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还不知道你。
小刀,你知道吗?他比你年轻,比你高,比你清秀,比你脆弱,比你漂浮。他从城东匆匆赶过来,只是来握我的手,告诉我他喜欢看我笑的样子。然后他还要匆匆从城西赶回城东,回到他的英伦女友身边。还要让夜风吹散他身上的女孩子的气味。他不成器,没有出息,你看他现在只会来缠我玩。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你从来不介意我。你说,我会一首歌一首歌地写下去,一个一个地爱别人。
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本来不会爱别人的,因为你不爱我,我才不得不一个一个地爱别人的。他们说女人是水,是杨花,他们说水性杨花。我是一个好例子。小刀,小刀,你看看我,看看女人是怎么像水,像悲伤的杨花!你一念之差,累我一世轻薄如杨花,我能怨你吗?若他日相逢,你仍是扶了与你共枕的女人,还能看到我否?你还能看到我朝天的素面,全无尘埃?你可知道这一个女子是单独为你留下,你若不管,东风拂老了,谁管?
你爱了西域的清秀女子,爱了北方的长腿女人,又爱了法兰西的性感女子,你一个一个地去爱,却从来没有爱过南方女子。你不爱你怎么知道呢?你焉知我不是上天细细为你打造的女人?
流年无声流转,你兀自美丽,独独使我轰然老去,恁地无端和霸道!
(三)
那个男人长得很丑。肥硕、多欲,野兽般的凶狠、无耻和下贱。
但吉他完全是吉他,不是武器,不是SOLO,不是思想,不是感情,不负载任何东西,恣意放纵,干脆爽快,毫无章法,甚至还卡通。
他是胡闹了,让我们发笑,让我们快活,但绝不是滑稽。
有人鼓掌,有人起哄,有人目瞪口呆。
我突然变得高兴起来:好久没有看见这么酣畅痛快的吉他。
我喜欢没有章法,喜欢恣意而无顾忌,所以喜欢那个弹吉他的人。当吉他无关忧伤、愤怒和观念时,我就喜欢它。因为它不会让你爱上它,却让你快乐。
一个女孩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弹琴的人,目光虔诚。但她的眼睛掠过我时,是恶毒和挑衅的。
她才十八岁,花样的年华。
我暗自笑她。我不是她的对手,我没有她那么丰满,足够的年轻和足够的下贱。她轻佻地把身体粘上任何一个弹吉他的老男人,留下他们的电话号码。
我看见很多人,哭的,笑的,闹的,穷形尽相,我不认识他们。
有点想在某个人怀里哭一下。
凌晨三点,我终于蹲在酒吧门口哭了。
我听到有人叫我名字,忽然嗔怪起来:你到哪里去了!我伸手抓住那个人,浑身发抖。
是他,那个弹琴的老男人。
他说,你刚才唱得很好。
我沮丧地说,不好。
我知道,他说,你觉得没劲,你知道有时候技术和劲儿是冲突的。
他应该看到我穿红色长裙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