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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闹鬼

航总开着一辆紫红色雪铁龙轿车赶到滨河路的,据专家说,这颜色的轿车出车祸的机率特别低,因为分辩率高。远远的,一团火苗似映入小燕的眼帘。小燕讨厌车的主人,连对车也讨厌了。圆滑市侩的雪铁龙,酒鬼似的雪铁龙。航总一下车,先扶着车哇地一口秽物吐出。摇晃着他那曾经让小燕芳心荡漾的大个子,来到她的面前。小燕说,航总,又想打啥歪主意?航总说,小燕,别这样嘛。我来向你求婚的,嫁给我吧。小燕说,收起你那一套,本姑娘领受不起,航 说,把通讯录给我,我再不会粘乎你了。小燕说,通讯录我是有,不过象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小人,你休想得到!说完,小燕推上自行车就走。航总在酒精的烧灼下,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心想,你这个小婊子,话没说完走啥走,几步追上去,死死抓不住自行车后架不放。小燕吼着让他放手,心想欺负媚媚能行,本姑娘不怕你,一怒之下煽了对方一个耳光。

航总下意识一松手,小燕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去。车胎扎破了,她只能推着走。航总顿时气麻了,小婧子竟敢打我,我灭了你。他打开后备箱,取出私藏的双筒措枪,并拿出瞄准仪安上。瞄准仪十字线正中间,小燕的背影象枚红叶,他咬牙切齿地扣动了扳机,“红叶”随着一声枪响倒下了,慢慢地倒下了,倒在一片殷红的血泊里。

这时,枪声使航总的酒醒了一大半。他慌慌地扔掉猎枪,跑近奄奄一息的小燕,蹲下四望,不见一个人影。小燕,小燕,你醒醒!他把小燕抱起放进车内,疯狂地向医院送去。一路上,他不停擦着眼泪,擦着虚汗,嘴里骂着自己混蛋。

黄断桥得到弟弟黄断水犯病的消息时,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正愁眉苦脸地面对一大堆豪华型测谎仪发呆,呆成一张薄煎饼。十天半月的,一台也批不出去,周边省市的老客户接二连三的诉苦,说现在的人要么一窝蜂地订购,要么一窝蜂地退货。于是,他愁得几天没进一口食了,瘦得薄煎饼似的,等着被市场这只鲸鱼把他吞噬。突然,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他一跳 ,一回头林侠影。他不悦地说,正烦着哪,装啥神弄啥鬼——对,大侠,你不是懂周易八卦,给我推推,这帮人为啥不喜欢这玩艺了。

林侠影幸灾乐祸地笑着,满不在乎地说,老黄,那还用推呀,你想你的货主要销售对象是各民营企业老板,人一当了大老板,有几个爱听逆耳真言的?不是测得不准,是他的压根儿不想。说谎,谁不说谎。别说大人了连我几岁的儿子,都对我假话连篇。而且说得绘声绘色,卖不动咱转行呀,东方不亮西方亮,哎,你弟弟又疯了你怎么没去医院看看?黄断桥喃喃自语,疯了好,疯了好,老子想疯呢——你说啥,小水怎么啦?

林侠影:老黄,你的外号不是叫老黄啊,要不你干脆贩老黄算啦,这样就名符其实了,老黄或黄喋,保你发。黄断桥:大侠,滚你吧还是帮主呢,说正事别瞎扯,我弟弟出院一年多了一直没有犯,谁把我弟弟气成这个样子?林侠影:先别暴跳如雷,哥们你听我说,反正咱小水间歇性的,过几天总会好的,好多患者一进精神病医院就好。虽然是件坏事,不过也给我们带来一线商机。就象黑沉沉乌云间,给我们透出一缕阳光,你不顺,我的记者站这些日子也很低谷,那些家伙不太买帐,刀枪不入的赖皮相,不抓住他们点小辫子,哪肯叫你爸。

黄断桥:越说我越晕,大侠,什么意思?你直说。林侠影:老黄,通讯录被小水偷走了,在金世纪俱乐部我叫娱乐城一个副总亲口说的,絮姐为此事大为光火,只是还没最后确定。小水是我带出来的弟子,我想有这眼光,能看出通讯录是摇钱树,如果真是这样,小水就会很快成为黑白两道关注的焦点,那样,他太嫩,行走在刀刃上,随时可能被人暗算,社会有多黑,我们这岁数还不清楚。所以,依我之见,第一,出于为小水的安全着想,我们必须设法把通讯录弄到手。第二,出于缓解你经济危机的良策,我们必须共同出击靠通讯录打一个翻身仗。五都城,是个充满险诈的城市要玩就玩大的。一旦通讯录到手后,我们先诈列入通讯录黑名单的行贿官员,然后,再在今朝醉偷拍许多照片,诈一把蓝如絮,我们就是要舍得一身寡,敢摸母老虎的尾。然后,我们带着小水小雷带着家眷远走高飞。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归。只要有钱,到哪儿都吃香的喝辣的。

黄断桥:帮主,只要你说的对人民有好处,我就按你的意思办-说句玩笑话絮姐的臀部,你又不是没摸过,你说吧,我们怎么行动。林侠影:兵分两路,我去攻雷护士长,你去攻你弟弟小水,不获全胜决不收兵。还有,通讯录上那些小姐不能放过,吓唬她们说和犯罪分子有瓜葛,有毛拔毛没毛皮扒她们一层皮。

