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婶一听自家媳妇说这芽菇的亩产能达千斤就动心了，能不能卖了换钱另说，哪怕不能换钱，种来喂猪也好啊！龛谷寨山多地少，现在副近已经打不到猪草了，得翻好几个山头，这深山老林的哪里能放心啊！只是，听说要用上好的水田时，却又犹豫了。
“种吧。”最后还是沈春勇下了决心，“一亩水田侍候得再好也就四百斤不到的稻谷，这芽菇侍候好了翻一倍，咱不说往多了卖，就是二文钱一斤也能卖一两多银子了……”
“你尽往好的想，怎么不想想，那万一卖不掉呢？”顾婶打断沈春勇的话说道。
“那卖不掉，不是我们还养了猪吗？喂猪可以吧？”沈春勇说道。
顾婶顿时哑然无语，她之前心动不就打了这个主意吗？
见顾婶不吱声，沈春勇对汤氏说道：“你回头让秀珠去一趟……或者我和小泽去趟初瑾家也可以。”
“还是让秀珠去请了初瑾来吧。”汤氏说道。
沈春勇想了想，点头道：“行，那你让秀珠去一趟吧。”
汤氏看了眼外面黑透的天，“爹，这会儿天都黑了，让秀珠明天一早去吧。”
按沈春勇的意思，自然是现在就让沈秀珠跑一趟的好，田里的活耽搁不得，万一错过播种的季节，那可就是一年的损失。但想了想，觉得这事情急也急不来，这没几天就六月了，地里稻禾还等着插呢，就算是余初瑾喊来问清楚了，他们也抽不出那个时间来。
“不急。”沈春勇说道：“等把那几亩犁好的水田种了再说。”
汤氏不由急了，“爹，那这芽菇今年不种了吗？”
沈秀瑶的婚事在即，汤氏还想着能在沈秀瑶出嫁前攒下点银子，回头压箱底的钱能多些，也好让沈秀瑶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些。
顾婶和沈春勇就得沈泽一个儿子，家里日子在龛谷寨来说算是出类拔萃的，可摆在金瓯乡更甚至莘唐县来说，也就只是解决温饱的水平而已。
沈秀瑶虽只是孙女，可他们疼孙女的心也就只比疼孙子的心少那么一点点而已，汤氏的想法，他们自然知道。
是故，汤氏的话声一落，沈春勇已经说道：“种，没机会也就算了，有机会总要拼一拼，万一就能给秀瑶攒下点箱底钱呢？”
一侧安静坐着的沈秀瑶瞬间涨红了脸，害羞的垂下了头。
汤氏握住沈秀瑶的手，轻声道：“秀瑶，你可不能忘了你爷妈对你的好啊！”
“娘，我不会的。”沈秀瑶说道。
次日，余初瑾才刚刚放下筷子，沈秀珠像是掐着点的来了。
“初瑾姐，我爷和奶让我来请你去一趟我们家，想和你说点事。”
余初瑾知道，这是沈家决定种芽菇了。
她今天本来是打算去荒地再翻拣翻拣为来日播种大豆和荜麻做准备的，听到沈秀珠的话，她交待了由荣华几句，便跟着沈秀珠走了。
“秀珠，你爷和奶同意种芽菇了，是吗？”余初瑾问沈秀珠。
沈秀珠点头，“嗯，我爷和奶说可以种一亩地先试试，要是好的话，明年再多种两亩。”
余初瑾笑了笑，没有接沈秀珠的话。
她的想法其实相反。
真要是今年亩产好，她到是建议顾婶明年就种半亩，自己家够吃，多的拿来喂喂猪就好。不然，回头种出那么多卖不出去吃不完，眼睁睁的看着烂在地里吗？
正沉思间，耳边响起沈秀珠的声音，“娘。”
余初瑾收了思绪抬目看去，见汤氏站在自家的屋檐外，见到她和沈秀珠笑着快步迎了过来，“初瑾，辛苦你走一趟了。”
“没事的。”余初瑾回以汤氏一笑，“又不远，就几步路。”
汤氏笑着拍了拍余初瑾的手，对沈秀珠说道：“秀珠，云馨在你姐屋里，你去找她玩吧。”
龚云馨来了？
余初瑾想起昨天晚边龚瑞珍找她的事，有心想提点汤氏几句，不想，却在这时，顾婶和沈春勇从堂屋走了出来。
“初瑾，怎么不进来呢？”
说着话，顾婶走了出来，把余初瑾请进了堂屋。
堂屋里，沈春勇也在，他本来坐着的，见到余初瑾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脸上扯起抹僵硬的笑，“初瑾，来了啊！”
余初瑾笑着喊了声“沈叔。”
“碧巧，去给初瑾倒杯水。”顾婶吩咐汤氏道。
余初瑾连忙喊住了欲待转身离开的汤氏，“嫂子，我不喝水，就几句话的事，说完我就走。”
汤氏朝顾婶看了过来，顾婶摆了摆手，汤氏便笑着站到了一边。
“初瑾，你说那个芽菇种得好一亩地能收千把斤，是真的吗？”顾婶问道。
余初瑾点头，“是真的，不过播种前要把田里施够肥，而且还得选上好的水田种，婶子，你真的决定了吗？虽说这东西亩产高，但种出来有没有人买可难说。”
