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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舍不得与放不下

“大禅师说笑了,是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了您,何需有见谅一说。”涟月微微一笑,说道。

大禅师闻言,浑厚苍老的声音回道:“五公主千万莫要这般说,来者即是客,老僧怎能怠慢了!这灵海之上并无好物招待的,还请几位贵客到竹林经舍品香茶一杯。”

涟月嘴角笑意更深,说:“看来,又得叨扰大禅师了。”

“五公主见外了。”随着大禅师那浑厚的声音才落,秦白伊三女还有妞妞,已身处在一处幽幽竹林中。

站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上,初次踏足的秦白伊四周环顾了一圈。但见那两旁翠竹碧绿,粗细各一,层层叠叠,偶有山风拂过,竹节摇摆,“吱呀吱呀”地发出如千人或万人僧人诵经的梵音,极为壮观,令聆者心神沉静,心胸开阔。

“这里的竹林好生奇怪,潇洒挺拔,清丽俊逸,还会吟诵经文。”秦白伊不可思议地对着身侧的涟月、嫣然等人说道。

“伊儿小姐,这是乐儿竹,唯有梵天净土寺才有。”嫣然眼神闪动,看着小径两旁的翠竹叹息道:“大劫之日,若无法渡过九九八十一难考验,修不成金身的高僧三魂七魄便化作这竹林中的一株乐儿竹,守护竹林深处的竹林经舍中的经书。”

“……”听了嫣然的话,秦白伊在看这满山的乐儿竹,心中百感交集。那如千人、万人吟诵的经声,似乎让她脑中不自觉幻想千人、万人的得道高僧在眼前吟诵经文的画面。

在看一眼这一株株翠绿笔直,直插出天际一般的乐儿竹,秦白伊清澈灵动眼眸中多了一丝敬佩。

涟月、嫣然、妞妞引着秦白伊沿着那蜿蜿蜒蜒青石板小径,一路朝竹林深处走,每遇到小径有分叉小道,妞妞便选择其中一条指引她们继续前行。

不到半柱香时间,秦白伊几女便已来到林中深处一排精致的小竹楼。

刚踏入小竹楼前的院子,几女一眼便看见一个边默念经文,边弯腰拾地上片片竹叶放至背后竹篓的小和尚。

看着那脑袋光滑的小和尚,秦白伊有些好奇问道:“这个念经的小和尚,为何要被一个与他个子差不多的竹篓去拾地上的竹叶?他犯错事情,被师傅罚了么?”

那小和尚从身形来看,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七岁,然而却背着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竹篓,一边念经一边捡竹叶这很难不让秦白伊联想到他是因为调皮而被师傅罚来捡竹叶子的。

其实不只秦白伊,就是涟月与嫣然也很是疑惑。来竹林经舍好几次了,都未见过这个长得可爱的小和尚,这怎能不让她二女疑惑?

“他叫孔雀,是这竹林经舍的看管者,也是大禅师收的小徒弟。”妞妞为秦白伊三女解惑道:“虽然这乐儿竹是没法渡过九九八十一难的高僧的三魂七魄所化成的,但这些飘落的竹叶却可拾来做梵天净土寺秘制的味洗经伐髓金丹的药引。此金丹每一炉需要一百零八枚竹叶作为药引,每炉可练成九颗金丹。此金丹可为灵根属性较差或天生经脉堵塞不能修炼者洗经伐髓,故此取其名为伐髓金丹。孔雀每日做完课业,便来这儿捡十万枚竹叶,这也是大禅师交予给他的另一种课业。”

得意地为秦白伊三女解除疑惑,调皮捣蛋的妞妞顽皮地施法,制造一阵风吹向名叫孔雀的小和尚那光溜溜的脑袋上。

那小和尚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手摸了摸他那光滑的小脑袋,随即摸出一把竹叶出来。他若无其事地将竹叶放进竹篓,又手脚麻利地继续捡他的竹叶去。

秦白伊三女都发现,在这个连贯动作中,那小和尚孔雀依旧‘充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念他的经,捡他的竹叶。

妞妞见孔雀不理会自己,也自觉得无趣,便招呼秦白伊三女进竹林经舍饮茶。

竹林经舍其实就是一栋起地三层,并带两层地下室的小竹楼。

其中一层与二层是用作放置经文的经阁,三层是供休息的厢房与茶室。而地下两层据妞妞说,是用来炼制丹药的炼丹室。

茶室内,三道冒着热气的青烟带着淡淡竹子清香气息从茶杯中袅袅飘出。

秦白伊现在的心情有些凌乱,眼看萧骁师兄交代的任务就要完成,可她的心情似乎雀跃不起来。

无论是因为灵海的虹光,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萧骁师兄所说的“只等缘来,不可强求”,似乎这缘便来的太快,太直接,太意外了吧!

才到梵天净土,她还未思考如何着手打听无量清净土的下落,便误打误撞认识了涟月与嫣然这两位同是与她一般下界来到蓬莱游历的神女。而后又莫名其妙地,涟月与嫣然又带着她到莲塘认识了掌管金色光桥的妞妞,再来又迷迷糊糊地跟着涟月、嫣然、妞妞到了灵海来到,现在更是恍恍惚惚地坐在这茶室里品茶。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是缘的牵引,指引她一步步接近目标。又或者说她是照早已安排好的路线,一步接着一步,毫无悬念,毫无困难,轻而易举地达到最后目的地!

