葫芦妖境最后一位人类。
这人寻了处孤峰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一众小妖和他也没有交集,若非当年人类迁移之时黄蜂精正好在旁看热闹,怕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妖境之中还会有人类存在。
然而,想不到也好,想得到也罢,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夏子微死死盯着魔镜中的葫芦藤,眸中青光大盛,交织着心中憋屈已久的怒火。
许是因为意外,葫芦天妖还没孕育出来,却也孕育出了七个即将出世的葫芦妖。
只不过从葫芦山中封印脱困而出的夏子微,可不会心甘情愿地成为葫芦妖变强的祭品——这一回,谁是谁的猎物,可还没有定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