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陆陆续续有村民围了上来。
“我,我先来。麻烦断香姑娘了。”有村民凑上前,迫不及待地向断香自荐道。对于一旁无怜,只当做看不到。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颀长瘦削的身影伫立在人群中,淡然的容颜,无怨无悔。
面对此景,断香嘲讽一笑,干净利落地为村民转移咒术。。
一个,两个,三个……
伴随着村民解除咒术的欢呼声,无怜已数不清承受了多少的咒术,也感受不清身上有多少疼痛。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唯有手中的念珠仍是紧握不放。
“大师。”一直留意着无怜状况的玉乡伸掌从身后托住他,浓眉紧皱,不忍道:“你这又是何苦……”
无怜摇了摇头,正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就涌起一股腥甜,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身后的奴隶见状,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前劝说道:“大师,你放弃吧……”
“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们自己承担好了!”
“是啊,不过是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要转移咒术是吗,那冲着我们来就好了。”
“对,我愿意自己承担咒术,你把咒术转移到我身上吧……”
“我也愿意。”
“我也是!”
“我也愿意!”
“……”
“……”
越来越多的奴隶站了出来,围着断香说道。
“哦?”断香双手负于背后,冷眼瞧着奴隶身后的无怜,慢慢踱步靠近他,直至在他眼前停下。
纵然这段时间吸收了不少黑气,但也只勉强到他的腰部,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断香此刻看到他痛苦不堪而愉悦的心情。她仰头看着他,问道:“你要反悔了?不过……休怪我没提醒你,你喊停的后果是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是她心底却做好了他反悔的准备。说实话,她打心眼里不觉得他真的将一条生命都看得比自己重要。
他垂眸看着她,眉眼间仍是一派温和,缓缓启唇道:“贫僧,不悔。”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坚毅。
“大师!”奴隶们双目发红,明显不赞同无怜的决定,“这本就是我们自己的的事情,不需要大师替我们承担……”
“是啊,大师,这一切本与你无关,你又何必让自己陷入其中自讨苦吃,何苦呢?”玉乡也出言劝道。
何苦?
只因眼前,皆是众生。
“阿弥陀佛——施主,请继续吧。”
“……”
反常的,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与他对视良久。
久到他从她漆黑如墨的眼瞳看到了算计得逞的快乐,还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甚至于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迷茫。
好一会儿,她才撇开视线,高傲地冷哼一声,道:“既然你不愿意放弃,那便继续吧。”
说罢,便再也不看他一眼,全神贯注将村民身上的咒术转移到无怜身上。
起初,他还能勉强支撑着身体,除了面色看上去苍白一些,似乎与平时无异。只不过越往后,他的脸色和唇色几乎褪尽血色,与白纸无异。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到最后,每多承受一人的咒术,他的嘴角便不自觉渗出一丝鲜血,原本素净的僧袍开始沾染上大片的血色。
年轻的僧者却毫不在意,眉宇间尽是慈悲,没有半点怨言。
纵是对他不满,纵是心中有怨,在这一刻,在场的众人皆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撼,纷纷偏过头不忍再看。
众人虽不曾见过佛陀,但此刻眼中已有佛陀的存在。虽未曾听闻过佛法,但此刻开始理解何为佛门中的慈悲为怀、何为一视同仁、还有……佛门的广爱泽被。
“对、对对不住了。但我、但我不想死啊……”一村民上前,在解除咒术的间隙,看着无怜,呐呐道:“我、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阿弥陀佛——”随着法术的进行,灰色的僧袍上,血色又加深了几许,“一切皆是贫僧自愿,施主不必自责。”
“我,我还有妻儿要照顾,我不能死……”
“我的孩子还年幼,他离不开我……”
“我、我不能抛下我的家人……”
“我、我不想死……”
“……”
“……”
伴随着一句句血泪泣诉,落在身上的咒术越来越多。身躯虽已难支,佛心仍是坚决。他澄眸深深望进眼前众人的眼底,坚定又温柔——
“阿弥陀佛——你们的疼痛,贫僧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