失神地饮了一口香茶,秦白伊的心神似乎平静了一些,又似乎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秦白伊想,或许萧骁师兄早就预料到这一切,才肆无惮忌地对她说那句“只等缘来,不可强求”的话吧!

看来她就算是离开水域妖境,依旧是那逃不出佛陀掌心的孙猴子。

“有因必有果,一切皆有因才有果,神女又何必为因果循环而伤神呢!何不如看开一切,随缘而行。”浑厚苍老的声音打断了秦白伊的思路,并也让秦白伊震了一下。

回过神的她发现,原本在一旁的涟月、嫣然、妞妞早已不知踪影,而坐在她对面的,不知何时已换成一个单从相貌看去四十左右,皮肤如婴儿般细嫩光滑,仪表堂堂的中年和尚。

单由那浑厚苍老的声音,此僧人定是——“大禅师。”秦白伊轻轻唤道。见那僧人并无否认之意,秦白伊便接着道:“伊儿疑惑,究竟何为缘?随缘而行,本心便真的毫无疑惑了吗?”

大禅师淡淡一笑,并未立即回答秦白伊的疑惑,而是手沾了一些茶水,在竹几上写了一个‘缘’字,才侃侃而道:“缘便是事与物发生的联系与可能性,顺缘而行,便是顺事情发展而去为知。神女心中疑惑,难以判断,任由缘为,又怎知不是顺心而行呢!事事拘泥,迷失了本来的心境,又怎能心境开明!舍不得”

秦白伊闻言,欲还想要说什么,视线却被大禅师手上的动作给吸引过去!

只见大禅师依旧云淡风气淡笑,重新取了一只竹杯子,提起茶壶倒茶水至竹杯中。

渐渐的,斟入竹杯的茶水满盈了。可秦白伊看来,大禅师似乎没有没打算罢手的意思,依旧斟着茶水。很快茶水便从茶杯中溢出,形成一道水流,流出竹几,溅到地面上。可大禅师依不为所动,表情淡笑地斟着茶水。

时间一晃便是半柱香时间,可大禅师手中的茶壶中的茶水似乎怎么也倒不完。地面上已积了一大片水渍,而大禅师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秦白伊又等了半柱香时间,见大禅师依旧保持着此动作,中央与沉不住气提醒道:“大禅师,杯中的茶水溢出来了!”

谁知大禅师依旧不理会,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秦白伊有些迟疑了,但还是继续道:“大禅师,杯中的茶水都溢出来了,您何不放下茶壶?”

大禅师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不再执着为那早已溢满的茶杯继续斟茶,而是意味深长地说:“神女既出口劝贫僧放下,神女为何就不能将那些疑虑给放下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禅师这句话,顿时让秦白伊顿悟。

她在心中对自己问道——“是呀,既然事情已发生,我又何必多想,让其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心思豁然开解,秦白伊不仅释然一笑,心中暗暗决定,不再钻无谓的牛角。

“多谢,大禅师指点!”秦白伊感激道。

大禅师道:“来者便是客,神女不用道谢,贫僧只是顺心而为。”

秦白伊嫣然一笑,便也不再客气——虽说礼多人不怪,但过多的礼数倒也显得矫情了。想到此,秦白伊不仅想到自己来梵天净土的其中一个缘由。虽说有些难以启齿,但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壮胆之后,秦白伊扭扭捏捏老半天,终究还是启齿了。“大禅师,其实我这次来梵天净土的其中一个缘由,便是为了无量清净土。”心中紧张的半死,但将话说出口之后,秦白伊不仅觉得一直堵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了。

“神女可知道尊者为何会将无量清净土,撒至这片土地上空!”大禅师面色依旧云淡风气地问秦白伊。

秦白伊点了点头,将嫣然告诉她的,重新转述一边给大禅师听。

大禅师点了点头,又道:“既然神女知道缘由,依旧执意开口,可否告知缘由?”

秦白伊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大禅师,我之所——”经过深思的熟虑之后,秦白伊毫无保留地将她在混沌幻境的经历与关于混沌之心空间禁制之时,说过大禅师听。

然大禅师听完之后,眉头一皱,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看来,天意终究是不可违啊!”

“大禅师,大禅师!”见大禅师神色异样,秦白伊不仅有些担忧地叫唤了两声。

正好回过神的大禅师,听到她的叫唤声,表情恢复原来的云淡风轻,对秦白伊歉意说道:“方才有些失神了!”见秦白伊毫无介意说“没事”大禅师又道:“也罢也罢,慈航普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众生,这无量清净土交给神女数粒又有何不可的!”大禅师说完,手掌朝秦白伊摊开,三粒闪耀着七彩虹光的沙粒正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上。

怔怔地盯着大禅师,手掌心上的三粒无量清净土,秦白伊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也没有立马从大禅师手上接过那三粒珍贵无比的无量清净土。只是在面色恢复正色之后,神情前所未有地认真问大禅师:“若是我拿走了这三粒无量清净土,灵海与天平山——”

大禅师知道秦白伊想问什么,未等秦白伊说完话,他便出口打断:“阿弥陀佛,神女莫要忧心。即是‘缘’,一切便顺缘而行便是!”

秦白伊点头,接过了那三粒珍贵无比的无量清净土。可灵海前,涟月说的话却回荡在她的脑中,不断重复。

然大禅师为自己淡然倒茶的流水声音,不仅让秦白伊心平气和。因为她似乎,隐约听到那苍老浑厚的声音对她说——“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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