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相约之期,京郊马鞍山下,当年景辰遇袭的地方,两个男人再次相遇。
“阿微呢?”花千寻看见景辰只得孤身一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走了。”景辰淡淡道。
“走了?”花千寻诧异地挑眉,他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早几日前走的。”景辰表面淡然,内心却是隐隐作痛。
“你不守承诺,明明说好让她今日作出选择,你竟然让她提前离开。”花千寻极是失望,他还想给她惊喜,没想到她竟然走了。
“你以为我愿意她走么?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一年之约她亦知道,是她自己的选择。”景辰面对花千寻的指责竟也没有生气。
“她要去哪里?”花千寻心里后悔,他就不该相信景辰,他该早些来找水月微的。
“你以为她会告诉我么?”景辰苦笑,的确如此,水月微只说不会去找花千寻。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花千寻问道,景辰就这样放水月微走了,倒真是奇怪。
“虽然她没说,但是我知道她会回来,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她就会回到我身边。”景辰神色平静地说。
“你就这般自信?”见景辰如此笃定,花千寻冷哼一声,表示有疑问。
“当然!”景辰遥望远方,水月微虽然决意要走,但是临走之前却与他谈了许久,她还说道,如果以后他不再利用女人和婚姻,能把大瑞治理好,成为百姓称道拥护的明君,或者她会回来。
虽然只是或者,但也给了他希望,她就算不回来,他难道不会去找她么?
花千寻也想,水月微走了,他可以去找她。
“你们关外的粮食可够?”景辰突然问了一句。
花千寻不知此问何意?挑眉看着景辰,关外苦寒,一年中有三分一的时间是冰封雪飘,产粮真的不多,每到冬天和春天,还有饿死的人。
他手下的人还好些,他舍了不少钱财,尽量储备粮食,也得省着口粮来吃,才勉强能渡过,普通的平民,挨饿的倒真不少。
景辰是想探他口风吗?因为饿,每年关外都会有人组成马队,入关抢粮,边境多是连绵的大山,可说是防不胜防,他的部队从森林出入,也是来去自如,景辰为了减轻边境守军的压力也有可能用这招稳住他。
有了粮食,他们的战斗力就会加强,景辰就不怕养虎为患?还不如趁他们饥荒的时候打出关外。
景辰似看出花千寻的疑虑,淡淡道:“朕非有恶意,也不是怕了你们,虽然你们与大瑞为敌,可是怨怨相报何时了?都曾是一国之民,朕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你的人也能重归故里。若是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道无饥寒致死之民,岂不强似殊死相争。”
这番话是有招安之意,花千寻对皇位也不是太执着,不过是因为祖训,还有就是母族的部落被大瑞所灭,幸存的族人被逼离开家乡,财物家园土地都被掠夺,思念故土不得回,国仇家恨所系,他倒不能轻易答应。
花千寻在快速思索,他并非好战狂热之人,便是心里想着要报仇,也不忍心身边的人白白牺牲,故才隐忍了多年。
“这也是阿微的意思,她并不想我们为敌。朕也想以武守疆,以仁治国,我们景家以前也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你若是愿意和平共处,你母族的土地朕可以还给你们,你可以重归故里。现在你若需要粮食,朕可以借你,你可以用别的东西来还,如果你怕承朕的情,可以加多点利息,朕不会拒绝。”景辰语气平静,不似是说笑。
以景辰现在的实力,也没必要骗他,而且景辰也承认景家的错误,还愿意纠正,作为皇帝,也着实难得,花千寻想了想,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好!我接受你的好意,既然我们不是敌人了,我现送一份礼物给你。”
花千寻一拍手,阿三阿四从马车内拖出一名女人,她被五花大绑,用布堵住嘴,头发凌乱,神情呆滞,竟然是公孙晴儿。
“当日陷害阿微的便是她,原来想送来给阿微处置的,阿微既然走了,就转送给你吧!”花千寻道。
“甚好,此女数次加害阿微,朕不会放过她。”景辰冷冷睨了公孙晴儿一眼。
公孙晴儿对春喜下毒手之后,还扮成水月微的样子,故意让人引山上的樵夫来看见,人证物证俱有,令景辰误会水月微是凶手。因为此事,景辰与水月微产生隔阂,水月微至今未能原谅景辰,花千寻送了罪魁祸首来,景辰自是欣然接纳。
花千寻虽然决定相信景辰,但是水晶的消息他还是打算先瞒着,景辰不配作水晶的父亲,他要去找水月微,把水晶交给她。
景辰说的倒是真心话,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对花千寻赶尽杀绝也不是不可为,但是这样一来,水月微势必不会原谅他。
水月微既然说他心术难测,为人不够磊落坦荡,他便让她看看,他是如何的以德服众、仁治天下。他也要让花千寻知道,他配当这锦绣山河的主人,担得起这治理天下的重责,守得住对心爱女人的承诺,他要让花千寻输得心服口服。
阿微,我要让你无论在何处都能听到我的消息,我要你为我骄傲!
