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昂着头,张着嘴,那一刻真的感觉快死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缓慢。仿佛空气都禁止了,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
直到赵旭铭被赶来的护卫拉开,叶澜的魂才被拉了回来,“咳咳咳!”
“混蛋!你害死了我妹妹!你TM害死了我妹妹!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妹妹!我妹妹!”被拉到一旁的赵旭铭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到处乱吼,眼珠子怒睁着,额角上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
叶澜从桌上爬起来,按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息。
凌穆对叶澜的行为有些不知所措,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上前关怀道:“您还好吗?”
叶澜没有说话,眼中渗出了泪水,,整个人轻飘飘的,缓过来的那一刻她身体不禁颤抖,但还是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拉了拉衣角,她不停地深呼吸,然后缓缓地走出监禁室。
“还我妹妹!混蛋!”监禁室内还未平息的赵旭铭,还有震惊说不话的凌穆,看着刚刚经历死亡边缘的叶澜还能自己淡定自若地离开。
叶澜扶着墙走到了走廊,王海川在凌穆等人进去的那一刻就走出了监禁室,他的心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装着叶澜,更何况叶澜的自尊心和独立自强的性格他很了解,是不需要同情和帮助的。
而在走廊上站着不动看着叶澜的专员们对叶澜更多的是恐惧,一个拿自己生命冒险的可怕的女人。他们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叶澜在独自行走的这段路,脸色从酱紫渐渐变成苍白,在无人的拐角她靠在墙上,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软弱无力。
殷慕海一路尾随着林雨,是他熟悉的公路,但是不知道林雨到底要干什么。
汽车开了很久,林雨没有去过殷慕海家的菜园子,只能凭着直觉在殷慕海家附近几公里内寻找田地。
天色忽然变得阴沉,山间小路也显得格外狭窄。林雨摸索了许久,将车停在一块宽阔的田地间。这边都是菜地,她也不知道殷慕海家的菜地到底是哪片,但是有一个明显标志性的东西可以作为参照物。
在一排排篱笆隔开的菜园前,她环顾一周,最后锁定了目标。
菜园内正树立着的稻草人,那便是殷慕海家的菜园子,那个稻草人身上穿着的运动服就是她要验证的事情。
她推开篱笆门,在紧张和焦急的心情中快速走向稻草人。她一把拔出插在土中的木棍,将稻草人翻倒在地。
然后扒开稻草人身穿的运动服,那一瞬间林雨一脸惊恐。
运动服的内侧正是荧光绿,震惊中不出所料的结果让她又喜又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慌神间,她迅速意识到这件衣服的重要性,然后快速的将衣服从稻草人身上扒了下来。
正在她忙活时,殷慕海也走进了菜园,“林雨!”
“你怎么在这,别过来!”林雨惊慌中拿起运动服牢牢抓在手中,一脸厌恶地看着殷慕海,“我现在就走,带着这套衣服。”
殷慕海在离她两米的地方驻足,“你感觉那能证明什么?”
“证明你才是凶手。”林雨斩钉截铁地说。
“那为什么衣服上没有血?”
林雨看了看衣服,很干净,就像新的一样,“你洗掉了。”
“我又把它挂在这里,好让专方在调查时发现?”
“你需要这件衣服来证明当时你确实在超市购物。”林雨的思路很清晰,始终保持着冷静,不然自己被殷慕海的思绪带跑。
“我在那待了四天,完全可以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然后把沾血的带走。”殷慕海的语速很快,对林雨的一再纠缠,他快要失去耐心。
“或许你确实那么做了。”
“也就是说即使是我捅的叶澜,穿的也可能并不是这套运动服。你想证明什么,林雨?”殷慕海居高临下的气势让林雨咬牙切齿。
“证明你当时也在那里!把旭铭赶走之后,你看到孩子们走了!你知道叶澜要背叛你,所以萌生杀意。你从停车场进去,套上了运动服以免沾上血迹,摄像机抓拍到了一抹绿色反光的影子,那就是你!”
“是赵旭铭,当你接手他的案子时,在电梯里,我就一直试图提醒你!”殷慕海的怒意也爆发了。
“你就撒谎吧。”林雨无语地摇摇头,受不了殷慕海无休止的谎言。
“他爸是帮凶,所以他们家里才会有刀!”
