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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狂怒

寂静在这个世界总是奢侈的。千万年来,凡族饱受欺凌,终于因一人而崛起。在他之后,族人开始不断地与各族叫板,与命运抗争!于是,不计其数的战火在这个世界被引燃,成千上万的血雨腥风在这个世界里肆虐,神魔相争、仙妖斗法、宗派缠斗、朝代更迭……在这个世界轮番上演。尽管斗争的结果是喜人的,但千万年来凡族所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烈的。

在这场浩大的战役中,一些族群渐渐被世界所遗忘,其中不乏各个时代顶尖的强者。或许是对日益强盛的凡族有所忌惮,又或许是对千万年来的争斗感到了厌倦,大多数的强者选择了蛰伏,隐居于世界的各个角落,期冀能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寻得一丝清闲时光,同时也圈养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宁静。

寂灭冥森在这点上就显得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了。从被认知起到现在,就没有改变,不曾向这个世界有过丝毫妥协,称得上是这世间少有的一方“静土”。然而,终究还是又有人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

为能尽快修复好所有破损的阵基,冰特使选择与小队分头行动。因为先前感应探查阵法时,她便大致将损坏分了等级、类别,这对于精通符咒之术的她来讲并不是什么难事。所幸敌人突袭只为杀人,阵基多是受战斗的余波影响,并无大碍,大多数损坏在魂卫简单处理后便恢复正常了。仅有两地损毁严重:一处受损较轻的被魂卫们聚合魂力所修复;而另一处阵基则变成了一个宣示其存在感的深坑,冰特使不得不将阵法纹路勾画在特殊的符纸上,然后贴向了原处。

乍然间,“修复小队”听得黑噬振臂高呼,然后便率众向敌阵冲杀而去。冰特使转头望去,就连魅夫人也与长刀客战于一处,甚至还隐隐处于下风。眼看混战愈演愈烈,局势也渐渐倾向猎魔人一边倒去,冰特使急于支援前线,便加快了手中绘符的速度。

然而,就在鸿宝抓向灵核的那一刹那,六芒星阵瞬间闪动,无尽幽火从地底腾升而起,傀儡内的金绿色光脉又泛起了活力。鸿宝此刻触及灵核的那只手登时便被光脉缠绕,而后一些肉眼不可察的细小光脉不断地刺入他的皮下,开始在其体内生长。鸿宝的气血转瞬间就已消散,从面容开始身体也变得枯槁,并不断地蜷缩,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蝉蜕”。从他身上破壳而出的那些细小光脉一小部分已然通红,像是吸饱了血脉灵力,慢慢撤回了灵核;而大多数则没有多作停留,竭尽其力的蔓向傀儡颈部下那磅礴的魂力。

千袭目睹了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感受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从天堂瞬间坠落到了地狱。前一秒的欣喜之姿荡然无存,留给他的只有脑中的一大片空白,以及随之而来的空虚。

多年来他与鸿宝相依为命!因为感觉到归途无望,他忘记了森罗府、也忘记了自己的亲故……一直以来都是那个楞头楞脑的少年为他打气,分给他一份稚嫩的希望!朝夕相伴,早已视若己出。

不忍直视鸿宝的惨状,他黯然转身,嘴唇也接连磨出了三个“为什么”;四下寻觅,目光所及之处却再也看不到鸿宝那灿烂的笑容;“咯咯咯”的笑声里满是悲伤、无助与失落。突然间,他的眼睛又闪出了一点光,于是,举目所见,皆成因果。

“是啊!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九幽害死了鸿宝!”提起手中长枪,目露骇人凶光,内心盛不下的悲伤此刻犹如洪水决堤,倾泻成了滔天的愤恨。千袭失了智,化作一头洪荒野兽,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扑向了就近的魂卫。

“修补小队”未及参与混战,就被道道黑色残影所“包围”,尤其是残影之中透出的那点点寒芒,魂卫触之者即亡,闪逃者皆伤。一时间,恐惧弥散开来,整个小队被死神的阴影所笼罩。

突如其来的袭杀让冰特使脊背一凉,仓惶间侧身一跃,躲掉了致命的一击。却不曾想,更多的寒芒在黑色残影的裹挟下,立即似星点般撒向空中的自己——逃无可逃,遁地无门!机敏的冰特使当即将双臂交于胸前作防御之姿,双臂为基,冰特使身前瞬间生出了一面淡蓝色的冰盾。庆幸的是,冰盾虽未完全成形,但也堪堪挡住了眼前的点点寒芒。只是这凌厉的攻势除却那致命锋芒外,更可怕的还是紧随其后的几股暗劲。势大力沉,每一次的碰撞都使冰盾绽出一道裂隙。

终于,在抗下几次连击之后,冰盾爆碎,无数的冰屑四处飞溅,冰特使刚好借助这巨大的反震之力,就势翻滚到了远处。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但喉头涌上了一股鲜甜之意,整个人变得衣发不整、狼狈不堪,姣好的面容也被冰屑划出了几道淡淡的血痕;双臂止不住的颤抖,之前紧握的双拳缓缓摊开,露出了手心中早已破碎的淡蓝色符纸。

眼看小队就将被黑影屠戮殆尽,冰特使略作调整后,以簪代笔,在空中疾速地篆绘着符印;纤手轻拭嘴角血迹,皓腕柔转法力轻推向了那些神秘的符印。随即符印似有了生命,挨个律动起来,紧接着变作一个圆形的虚空之门,向着黑影喷吐着寒冰箭雨。

