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浮浮,寻寻觅觅,凄凄惨惨凄凄。是否应该再去深圳的家里看一眼?当然,里面没有人。只有我很多名牌的衣服、几十个名牌包、各种奢侈品牌的首饰、数不清的化妆品,想想也笑了,现在也摸不着,当时真是全身心就想着钱,想着要漂亮。
没有其他想见的人了,也没有想看见的前世纠葛。男人?我有过几个男朋友,但一个也不想见。我没有过爱情。能追忆的只有童年。
是否能理解,当你可以回顾这一生的时候,你只会记着开心快乐的事,其他所有有关悲伤的事,你不会渴望按下重复键,重复去体验一把伤心难过的事。我这一生,不值得学习,虽然近些年物质上丰富奢靡,但每天浑浑噩噩、不知所谓。穿上昂贵的衣服并没有让我的灵魂变得富有,戴上珍贵的珠宝也没有让我的思想变得富裕,开着豪车也没有让我的意识变得丰满。无非只是体验了一遭。即使后来肉骨凡胎在少数亲人的见证下火化,我妈给我穿上我最贵的一套衣服,进焚烧炉出来后,不就是一堆灰罢了。
并不是我不会爱,既然我有难为割舍的亲情,那么对于爱,我本身还是具有本能的。但爱不上男人,或许还只是个谜。虽然我不爱男人,但我的吃穿用度奢华生活,却都来自男人,他们爱我,而我不爱,我只爱美,只爱钱罢了!但我在世时,我肯定不敢说出来,这样就毁了我这个18线小模特的人设。我的微博有一百多万粉丝,也拍过默默无闻的几个片子,百度百科有我的资料。即使去年,我想方设法要把网上有的照片都删掉,却怎么也删不掉。我有过的男朋友不少,但从未想过结婚,我不想嫁入豪门,更不想生孩子。而一旦我觉得是时候离开男朋友的时候,确实很无情。他们之所以错爱于我,照我妈和舅妈的天眼通里可以看出,必是哪个前世中有说不清割不断的烟火纠缠。现在我有能力去洞察与他们前世的一切,完全不想看,因为没有爱,所以才无所谓与他们有过什么故事,而那些故事,没想到,过了百年千年之后,却变成了现世的事故。
人间不是有句话么:“所有事故,随着时间的冲淡,迟早都会变成故事。”而恰恰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所有事故,来自于过往种下的故事。循环轮回罢了!
“确实没有人想再见了吗?”我感觉自己听到一个声音,没有人,或者说,没有东西在跟我说话,这仅仅是我的心声。
有的,但不是人,是我的猫。
这是一只三岁多的布偶猫,正宗地中海品种。去年我因为要去深圳定居,便把它送到了大表姐家里寄养。那时,大表姐家里还有一只圆滚滚的加菲猫。没想到,它去了表姐家后,成天欺负加菲猫,后来有一天,它追着加菲跑的时候,加菲猫一下子没刹住车,一头撞上墙上,当场就死了。把表姐家那一对儿女给哭得肝肠寸断……没法,只能把寄养变成了送养了。不过,确实,我也没时间照看它。
我想着去大表姐家,那种熟悉的撕碎再重组的感受又一次袭来。大表姐的家,我从来没有来过。但这种脱离空间之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我可以去一个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空间是确实存在的,是我不存在?我不存在的话,为什么会在空间中瞬移?
杭州的下午和温州还是不一样,2月初,是最冷的时候。
记得我第一次来杭州,是来上大学。一下火车,极其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感觉闷热得要喘不过气来。表姐和表姐夫来车站接我,表姐说,在杭州,夏天的命是空调给的。的确!即使夏季的白天,走在马路上,都觉得要被熔化了一般,还能看到地面上的腾腾热气向上升起,即便到了夜晚,并不像在温州,随着海风一吹,夜晚是清爽的夜,杭州的夏夜,所有白天被地表吸收的热气,都覆盖在整个城市里,更加闷热,在没有空调的学校宿舍里,那是汗流浃背的夜晚,是需要多次跑去用冷水淋浴的夜晚。但即使如此,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仍然在酷暑和严冬中有着高傲的美!那是第一次见到西湖吧,圆魄在上空,平滑的湖面上倒映着完整的月亮,微风轻拂,杨柳依依,宝石山上开着的灯光,把半围着西湖的山畔上照成连绵不断的绿宝石,温柔、静谧、大气,我曾经是多么也想在杭州安居乐业过……
杭州的冬天跟其他地方的冬天还不一样,湿冷湿冷的。一个位于不南不北的地理位置,冬天最冷也有零下5度,平时基本在0-10度之间徘徊,又频下雨,就是出太阳,那个阳光不热,犹如冰箱里的灯光,毫无热度可言。
表姐家里开着自家装的地暖,这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正在玩“大富翁”。我的布偶猫,跟平时和表姐视频里的一样,胖乎乎,正躺在沙发上舔它长长的棕色毛,肥嘟嘟,因为脖子下的毛太长了,舔得那毛都翘起来。我之前最喜欢卧在沙发上,它靠在我的大腿边上睡觉,我不停地抚摸着它身上的毛,手感可舒服了。
死前个把月的时间里吧,我也设想过,跟表姐过一样的生活。顺利大学毕业,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嫁人,买房,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有些存款,每年两次旅行,经常健身。以后老了,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可惜,所有的选择都没有机会重新选择。我现在的结果,就是我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造就的,甘愿堕落,对,堕落这个词太适合我了,我堕落到了人间的深渊,亲手结束了我的生命,不管是谋杀还是自杀,我的堕落造就成了我现在没有人形的样子。
看着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突然释怀了。我每年都会去一趟韩国,保养着尚且年轻的脸,每天敷面膜,涂最好的化妆品,生怕长出一条皱纹。原来和睦幸福的家庭才是最好的保养品,胜过一切高昂的护肤。我记得表姐跟我说过:“我们每一条皱纹都是兜实了一条人生经历,而经历得越多,未必经验就越多。那些我们爬出了的坑,摔过了的跤,留下的伤疤,才是我们的经验。”努力再多,该有的皱纹都不会减少,何不敞开心扉去迎接它们?非要到了五六十岁,还顶着一张人工拉平的三十岁的脸?其实我以前一直没有读懂表姐说的这句话,现在懂了,但是不是为时已晚?
释怀后的我,再次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