又是一年春来到,草原和山谷里除了盛开的美丽鲜花,更惹人注目的是处处笙歌,男女老少盛装丽服,今日是这里部族的传统节日,所以很是热闹,还有赛马、秋千比赛、歌舞表演等等。
玉雪可爱小姑娘踮起脚尖看了不知道多少回,然后满脸失望地回头,嘟着嘴对上座的花千寻道:“怎么还没有来?”
花千寻穿着一身浅蓝的袍子,虽然随意,却掩不住他的绝代风华,他一早被问了无数遍,已懒得回答。
他旁边坐着的花千钟刚来到,笑道:“水晶等谁来呢?怎么不与花碧姐姐和花玄哥哥去玩?”
当年戚问背叛花家,与公孙家勾结,花千寻打败公孙家的残余人马,将戚问和公孙晴儿擒下。戚问痛哭流涕求花千钟原谅,还说出花千钟被景辰捉住是因为公孙晴儿故意泄露花千钟的行踪,景辰那时要找水月微,正追查到森林,没找到水月微却捉住了花千钟。
戚问说公孙晴儿故意勾引他,还假装怀上了孩子来威胁他,他后来才知道被骗,他愿意亲手杀了公孙晴儿来赎罪。
花家姐弟不为所动,花千寻把公孙晴儿送给景辰处置,花千钟则亲手杀了戚问,把孩子都改作姓花,表示与戚家再无关系。
水晶平时很喜欢和花碧、花玄玩,今日却不肯跟他们去看热闹,她看一眼花千钟道:“花姑姑,我等我阿爹来呢。”
花千钟看向花千寻,眼神有询问之意,花千寻点点头。
花千钟叹了口气,有点想不明白,部族中多少美丽的姑娘愿意嫁给花千寻,他对她们的示爱却总是回绝,她以为他是放不下水月微,养着水晶等水月微回来,没想到他居然要让水晶认回景辰,这不是摆明让景辰带走水晶么!
“义父,姑姑,快看!”水晶兴奋地指着。
皇帝的仪銮缓缓而至,景辰巡视大瑞各地,到了此南部边陲,接花千寻的书信邀请,约他务必要来此地,说有厚礼相赠。
景辰还给花千寻他母族的土地,让花家姐弟带着他们的族人重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还归还了一批法器和经书,这些都是他父亲在位时掠夺而来,放在皇宫的珍宝堆里不算起眼,可是对花千寻的族人来说,却是他们珍逾性命的圣物。
其余追随花千寻的人,景辰也一并敕免了他们的罪,准许他们返回家乡,他们只须向官府缴了兵器,身上的财物可以带走,还每人领到二两银子的路费,回乡后还可以得到一块土地,虽然不多,若是勤劳耕作也不会饿死。
因为景辰的仁慈,花千寻的部下大都接纳了这位大瑞皇帝,甚至有人对皇帝感激涕零。毕竟打仗是上位者才喜欢的事,小炮灰如果有机会安居乐业,娶妻生子,大部份人还是乐意过和平的生活。打仗的目的是过上好日子,若是日子好过了,谁愿意餐风露宿、随时命丧沙场。
花千寻要表示感谢也在情理之中,景辰也不是贪图花千寻的厚礼,奇珍异宝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再多珠宝又怎样,他也没有女人可讨欢心。
“皇上万岁万万岁!”子民们都跪伏在地,景辰允许花家姐弟不用跪拜,花千寻姐弟便站在前头行礼。
景辰让汪安叫起,他坐在龙辇上也不下来,静静道:“朕在此地不能久留,你们有何事就说罢!”
他对什么娱乐也提不起兴趣,他唯一的兴趣便是处理朝政,日夜琢磨着怎样把大瑞治理好。
他在各地巡视,不但要体察民情,了解民生,还要查冤狱平冤情,看各地官员的政绩,当然私底下还打听水月微的踪迹。
他很忙,非常忙!所以花千寻自治自管的地方,水月微也说过她不会去找花千寻,景辰实在没兴趣留下。
花千寻一拍掌,四名美丽的少女抬上一口华丽的大箱子。
“这是我们族长送给皇帝陛下的稀世奇珍。”其中一位少女恭恭敬敬道。
这四位少女都十分美貌,景辰却是没有多看一眼,他成为皇帝之后,想方设法塞女人给他的人多得是,他看都懒得看。
美人加珠宝,花千寻也不过是这样的俗人,既然花千寻要送,他也不拒绝,便示意随从收下。
花千寻见没有想看里面是何物的意思,便似笑非笑道:“皇帝陛下不打开看一看合不合心意么?若是不合心意,我们便收回了。”
景辰见花千寻有几分故弄玄虚的样子,也不深究,淡淡道:“那便打开瞧瞧吧!”
除了景辰和知道真相的几个人外,其他人还是好奇的,都伸长脖子想看一看是什么珍宝。
箱子打开了,没有预想的宝光灿烂,里面站起的是一个娇嫩的小女孩,约摸五六岁大,她的头发编成很多股小辫子,装饰着细小的珍珠和宝石,她双眼燿燿,比黑珍珠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