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那么以凡的确是想求助吧？”伊雪熙猛地站起来，望眼欲穿地看着橘子，“你是契约者的人吗？你见过以凡吗？”
橘子点了点头，再道：“我是契约者的人，我见过凉以凡，但前两次我见他的时候他都是被困在结界里面，然后昨天就发现他失踪了。”
“失踪了……”伊雪熙虚弱得坐倒在凳子上，夜烽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同样憔悴不堪。
橘子的眼神里不禁露出了莫名的担忧，弯腰，凝视着伊雪熙，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凉以凡是你们的什么人啊？”
伊雪熙愕然抬头，又望向夜烽。
“没关系。”夜烽握着伊雪熙的纤手，再望向橘子，替她回答，“我们跟以凡曾经是一段三角关系，但以凡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后来我们三个都为了这段感情挣扎，承受过很多痛苦。在我从黑夜流沙回到人间时，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后来雪熙选择了我，以凡一时想不开就跑掉了，之后我们一直在找他，但也找不到……如果……如果可以再见以凡，在不让我放弃雪熙的情况下，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
一个表面冷漠的男子，竟然隐藏着如此的深情，可见他跟凉以凡的感情并不是什么表面工夫。橘子突然把自己和玫兰玥联想在一起，她曾经也像玫兰玥那样，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从来都戴着一个令人信服的面具。现在橘子累了，她真的想摘下面具，不知道现在的玫兰玥是怎么样想的呢？
橘子留下了联系的方式便与他们告别了，若有所思地走出房间。司泽猛地站起来，不自觉地追出去。
激动地跑在街头，橘子仿佛没有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当司泽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身体别过来时，橘子已经来不及掩饰夺眶而出的泪水了。
见状，司泽猛地抱住橘子的肩膀，吐出有点歇斯底里的激动：“橘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契约者对你做过什么吗？还是玫兰玥欺压你？”
橘子迅速摇头，来否定司泽的担忧，却无法挤出回应的语句。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见完夜烽和伊雪熙之后就哭了？橘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司泽弯腰想看清楚低着头的橘子的面容，但越是看不懂，就越是担忧。
“你不要再管我了！”橘子虚弱地甩开司泽的温柔，呼出哀求般的声音。
“我怎么可以不管你！”司泽不禁强行将橘子的身体别过来，霸道地扣住她的纤腰，不论少女如何挣扎甚至捶打，也不肯放松力度。
半晌，渐渐发觉自己根本挣脱不了这个激动的怀抱，懦弱的少女不禁释放那个把自己压得无法呼吸的秘密：“我看见他们好怕……好怕我会重蹈他们的覆辙……我发现……我发现原来我就是血花王族的公主！我和母亲被我父亲打入冷宫，他连逃亡也没有带上我！我发现曾经被我认为只是一件利用品的女巫原来就是我的母亲！我发现我们契约者跟血宛本来就是一家人，但契约者偏要对付血宛，偏要把他们当成敌人那样去报复，甚至吞占他们辛苦得来的一切，我好怕……知道得越多我越害怕……我怕……我最怕连玥都把我当成利用的工具……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家人明明就在附近，他却要骗了我十几年？我一直依赖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救我？我唯一的生存希望好像都破灭了，接下来我到底该怎么办？要是契约者真的要歼灭血宛，我应该怎么办……”
嘶喊的声音，犹如此刻五内俱崩的心脏，堤坝决裂，橘子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的依靠，双脚发软。当她只想虚弱地跪倒在地上时，那双大手却把她抱得更紧了，脑袋埋在她的秀发里，缓缓地张开嘴巴，声音也哽咽了，“对不起……在你这么痛苦的时候我居然不在你身边……对不起……”
橘子一听，精神立刻就回到体内，猛地推开司泽，二话不说，便激愤地怒喝起来：“笨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根本就不应该待在我身边，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为什么你还要等我？你真是笨透了！”
“所有人都这样骂我，但我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关于你的事。”司泽无奈一笑，苦涩不堪，就像一个刚刚经历了生死，明明看透世情却又无法自拔的傻瓜。
“笨蛋！笨蛋司泽！你真的很讨厌啊！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玥才哭的，为什么你还要安慰我？你醒醒吧！我们是敌人！我是你的敌人啊！”
“但你很想回头，不是吗？”司泽刻意越过了橘子前面的激动，光是回应后面说的话。
“笨蛋！”橘子发现自己除了发泄和责骂，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心里已经痛得像撕裂一样，眼睛还是由不住死死盯着司泽，继续为自己注入苦水。
“我会在原地等你。”司泽望眼欲穿地凝视着橘子，说出天真却无法自拔的话。她知道，他说的原地就是白清泉，但她已经是一个叛徒，她还可以回去吗？错已形成，犹如犯下了弥天大罪一样沉重，就连呼吸也十分困难。橘子越是想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就越是明白自己的位置，压在心头的石头就越是沉重。
或许，无论未来是一条死胡同还是分岔口，她都没有勇气回头。
4.