起初四处袭杀的黑影并不在意远处的冰特使,但被寒冰箭雨击中后,身形变得迟滞,屡次袭杀驱魂卫而不得后愈发躁动起来。千袭双臂血脉喷张擎紧长枪,躬身前倾,气势逼人,硬是扛着无尽箭雨冲杀向冰特使。望着又将飘来的银枪,冰特使丝毫不敢懈怠,故技重施,把自己整个封印在了一个人形巨冰中。受寒冰箭雨阻滞,待到千袭赶来,巨冰已然成型,数次戳刺无果后,甩枪将其击飞。

说来也巧,被击飞的冰特使正打在黑噬后背,只见这块人形巨冰将黑噬稳稳地压在地下,一动不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九幽腹背受敌,己方两员大将接连倒下,魂卫也伤亡惨重,无恙者所剩无几。无奈之下,之前还在苦苦支撑的魅嫦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立马虚晃长刀客一招,脱身到了队伍后方,更是主动迎向了那团黑色残影。

千袭所化作的黑色狂兽从万魂傀儡处一路冲杀过来却没有半点疲倦之意,然而,就在看到魅嫦的那一刹那,“狂兽”前进的脚步猛然停滞,圆睁的怒目慢慢惺忪下来,在魅嫦身前晃晃悠悠,一副迷醉之色。

待得眼前血人安稳后,魅嫦近前仔细端瞧,“你是?”略有迟疑,接着打眼看到其手中长枪后,嬉笑道:“哈哈哈,竟然是森罗府赫赫有名的千袭殿君!消失了这么多年,原来你还活着。”

不远处的黑噬数次推动巨冰无果后,正不断问候着冰特使的亲属。人形巨冰忽地崩碎,冰特使吐了一口血,从碎冰堆里走了出来;脚下的黑噬在艰难地扒拉开碎冰堆后,重获自由。

三人重新聚集在一处,黑噬愠怒道:“你既然学了这魅惑之术,不早些施用,是想看我等的笑话吗?”

“闭嘴!你这小黑猴子哪里知道姐姐这魅惑之术的精要,若不是他陷入癫狂,以他的本事,姐姐可奈他无法。”

魅嫦说罢向“黑色狂兽”走去,双手搭在千袭肩上,眉眼间凶光一闪,转头扬手一指长刀客,温柔地命令道:“杀了他!”随后召集残部,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眼下情形必须动用老鬼所赐的十方鬼戒了,不然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恐怕之后赶来的敌人会越多。尸横遍野之地,最是鬼戒发威之所。黑噬你携余部去继续拖住猎魔人,冰妹子随我左右,一同前去唤醒万魂傀儡。”

熟悉的感觉又突然涌上心头,冰特使当即警觉地环顾冥森四周,奈何周遭一片混乱,那份悸动又时强时弱,只得不了了之,追随魅嫦而去。

——此刻,冥森激战处外围。一个神秘的身影正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几处特定地点,每次停顿那双纤手便立刻附上一层鳞片,并将一枚红色果实轻轻放下。——

长刀接战银枪,巨大的蛇首在空中嘶吼,漫天飞雪,冰特使随侍魅嫦边打边退。十方鬼戒慢慢飘起,悬停在魅嫦的头顶,乌光大盛,无数的黑色鬼手凭空而生,各式的阴影被从尸体的精血之中撕扯出来,接着在鬼戒的导引下,三三两两地穿过魅嫦丰润的肌体,四散而去。不多时,魅嫦脸色便已煞白,不得已收回了鬼戒。

只见穿过魅嫦身体的影子重新回归尸位,而那些死的不能再死的血肉竟然神奇的接连爬起,原本的记忆涌现,偶有相邻的敌对者片刻恍惚之后,又开始了厮杀。冰雪之中,虚弱的魅嫦轻转鬼戒,强振精神号令道:“尔等阳灵,皆因我活,既食我血,当听吾令,速速赶来,阵列于此!”

借由以鬼戒强制缔结的契约,阳灵不得不受魅嫦驱使。虽然地上的尸体有的千疮百孔;有的箭矢满身;还有的拖着碎肉残骸,但都放下了敌意纷至沓来,也都跟随着主人走向了万魂傀儡。至此,同样虚弱的魅嫦和冰特使才都长舒了一口气,赶来的亡者虽然个个身形残破不堪,对实物也没有什么强大的破坏力。但比起傀儡中的残魂来说,个个不失为强大的阳灵,相信片刻之间便可唤醒万魂傀儡。

然而,任谁都没能想到的是,就在魅嫦用鬼戒激发出亡者阳灵强制缔结契约之时,偏偏就有一处阳灵因结界阻碍,逃过了鬼戒的束缚。随着灵核红光一闪,万魂傀儡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鸿宝的阳灵觉醒了!先前他的魂力与气血早被灵核所吸收融合,所以此番鸿宝的阳灵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在灵核之中被唤醒了,看到灵核下方的自己——“人形蝉蜕”,死前痛苦的回忆开始一次次的在其灵魂深处激荡。

于是,狂怒之中的鸿宝,不断地燃烧着自己的阳灵之力,催动起了万魂傀儡,冒着冰雪,向前冲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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