“是陈敏放在那儿的!”
“陈敏刚刚告诉我专方在赵青山的车里发现了血迹残留,难不成这也是她干的?手法?时间?你真觉得……”
“够了!不是旭铭!就是你!”林雨忍无可忍,怒斥着打断了殷慕海,他的能说擅辩让林雨招架不住。
“因为赵雅歆的事,赵旭铭恨叶澜!所以他去杀了她!他很聪明,但同时充满攻击性,行为鲁莽,他没有忍住对俊祺的怒火,对叶澜更是,所以想杀了她!”
林雨捂着耳朵使劲摇头,“就是你,这套运动服就是铁证!”
“我看到他了,林雨,我看到他了!”殷慕海被迫无奈说出的话让林雨愣住了。
“什么叫你看到他了?啊?”
“我当时也在那儿,我看到了孩子们,就在那时,我知道叶澜要背叛我,我从停车场进去,穿上运动服,我是想去杀她的,但等我到那儿时,叶澜已经倒在地上了,像死掉一样,赵旭铭在她面前站着,穿着那件T恤,手里拿的刀子沾满了血,赵旭铭才是凶手。”
林雨还是无法相信他的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说的是实话。”殷慕海用他一直以来的高超演技,真挚的眼神,一本正经的态度。
这些信息冲击量太大,林雨一时间无法消化,“我要上报法庭。”
“不行,不行,林雨,别去,我不是凶手,是赵旭铭,我看到他行凶了,但不能让叶澜知道我那时在那里,我不想失去她。”
“现在不想失去她,当初却要杀死她!”林雨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
“没错,我确实那么想过。如果没有她……”殷慕海说着上前走了一步,林雨不自觉地往后退去,他继续说:“不能再次和她在一起,我会很痛苦,叶澜和我之间的纽带联系是这世界上其他人所无法理解的,她是唯一一个真正了解我的人,她就像我,我们是一种人,我的伙伴,我的挚友,也是我的对手。我们憧憬过……就这样,一起白头偕老,叶澜就是我的一切,但当时,她就躺在那里,快要死了……我不能失去她。”
他的情真意切或许让林雨有所动容,但是要让一个曾经的情人林雨被殷慕海对叶澜的爱所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林雨红着眼说:“我要走了。”
她刚迈出第一步,殷慕海也迈开腿走上前,林雨又停在了原地。
殷慕海没拿回运动服是不可能放林雨走的,“我十分看重我们之间的过去,林雨……七年前,我本想用更恰当的方式来处理我们的分手,这些日子,失忆的事……让我整个人都乱了,请原谅我,但我是不会让叶澜知道,我目睹她差点被杀害的事情。”
林雨忽然有些害怕,殷慕海黑沉沉的脸十分吓人,她环顾四周,空旷的田地间空无一人,与殷慕海对视了许久。最后她还是打算鼓起勇气拿着运动服走了。
殷慕海站在原地愤怒到了极点,耐着性子和她说了这么多,本以为她会就此放手,没想到依旧要和他作对。
天渐渐变得昏暗,满是厚厚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地上卷起了风,尘土飞扬,庄稼沙沙作响,忽然有股风肆虐地在旷野上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人的身躯。
当林雨毅然决然拿着运动服离开时,殷慕海已经萌生了杀念,她将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乌云下,行走在田地间的林雨不知危险已经慢慢逼近,殷慕海拿着凶器快步走近她。直到她意识到脚步声转过身时,锋利的刀刃已经狠狠地插进她的身体。
那一瞬间时间、空气,一切仿佛都禁止了。
运动服落在脚边,林雨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叶澜离开专员队,将孩子们送回家中,便来到了每天晨跑经过的河边。
这种空旷、冷清的空气,波光粼粼的水面、扑面而来的湿气让她心情明朗了不少。
殷慕海善后好一切,回到家中,得知叶澜在河边散心,他便来寻她。
叶澜坐在岸堤上,望着远方。殷慕海慢慢走近,在她身边坐下,体会同样的风景,却有种不同的心情。
“赵旭铭招供了。”叶澜先打破了这番宁静。
“他们告诉我了。”陈敏在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殷慕海,所以叶澜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威胁了。现在一切都已没了后顾之忧。
叶澜转头望着他,带着歉意的目光,“我曾失去对你的信任。”
“你当时还想告发我。”殷慕海笑着看向她。
叶澜从口袋中掏出烟叼在嘴上,然后拿出打火机,掩着风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畅快地吐出,“你把莉娅关起来这事,确实做的有点过了。”
“我和你商量过,设了一个月的期限,如果当时你说还没准备好支持我,我就会去自首,不会背叛你。”
“那天晚上,我把陈奎的尸体扔到了徐明家旁边的湖里,为了你。但你回家后,就决定抛弃我了。”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我才那么做的?不是为了莉娅?”
