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心赶到医院的时候,初九正坐在走廊边的公共长椅上,脸色苍白空洞看不出情绪,低垂的睫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哭过。
乔可心走过去,揽住她瘦削的肩膀,“怎么会突然晕倒,病情严重吗?”
“我不知道。”初九疲惫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担忧,“医生说是过度疲劳引起的肺炎,病情严重的话需要进重症监护室。”
尽管乔可心很看不惯沈琰,但是看初九为他担心又于心不忍,安慰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肯定会没事的!”
“儿子!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原来是曾黎云赶到了,还隔得老远就咋呼开了。
初九主动迎上去解释道:“琰哥还在急诊室,过会儿才知道结果。”
啪!初九捂着发痛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盯着曾黎云,这一耳光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躲避,更加不明白曾黎云为什么突然发难。
“平白无故怎么会突然晕倒,肯定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曾黎云怒不可遏,扇了一次不过瘾还想再扇,却被乔可心一把推开。
“你再动小九一下试试,别以为你一把年纪我不敢打你!”
曾黎云怒瞪乔可心:“你是哪根葱,我教训我儿媳妇关你什么事?”
“少乱认亲戚,小九和你儿子还没结婚呢!再说你儿子自己身子弱得跟白斩鸡似的,动不动就晕倒算什么男人,你还好意思怪在小九头上,你要不要脸!”
曾黎云恼羞成怒,张牙舞爪朝乔可心扑过去,“谁说我儿子不是男人,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乔可心可不像初九好欺负,侧身一躲,脚下一拌,曾黎云就摔了个狗啃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初九还没来得及提醒乔可心小心,曾黎云就赖在地上嚎啕大哭,“丧尽天良啦,打老人啦,大家快来评评理啦!”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这种耍赖的伎俩初九再熟悉不过。
初九拽进了乔可心,做好了被不知情的路人无端苛责的准备,却意外听见一位路过的病人家属帮她们说话了:“大妈你能不能别嚎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分明是你先动手打人,两个小姑娘可是碰都没碰你一下!再说这里是公共场合,有矛盾请私下解决,不要影响其他人好吗?”
和那些被曾黎云蛊惑的街坊邻居不同,这里的人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再也不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初九是理亏的一方,
“公共场合怎么了公共场合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嫌吵你自己躲远点啊!”
曾黎云眼睛一横,眉毛一竖,颇有泼妇骂街的“风采”,令人无语又无奈。
这时急诊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厉喝道:“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曾黎云立马不闹了,收敛起泼辣劲,带着一脸讨好的假笑凑到医生跟前:“医生您辛苦了,我儿子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医生不着痕迹的白了她一眼,带着显而易见的嫌恶,不过曾黎云自己并没有察觉,“病人没有大碍,住院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我儿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曾黎云高兴得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直奔病房探望她的宝贝儿子去了。
病房里,沈琰已经醒了,只是平日里俊朗帅气又棱角分明的脸庞异常苍白,竟显出几分令人心疼的脆弱来。
曾黎云扑倒在病床前泪水涟涟,活像死了儿子。
“儿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想不想喝水?”
沈琰虚弱的摇摇头,小声呢喃着初九的名字,“小九,小九在哪儿?”
曾黎云脸色一沉,不高兴了,“你都这样了还念着那头白眼狼干啥!”
沈琰仍旧固执的唤着初九,“小九呢,我想见她。”
曾黎云气死了,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初九和乔可心进了病房。
初九立在病床前,看着沈琰憔悴的面庞,心里五味杂陈。
听医生说他的肺炎是疲劳过度引起的,再加上昨晚彻夜未眠,开着车大街小巷寻找了她大半夜,又一大早跑到乔可心楼下等她,导致寒气入肺才会突然发作。
初九越发看不懂沈琰对她的感情了,好像在意着她,却总是伤害她,就连认错道歉央求她回家也是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既然在意她又怎么舍得她伤心呢?
“小九,跟我回家好不好?”
沈琰勉力抬起虚弱的手臂想要牵住初九,初九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开了。
沈琰目光闪了闪,换上哀求的语气:“小九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初九没有吭声,只是抬眼无措又茫然的望着他。
乔可心突然把初九拽到自己身后,一脸嫌弃的白了沈琰一眼,“说的比唱的好听,小九你别相信他,他不过是想哄你回去继续给你们母子当牛做马!”
初九狠狠心,强迫自己不去看沈琰哀求的目光,冷声道:“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我们彻底结束了,不要再来缠着我!”
“就是就是,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死缠烂打只会让人瞧不起你!”乔可心牵着初九走出病房,“有老太婆照顾他,这里不需要你,我们走吧!”
“站住!”
曾黎云突然冲到门边挡住两人的去路,“拿钱来,把我儿子的住院费交上!”
乔可心最厌烦曾黎云那副理所应当的神态,怒道:“你儿子生病凭什么要初九付钱?他身残还是脑残,自己赚不到钱干嘛不去当叫花子,凭什么要小九当你们的人肉提款机?”
曾黎云最受不了别人诋毁她的宝贝儿子,当即扬起手朝乔可心扇过去,却被她握住手腕狠狠一甩,趔趄着撞到门板上差点摔倒。
“你、你。”曾黎云气结,见乔可心不好招惹,转而扯着嗓子向宝贝儿子求援,“儿子,你快说句话呀,别眼睁睁看着她们欺负你妈呀!”
