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说中了公子明月的心思,可知他在扁担斜街再次见到厉水瑶时,有多么开心。上次在听雨楼惊鸿一瞥,竟让他难以忘怀,她的身影时常萦绕在他梦境,让他魂牵神往。
他不再辩解,因为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少爷,我若不出此下策,怎么能顺利将她留下?不用谢谢我,给我涨工钱就行!”
清风说完,狡黠一笑,又怕少爷收拾他,一溜烟跑不见了。
中午,几人在大厅吃饭,看门的家丁突然走进来汇报说:有一个姑娘找上门来,非要见厉小姐,他们试着赶她走,她却迟迟不愿离开,一直在门口徘徊。
厉水瑶一听,第一反应便是榴花来了,连忙站起来,想到门外去迎她。吴明月则劝她不要轻易露面,由清风去将那姑娘领进来。
不一会儿,清风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果然是榴花。榴花看见小姐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十分开心,连忙扑了过来,两人亲热地抱在一起。
“小姐,你把我吓死了,我回去发现你不在,听娘说你出去打水之后就没回来,又听说舅舅带了好几个人回来找你,我就猜到他肯定是鬼迷心窍,跑到厉府通风报信,领人回来抓你了!”
榴花提到这个,恨得牙痒痒。
“幸好你机智,提前逃走了。我知道消息后,连忙跑出来找你,发现五叔他们也在满城搜寻你的踪迹,我真是害怕你会被他们抓住!”
厉水瑶看榴花神色紧张,便轻抚她的头发,安慰说:“放心吧,我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儿吗?对啦,你不是说要去福来典当铺兑换盘缠,我从你家逃出来后,一路寻过去,都没见你的踪影,你跑哪里去了?”
“我走到半路,才想起五叔和福来典当铺老板私交甚好,害怕去他那儿兑换盘缠会暴露我们的踪迹,所以才临时改道,去了西边的春来坊!”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没有找到你!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偷偷去找了一趟王小虎,向他打听消息,知道你可能在这儿,立刻便过来了!”
榴花将目光落在厉水瑶身旁的吴明月和清风身上,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似乎在想:他们是什么人?小姐怎么在他们府中?
她也向王小虎深入打听过,可是王小虎所知甚少,只从五叔口中听说这座宅邸在一位名叫白鹤羽的瓷器商名下,他往来各地经商,似乎常年都不在宣州。而且,他为人极为低调,所以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难道面前这位戴着面具的公子便是白鹤羽?
厉水瑶转身,指着榴花,向吴明月介绍道:“吴公子,忘了向你介绍,这是榴花,跟了我多年,是我的好妹妹。”
她又对榴花说:“榴花,这位是吴公子,这位是清风,是他们把我救回府中,并收留了我,还在五叔他们前来要人时,保我周全。”
榴花闻言,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表达自己最诚挚的谢意。对于榴花来说,救了小姐,就等同于救了她,两者的意义并无差别。
吴明月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让她不要多礼,他所做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厉水瑶和榴花在白府中住了几日,心绪却迟迟无法安定,她们总以为五叔等人会卷土重来,可那日之后,他们没有再出现过,一切都风平浪静。
终于,这日下午,天气燥热难耐,几人在庭院里繁茂的葡萄藤下乘凉,看门的家丁突然来报,有一个打扮考究的中年人上门来了,要见厉水瑶。
“有几个人?”清风问。
“只有他一人!”
“会是谁呀?”榴花疑惑地看了一眼厉水瑶。
厉水瑶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径直站了起来,往院门口走去。
“小姐?”
“应该……是父亲来了。”厉水瑶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厉水瑶走到院门附近,果然看到厉运淼背手站在门口,虽然他脱下官服,身着便装,却也难掩贵气,举手投足之间气场逼人。
“父亲!”厉水瑶远远站定,轻唤一声。
厉运淼回过头来,唤一声“瑶儿”。
“许久不见,你这段时间可好?”厉运淼脸上写满关切。
“我好不好,您在乎吗?”
“自然在乎,你是我的女儿,哪有父亲不在乎女儿的?”
厉水瑶神情冷漠,不为所动。
厉运淼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要跑出来?在半月庵待得不开心?”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看厉水瑶低垂眼眸,一言不发,便继续说道:“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派人告诉我呀?难道我会置之不理?”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若不想继续在半月庵修行便算了,随我回家去吧!母亲她也十分想念你,一直跟我说要见你!”
奶奶回来了?想要见我?厉水瑶的心稍有动容,但是很快,她意识到这是厉运淼抛出的诱饵,他想要的不过是自己重回他的掌控。
“替我向奶奶问好,恕瑶儿不孝,以后不能在她膝下尽孝了,请她千万珍重!”
厉水瑶看这个女儿竟然如此固执,油盐不进,逐渐难掩怒火,现于面上。
“我如此关心你,亲自过来接你回去,你都不回去?”
“对,我不回去!关心我?您言重了!您关心的是厉氏名声吧,担心我流连在外,万一闹出什么丑事来,污了您的清誉?”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厉运淼气到扶额。
“我没有胡说,您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女儿,对我是这样,对姐姐亦是如此。姐姐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你逼她嫁给不爱的人,她又怎么会抑郁而终?而且,你还害死了晓哥哥!”
厉水瑶眼中满是悲痛。
“祝春晓死了?”厉运淼闻言,表现出十分震惊的模样。
“是的,当年,你将这对有情人生生拆散,晓哥哥心灰意冷,黯然回乡,结果身染重病,一命呜呼!说到底,他们俩都是你害死的!”
“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呀!”
“你即使知道又如何?难道你会允许姐姐放弃太子,嫁给一个家道中落之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对于这一点我从未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