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延绵起伏,其内高不见顶的古树墨绿青葱,浓密勃然,树梢枝角挂满松萝,透出阵阵古朴沧桑。
山风鼓动,随之带来一股冷冷潮气,落在草木树叶上发出哗哗声响。
几丝温暖从苍穹透过密林,散落在树下一身形修长,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身上,少年取下罗刹面具,俊秀的面容上满是疲惫之色,但那一双温润有神的眸子与光斑呼应,透出一股清亮精神气,让人很难再注意其满身狼狈。
山风吹落的几滴露珠从少年乌黑长发上带下一片血渍,脖颈肩头湿润黏潮间发出腥味,血的味道。
林间几头野兽闻到气息后发出低吼,示意着这猎物归属。荆棘草木的摩挲声随之传来,惊起不少飞鸟灵鼠。
墨风解开衣裳,身上狰狞伤口触目惊心,肩头两道洞穿前后的创伤更是不可直视,血肉红白外翻,其上还有刺骨水汽铭文闪现流转,不停破坏着周边血肉,疼痛肆虐,墨风往伤口涂抹了些采来的林间草药后附身大口吸允起山间泉水,身后一匹俊美健硕的大黑马不耐烦的踢踏马蹄,若不是被紧紧绑在古树上,铁定早已离去。
泉水甘甜,滋养干裂唇齿,当中一阵气流从喉咙传入心胸,愈合伤损骨肉,并随心脏跳动间不自主的带动起蚩心决,气血转换周身,伤口在这股温暖劲气下居然恢复了几分。
感受到这泉水竟出乎意料的有益,墨风双眼露出明亮之芒,索性脱光全身衣物,整个人直呼呼躺了下去,这泉水中有一股股温暖气流,滋补着血肉,治愈心脏暗伤,这感觉在外界墨风从未遇到。
原本用秘法逃命伤及了根本,墨风清楚,若不是这奇异泉水,动用蚩心决估计还得个月后。
蚩心决是师父所传授的炼体法,也是墨风能生存的仪仗,要不是这门功法,墨风早就被病痛折磨得不堪重负。蚩心决修炼起来十分苛刻,九个春秋过去,墨风也才堪堪修炼到体魄境二重圆满的双象力,平时若是能有这神奇泉水一般的机缘,那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蚩心决,修的便是一个心字,心乃是人体气血的根本,全身气血皆由心调动,而气血强大者,体魄也必定异于常人,反之倒推,外炼体魄也能强大血肉,增强气血,之后再滋养心,蚩心决第一层炼的便是体魄。
墨风的伤在肉眼可见中排出污血,迅速恢复,狰狞伤口结痂发痒,有些让人忍不住去抓挠。而肩头洞穿的伤口却并未这般明显恢复,其上流转的水汽依旧不停肆虐,可见出手之人不俗。
水汽如同一根根冰凉的针,每一次流转都由如千针百落,对于冰冷,墨风从小便习惯,只是这钻心之痛,令墨风皱了皱眉。
墨风索性直接埋头钻入不足半米深的泉水,温暖气流从泉水头荡漾而来,每一次心脏跳动,均能吸入不少滋补身体的奇异能量。
渐渐的,平静泉水在此刻似乎与墨风的气血连在了一体,犹如一条大蛇,在河床里左右激荡,水雾蒸腾,清凉泉水温度渐渐升高,到最后带着一股血味沸腾起来,如此过了不到半刻,泉边几颗翠绿草木刹间枯萎。
感觉到泉水里的能量被炼化干净,再也无法吸收,墨风这才作罢,站起身露出结实挺拔的血肉,虽然肩头伤口还未恢复,不过流转水汽已被炼尽,拿起岸边破洞衣裳放入泉中洗净,将水拧掉直接穿回了身上,如今没有换洗衣物,也只能这般凑合。
墨风随手从一旁拔起几颗青草编成草绳,将长发束起后找了一块大石盘腿落座,运转玄气经,试图感应体内真气,可尝试数遍,脉渠堵塞无法激起半丝,此刻跟普通人无二,与真气完全失去了感应。
楚地的夜晚十分凶险,特别入夜后的大山更是不可言,不可进,是楚地千百年来长辈对后辈的忠告,常人在日落后入山鲜见能活着出来的,更别提目前所在的这片禁地。
夕阳西下,日光变得血红,苍穹的乌云滚滚而来,仿佛天怒压下大地,紧接着林内漂浮起一阵淡绿色的雾气,令本就昏暗的丛林更多了几分阴郁。
片刻后,墨风睁开眼,长吐一口浊气,丹脉全废,劲力恢复不到三成,仅仅半象力,虽说比普通人强上不少,但这远远不够。
墨风环顾一圈,泉边约十米处一虎一熊五狼流着兽涎,露出嗜血凶光对峙着,这几只凶兽估计到了有一会,只是谁也不愿做出头鸟。