破天荒的,沈琰没有帮他妈说话,“妈你就别为难小九了?”
曾黎云脸色阵青阵白,气得快要昏厥,猛地拔高声音尖利的吼道:“我哪里为难她了!她赚那么多钱匀一点给我们话怎么了?”
初九和乔可心俱是一副惊呆了表情,这世上竟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真是大开眼界!
“和这种人没什么道理可言,小九我们走!”
乔可心一把将曾黎云从门口掀开,正要开门出去,曾黎云竟然趴跪到地方死死抱住了她的大腿。
“不许走!不交出住院费不许走!”
沈琰拼命向曾黎云使眼色,她却视若无睹,眼看初九脸色越发难看想哄她回家变得比登天还难,烦躁的吼道:“妈,你能不能别闹了?”
曾黎云愣了愣,眼睛眨巴几下,眼泪不要钱似的流了出来:“呜呜呜。你居然吼我!妈妈生你养你,处处为你着想,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吼我!”
初九冷眼看着他们,像看一场闹剧,可笑又可悲,“别哭了,住院费我给就是了!我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藏着我的存折和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里面有我全部的积蓄,就当我最后的报答,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欠你们了!”
“小九!”乔可心又气又急,“你以后怎么办?”
初九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钱没了可以再赚,我终于解脱了不是吗?”
两人手牵着手离开,再不理会身后沈琰声嘶力竭的挽留。
病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曾黎云脸色一变,凑到沈琰床前乐颠颠的道:“儿子发达了,那妮子这几年肯定存了不少钱,我马上回家找到全部取走。”
沈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清醒一点吧!看看你一身的行头,再想想我这些年在工作上的花销,她存下来的钱不超过五万!”
曾黎云脸色微僵,接受无能,“不是吧。”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哄她回家!”
“那现在怎么办?”一想到以后没人承担她们母子俩的开销,曾黎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算了,我再想其他办法哄哄她,这次你别再来捣乱了!”
曾黎云连连点头。
“小九你没事吧?”
“没事啊!”初九扬起脸庞笑了笑,只是她看不见自己的笑容有多么勉强。
“上次借你的两万块钱,恐怕得过段时间再还你了。”
乔可心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为了凑钱赔那条十万块的裙子,她确实打了两万块给初九,佯装不悦道:“跟我见外可就伤感情了啊!再说祸是我们俩一起惹上的当然我们俩得一起赔。”
“可你的压力比我大,你还有可可要养。”
乔可心俏脸一沉,眼睛一瞪,打断她:“别再说了,否则我真的生气了!”
初九噗嗤一声,真心的笑了,“好好好,我不说了。可可快放学了,你去接她吧!”
“那你呢?”
“我想一个人逛逛,静一静。”
尽管放心不下,但乔可心尊重初九的意愿,只是嘱咐她路上小心早点回家。
空旷的大街上,初九漫无目的游走,六月的骄阳似火,烤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她却有一种自虐般的快赶,只有这样她才能迫使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明明决定不再为他难过伤心,心底还是泛起一阵阵针扎一般绵绵密密的疼痛,决绝和淡然不过是伪装,舍不得,更加不甘心,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错五年付出竟换来如此惨淡的结局?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宾利上。
“席总,小少爷快放学了。”
凌培侧过头,发现副驾驶上的男人正放下车窗向外望,阳光透过树荫照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如同烟火,映照得他冷峻的面庞越发深邃。
“席总?”凌培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席沐风收回视线,开门下车,“小念你去接,通知司机开车到这儿来。”
“啊?。好的。”尽管凌培无比好奇席沐风的去向,但是他明白身为下属的本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只需要绝对服从。
初九走了没一会儿就热的汗流浃背,明明走的不快,呼吸却愈发急促,眼前浮起一团团黑雾,分明是中暑的征兆。
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初九愣愣的看着朝她冲过来的汽车,无法做出躲避的反应。
身后猛然伸出一股大力将她拽开,眼前一花就摔倒在路边,不疼,因为男人宽阔的胸膛在下头垫着。
席沐风一头冷汗,向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微微凌乱,脸色阴沉的像要吃人,厉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
“我、我。”
初九惊魂未定,慌手忙脚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手脚发软完全不听使唤。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男人竟将她打横抱起,初九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心里抗拒得厉害。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闭嘴,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扔车轮子下面去!”
男人的脸冷得像冰,深幽的眼睛里怒火熊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一点不像开玩笑,吓得初九不敢再吱声。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停在路边,席沐风抱着她坐上去,报上了乔可心的住址。
上车后,席沐风没再说一句话,侧头望着窗外,浑身释放迫人的冷气,初九踌躇许久才鼓起勇气小声道谢。
“谢谢你。”
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冷冰冰的,“我只是不希望公司未来的员工带伤面试。”
“啊?”
一来初九没料到男人会回应自己,而来没有理解到男人话中的含义,立即惹得他回头狠狠瞪着她:“我昨晚才邀请你去面试,你今天就忘了?”
初九幡然醒悟,连连摇头否认,生怕男人一个不高兴把她推下车去。
很快乔可心家到了,正碰上准备出门寻找初九的乔可心。
席沐风把初九拽下车,推到乔可心怀里,冷声道:“你监督她明天去我公司面试。”
乔可心微微一愣,立即接受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拍着胸脯保证:“总裁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席沐风冷哼一声,留给初九一个刀锋一样锋利的眼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