“你只记得林雨,对你来说,她被我,比你的亲生子女们都重要,你背叛了我们。”现在说起来,叶澜还是觉得委屈。
“对不起。那些年,我确实……对林雨心生情愫,但我选择抛弃这段感情,来守护我们的家,可能是因为这些事没处理好,所以当我失忆时,只记得她,但比起她来,你重要太多了。”
叶澜挑了挑眉,莞尔,“我相信你,但这确实太伤人了。”
殷慕海拿过叶澜手中的烟猛吸了一口,“俊哲出生时,我在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听到这,叶澜还是很意外的。
“有一个周末,你开会回来后,神色就非常不对,那也正是,你怀上他的时候。我一直都清楚俊哲不是我的孩子,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放在心上,俊哲就是我的儿子,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由我们自己决定的,我们一贯如此行事。”
“这不是我们想成为什么人的问题,而是我们到底是什么人的事实。”
双方都为自己所做的事作出了解释。就像一句“对不起”,“没关系”那么轻描淡写。
慕天事务所
所有的事情都在预想中那样顺理成章的进行,谢莉娅成功进入了慕天事务所,今天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她身穿黑色礼服,一头长发高高盘起,显得干练、优雅,一抹红唇,让她整个人添了几分魅惑。
背对着坐在硕大的办公室内,她望着窗外出神,直到叶澜走进办公室,“莉娅,都等着你呢。”
谢莉娅这才回过神来,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向她。
叶澜笑着说:“注意别笑得太过。”
谢莉娅走在前头,叶澜跟随在她身旁一同下了楼。
在金融街区,慕天写字楼下,已经围满记者,站在人群最高点的正是殷慕海,他在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一旁还有陈敏。
当他说到:“我们迎来了一位新股东。”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人群身后的谢莉娅。
“她不仅学业出众,是我的得意弟子,而且,她还展现出了惊人的意志力,毫无疑问,她将会把我们的事务所建设得更好,谢莉娅。”
殷慕海说完,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道,她慢慢走向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对视的眼眸,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都将深深藏在阴暗处。
她笑着转过身,站在三人中间,露出罂粟般的笑容。
此时慕天事务所的三大股东齐聚一堂,成为了各大媒体的焦点。
站在人群外目睹着这一喜悦的叶澜,不禁莞尔。当她转身退回办公楼时,被大厅电视上的新闻吸引住了。
“律师林雨死于车祸,尸体已被烧焦。”屏幕上播放着被烧得一塌糊涂的汽车,已经分不清尸体的黑炭。
叶澜心头一紧,不禁蹙眉。她下意识地望向被聚焦在镁光灯下的殷慕海。
那得意、骄傲地神情,一切尽在掌握中。
殷慕海一家人又搬回了原来的别墅。
这天阳光灿烂的午后,在院子里,叶澜在烧烤架上忙活着烤肉。
叶清在厨房洗菜,谢莉娅和刘景鹏帮着殷家两兄弟摆餐桌,欢声笑语时不时地传来。
叶澜转过身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俊哲抱着他的小狗爱不释手。或许只有时间能够治愈曾经的伤痛。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在牢狱中经历煎熬的人。他们真的能这样没心没肺生活下去嘛?这样的快乐时光还能持续多久?
殷慕海端着酒杯向她走来,笑着与她对视,弯下腰在她脸颊轻啄。
叶澜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笑着示意。一个拿着酒杯,一个端着盘子,被一群人簇拥着准备开始丰盛的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