黄断桥想:大侠这鬼东西,一黑二花,有些事不宜细究,细究的话谁都没法活。现在,大侠说他去攻小雷,听了不是个滋味儿,可转眼一想,国难当头他和大侠应该精诚团结,同仇敌忾,枪口对准日本鬼子。

黄断桥对自己说,一言难尽。如果自己什么道儿都在走,将来会是什么下场?小雷的事不宜细究,自己的将来也不宜细测,总之,和他当年在新加坡创业时一样,人有旦夕祸福。就是不当鬼,也难保证自己一生善始善终。想到这儿,他伸出手。林侠影会意地一笑,也伸出一只手。两只汗毛茸茸的手紧紧地握住,共同的利益以情感为外衣又把这对难兄难弟绑在一起。林侠影笑着说,老黄,别心事重重的。焦副书记最信奉一句名言,男人就要打脱牙和血吞。这句名言,所有的男人不管想不想当官都该铭记。

黄断桥忧郁地说,老林,我听你讲过天津卫国时的混混组织锅伙,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林侠影说,言之有理,我们现在再倒灶,后来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要说缺钱也不是太缺。黄断桥说,大侠,咱自家弟兄说哩,打完这一仗,你也该成个家了,成家后把儿子从千纸鹤那女人那里要过来。林侠影说,革命还没成功,同志仍须努力。个人问题再往后放一放。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市精神病院的墙头跃下一个白色的影子。此人裹着白头巾,蒙着白面布,空着白衣裤,连鞋也是清一色的白。白衣人下墙后,匆匆直奔雷护士长的闺房。窗台上,用专用工具将玻璃割出圆圆的缺口,一只手探进去一抽插销,窗扇撬开了。不难看出,白衣人受过特种训练,一点点响声都没有发出,雷护士长还在梦乡中,涎水沿着嘴角丝丝淌下。鞋底包着海绵,白衣人在书架上翻完,又在衣箱中搜,一无所获,还是一无所获。

白衣人咕哝着,邪了门,还能让鬼拿走了?这时,从地下冒出两个男鬼。白衣人一楞,那两男鬼和他装束相差不多,白衣白裤,不同的坠着红舌,扭动如蛇一左一右地把白衣人围在中间。不待白衣人问对方是人是鬼,两只胳膊被捉住,象推碾子般顺时针猛然一推,白衣人转成佗螺,忽闪忽闪转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稍顷又逆时针一推,白衣人又被转得眼花缭乱耳鸣头昏。两男鬼说,你说得没错,你想要的东西我们拿着。

想要也可以,跟我们到阴曹走一趟。白衣人见过活鬼,没见过死鬼,听说死鬼没有影子,白衣人把打火机打着,举着往前一耀,不耀不要紧,一耀很哆嗦,我的妈呀,这两个家伙还真的没有影子。腿肚子一软,差点双膝着地扑嗵一声跪下,人缠不过活鬼,活鬼缠不过死鬼,死鬼缠不过厉鬼,白衣人一看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还不如逃命吧,早逃脱一时早安全一时,别通讯录没偷着反惹一身骚反蚀一把米把小命搭进去。他往后退着步子,面却朝前,退到窗户跟前抱歉地说,两位鬼爷,打扰你们睡眠了。说完,笨笨拙拙地攀上窗口,纵身一跳,被无边无涯的夜海淹没了。惊魂未定的白衣人在离市精神病医院大约二百米的地方,一把揪掉头巾和蒙面布,顺手扔进草丛,钻入车里却半天发动不着 ,他低声骂着汽车,你也和老子唱对台戏。车估计有点凉,多轰一会儿。白衣人从方向盘上侧拿上精品云烟,嘴噙了一支,头抖索着点燃。那亮光,照出一张沮丧的脸庞,这白衣人是白一帆,他听林侠影讲过,雷护士长的闺房闹鬼。他干脆将计就计,装扮成鬼去盗通讯录,白一帆只记着林侠影帮雷护士长讲鬼的故事,却把另一个活人骇得重病不起,一命呜呼。

白一帆订制白衣白裤的时候,被林侠影发觉了。同一家裁缝铺,等白一帆一走开,林侠影鬼头鬼脑凑过去,对铺子女老板说,喂,刚才那主儿做啥,给我也做啥,我要两套,别告诉那主儿。然后,林侠影打电话套白一帆的话,三套四套,生性粗犷粗线条的白一帆很快露底,虽然露得极少一部分,林侠影已猜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对林侠影,白一帆倒是能想到对方对通讯录也感兴趣,但没料到对方和他在一个时空攻占无名高地。林侠影想,自己的声音白匪太熟了,就从他授课的男人发展培训班里随便拉了一个学员做助手,一块上去装鬼。那学员涮锅店老板,巴不得跟林老师实习呢。等吓退白一帆,林侠影和他的弟子也寻找了一阵子。

三个白衣人先后离开闺房后,夜更深,夜更黑,夜更静,雷护士长依然睡得鼾声大作,象拉风箱般惊天动地。白一帆有个疑团好几天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蒙汗香怎么没把那两个鬼给熏晕了?看来,确实是地地道道的鬼。

假李逵碰上了真李逵,不赶紧逃等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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