当橘子决定要说服契约者跟血宛和好时，玫兰玥却认为如果双方和好，橘子便不再是可以统领大军的公主了。
这一刻，橘子没有反驳，因为她仿佛在玫兰玥眼里察觉到以前从来没有发现的野心，那是一种欲望，比吸血鬼饥饿时还要疯狂的欲望。
为什么主子要把位置交给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他信任的大臣？哪怕主子真的要这么做，但凉以凡看见大家，一脸麻木，还有丝毫的恐惧，根本就不像是过去两年一直在统领契约者的君主，反而更像是一个因为被困了很久而渴望释放的囚犯。
难道凉以凡一直被玫兰玥控制？但是以玫兰玥的性格，根本不会愿意被一个看似没有什么能力的人指挥，可是如今凉以凡已经失踪了，等于死无对证，难道是玫兰玥故意把他放走的？
冷静下来，橘子的问题却思考得越来越深入。或许这些只是因为她的多心，她极度不愿意面对所以才幻想的问题，只要看看玫兰玥接下来怎么做，结果就会一目了然。
凉以凡已经失踪三天了，其实对于大家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们都不愿意接受一个非血花王族的主子。
玫兰玥让大家集中，开了一个会议。玫兰玥提议让橘子承继国王的位置，成为契约者的新领导。虽然大部分人都赞成，但毕竟橘子是一个女生，某些老臣子还是有点担心血花王族会再次变成女权主义，所以首领一事，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当时玫兰玥的眼里，表露了刻意隐藏的秘密。从前橘子是不会发现，也更加不会去怀疑，但经过他的提议，橘子更加肯定是玫兰玥把凉以凡放走的。因为既然凉以凡和橘子的身份都已暴露，那么当然是控制橘子更好了。以前橘子已经是玫兰玥的宠物，如果再加一把劲，玫兰玥娶了血花王族唯一的继承人，那么以后的主子位置，玫兰玥岂不可以正式登上了？
橘子实在无法忍受这一切猜度，不禁再次粗暴地推开了玫兰玥的大门，闯进魔鬼的房间。
玫兰玥的适应能力真强，这次不再生气了，反而带着淡淡的微笑来迎接橘子。看着这张仿佛变得陌生的俊脸，她竟然感到莫名的心寒，她宁愿玫兰玥像以前那样冷漠地盯着自己，甚至惩罚自己，那样起码比较像真实的玫兰玥。
橘子用力瞪着玫兰玥，甚至瞳孔都在颤抖，嘴巴也在抽搐。
对望了几秒，玫兰玥走到橘子面前，熟练地搂着她的纤腰，欲开口吐出可怕的甜言蜜语时，橘子却突然用手捂住他的嘴巴，抢先道：“让我先说！其实凉以凡只是一个皮囊，自从主子死后，你就一直控制着凉以凡对吧？其实一直向我们发出命令的，就是你自己，对吧？从你刚才要把我推荐成主子那一刻开始，我就肯定了你根本不会甘心被一个能力比自己低的人指挥！”
玫兰玥温柔地移开橘子的纤手，像以前那样讽刺地笑了笑，高傲得仿佛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怎么突然在乎这些问题？谁当领导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我来说没关系，但是对于你来说就非常重要了！玥，告诉我，我猜得有没有错？”
“好吧，就让你赢一次，没错，在主子死了之后，我的确看不起凉以凡，决定暗中控制他，但我也是为了契约者，你都见过凉以凡了，那个平凡的小子有什么能力统领契约者？万一他突然抓狂，又发现你是血花王族的公主怎么办？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陷入战争里面。”玫兰玥说的话依然很有技巧，随时随地都想再引人掉下陷阱。
“你这样算是承认我们的关系吗？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橘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玫兰玥，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心虚的表情，但越是深入了解，就越觉得讽刺可笑。
“是我做得不够明显吗？”玫兰玥用右手轻轻抚摸橘子的脸颊，“回来契约者之后，我已经没有隐藏我们的关系了。”
“是吗？好，这一点算你说得通，但是刚才那一句‘我可不希望我的女人陷入战争里面’不是在自打嘴巴吗？你不喜欢我冒险，为什么还要我去做间谍？”
“那种不是冒险，是训练，我答应过皇后要把你训练成一代女强人，更何况我不是也有当间谍吗？难道你没有发觉我是在暗中保护你？”
橘子摇了摇头，视线竟然模糊了起来，“玥……我突然发现，我这么习惯说谎原来是向你学的，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一直以来，我觉得被你控制是心甘情愿，我宁愿你把我当成一个宠物，起码你曾经珍爱过，但原来你从一开始就骗着我，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你把我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去听从你的命令！”
玫兰玥突然发现，橘子这次发的脾气并不是自己可以轻易解决的，他立刻把少女拥入怀里，利落地呼出从来没有说过的温柔：“傻瓜，你在瞎猜什么？我说过救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谁，而后来我也不是因为皇后的旨意才照顾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把你留在身边的！”
“多动人的话啊！”橘子讽刺的笑声，犹如夹枪带棒的暗攻，“如果在我身份公布之前说，恐怕事后我都会对你死心塌地。”
当橘子推开玫兰玥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再相信这些甜蜜的话了，因为一直都分不清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当日积月累的恐惧爆发时，谁也无法挽救绝望歇斯底里地倾巢而出！
原来，只是一场游戏。你自编自导自演，带我坠入你的世界，让我一度以为自己是女主角，原来主角只有你自己，我不过是陪衬的布景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