几头野兽在起雾间烦躁嘶吼起来,那头三米大虎似有了神志,轻啸间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墨风后缓缓退去,斑毛大虎走后打破三足鼎立,饿熊恶狼缓缓往墨风和黑马靠了过来。
两只半人高的野狼直奔黑马而去,这黑马被紧紧绑在树上,在野狼眼中简直就是盘中餐,墨风并未担心这黑马,这黑马凶悍无比,普通武者不动用手段都无法轻易降伏,更别说两只野狼。
两只野狼从两米开外张开獠牙,直扑了过去,黑马喘喘鼻息后抬起腿就踹去,速度快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破空声传来,两只大野狼一左一右坠落五米开外,其中一头野狼被踢爆眼珠,头骨破裂“呜呜”叫个不停,而另一头野狼则被踢穿肚皮,肠子血迹洒落一地,命不久矣。
剩下三头野狼十分果断,见猎物如此强悍,此刻己方又处弱势,哪怕得手也无法保证大熊不会抢食,退身挟着将要断气的同伴远遁去。
饿熊同样知道黑马凶残便转头直奔墨风,张起血盆大嘴,那刀锋般的利牙间带着腐肉,直直往墨风脑袋咬了下来,准备把眼前的小家伙直接咬死。
这黑熊站起来将近三米,宽厚敦实的身形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皮毛又如铁般坚硬,普通刀剑根本伤不了它。
墨风速度很快,快过了黑马飞踢,扭身躲过的同时一拳已出,拳劲爆开,把周遭空气撕裂,直迎而上将饿熊眼珠锤的爆裂开来,拳头大的眼珠掉落在地,饿熊痛的嘶吼,声响震耳欲聋,回声荡荡。
这也不过片刻,翻身间饿熊忍着剧痛,张着熊掌直直往墨风脸上拍来,掌未至,墨风湿润的长发都飘飞起来,可见力度之大,又一扭身,故计重施,想将另一只眼珠也打破,不过这黑熊似乎早已有防备,稍微一抬脖颈就用利牙对上墨风铁拳,想试试到底是拳头硬还是自己的铁牙更胜一筹。
墨风眼角露出精芒,自知无法收回猛拳,但随机应变是一个武者最基本的素养,把拳化爪,反手捏住大熊舌头,拉扯间黑熊又一次吃亏,无法适时咬下,墨风抓住机会低身同时跨步间蚩心决运转,一个扫腿便把黑熊扔出四米开外。
乘胜追击,一步跃去,半象之力凝聚与一指之上,化作箭指,在饿熊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戳在其脑袋上,直接将饿熊脑袋戳了个箭洞。
随着手指抽回,滚烫鲜血带着被劲气搅碎的脑物如注散射,战斗结束,肩头未愈合的伤口传来撕裂,墨风面色一白。
捂着肩,抬头看了眼苍穹,天边云彩只剩一线红光,乌云已经压下山尖,盘算着离太阳整整落下估计不到半柱香,自己必须得在半柱香内离这远远的。
这湾泉水如此奇效,墨风入密林没多久便有感应,其必定是有主之物,要不然那头有神志的斑毛虎在自己还在泡水时便早扑上来了,大熊与几只饿狼可完全不是其对手。
大黑马也在这刻烦躁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恐怖在降临,拼命挣扎,也不管鼻尖马环拉扯的疼痛,恨不得立刻把缰绳拉断,将禁锢住自由的鼻尖割去。
墨风低身几掌拍下,将黑熊两只熊掌连带骨肉筋撕下来,这熊掌乃大补之物,目前又是带伤之身,不可浪费。
将两只熊掌用筋绑在一起,挂在腰上后解开缰绳,骑上大黑马远奔而去,山林浓密的草木荆棘胡乱拍打在身上,抽得一阵酥麻。大黑马此刻也顾不上身上是否有人,也再不挣扎,直直往山外跑去。
墨风心中大喊不妙,这时候那伙黑衣人必定已候在山外,若这么出山,那不是自投罗网。
提脚一拍,将惊恐的大黑马弄得踉跄,反应不及,撞在一颗古树上昏了过去,墨风一个后翻间落在地上,这里已经十分靠近山脚,爬上古树,依稀可以看到山下灯火通明,一伙百人左右的的黑衣人正提着长刀,气息萧杀。
恰在此时,苍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乌云压下,整片天地一片漆黑,山林绿雾弥漫,将墨风视线遮盖,山脚的灯火也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