糙米还得三文钱一斤呢，这芽菇真要能亩产千斤，她两文钱一斤卖，还愁没人买？实在不行，一文钱一斤也行啊！再不行，她留在家里喂猪，她早就想多想两头猪了，只是猪草难打，光给猪吃米糠也吃不起不是？
这么一想，顾婶便说道：“嗯，决定了，种。有人买最好，没人买我就多抓两条猪崽喂猪，回头杀猪卖一样赚钱。”
余初瑾难得的笑了笑，说道：“婶子你真会当家！”
顾婶呵呵笑了说道：“初瑾，你觉得婶子会当家，落在别的人眼里，怕是就得说婶子是个憨货呢！上好的水田不种稻谷来种那玩意喂猪。”
“等嫂子回头杀猪卖了猪肉，那些笑婶子的人就得重新羡慕婶子了。”余初瑾说道。
顾婶一怔之后，哈哈笑着拍了余初瑾的肩，“初瑾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哄人呢！”
余初瑾笑着说道：“我没有哄你，婶子，我说的是真的。猪肉现时二十五文一斤，一头猪养一年两百多斤，差不多五百个铜板，你养三头就是一千五百个，一两半的银子呢！另外，猪下水，猪血什么的还白吃，你说，别人是不是得羡慕你？”
“哎呦喂，我怎么这会儿就觉得眼前银光闪闪了，都是一锭一锭的碎银子呢！”顾婶大笑着说道。
笑声传了出去。
东厢房里正帮着沈秀瑶做绣活的龚云馨听着这笑声，心里更揣着只兔子似的，怦怦跳个不停，眼角余光悄悄撩了撩专心致志绣着的花沈秀瑶，又看了看站在自家姐姐跟前用心学的沈秀珠，咬了咬牙，她放下手里的针和线。
“秀珠，你奶这是怎么了？尽听到她的笑声，不会是捡到钱了吧？”龚云馨问道。
沈秀珠闻言，抬头看了过来，摇头道：“怎么可能啊！是初瑾来了。”
“初瑾来了，你奶那么高兴？”龚云馨看了沈秀珠，故作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奶见着初瑾那么高兴？”顿了顿，自问自答的说道：“莫不是你奶替你弟把余幼瑾给定下了？”
“云馨姐，你可真逗！”沈秀珠一怔之后，哈哈笑着说道：“我弟才多大，幼瑾又多大？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给他们定亲呢？是我家……”
“秀珠。”郑健时候，沈秀瑶抬头喝止了沈秀珠，末了，回头对云馨说道：“没什么，许是我奶和初瑾聊得开心吧。”
龚云馨眼底有一瞬阴鸷掠过，但很快便被她敛去。她直了直腰，笑着说道：“坐了这么久，我也累了，正好，去看看你奶她们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
话落，起身便往外走。
沈秀瑶一瞬变了脸色，她十四岁了，加之又是家里的老大，沈秀珠不懂的事情，她不会不懂。当下，急急出声喊道：“云馨，你回来。”
只是龚云馨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这芽菇怎么种，别说沈秀瑶只是喊她一句，就是上手拉，她也不会停下脚步。
“秀珠，快去把你云馨姐喊回来。”沈秀瑶对妹妹说道。
沈秀珠还有些许的懵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她向来听她姐的，“哦”了一声，当即拔脚走了出去，边走边喊道：“云馨姐，云馨姐……”
龚云馨原本是想偷偷躲在堂屋外听一耳朵，不想，身后响起沈秀珠的声音，顿时心里暗暗叫苦，眉头一蹙，她干脆也不藏了，直接就进了沈家的堂屋。
堂屋里，余初瑾正拿着芽菇跟顾婶和沈春勇讲解示范，见到龚云馨进来，当即止了话头。
“咦，顾婶，沈叔，初瑾，你们在干什么呢？”龚云馨不等顾婶开口赶人，先发制人走了上前。
顾婶蹙了眉头，朝汤氏看去。
汤氏连心走了过来，对龚云馨说道：“云馨，你不是找秀瑶玩吗？怎么跑这来了？走，我们出去，初瑾她们有话说呢。”
“什么话啊，怎么我听不得？”龚云馨故作天真的问道。
“你还真是听不得。”余初瑾抬目看了含笑的龚云馨，“我这正教顾婶和沈叔怎么种芽菇呢。”
龚云馨脸上的笑一瞬僵住，余初瑾的开门见山让她很是恼怒，但却丝毫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说道：“初瑾，这可就是你不对了，这么好的事，你怎么可以单单只教顾婶一家呢？”
顾婶当即沉了脸，正欲开口，余初瑾却抢在她前头说道：“因为只有顾婶她待我们家好啊！那我当然就只教她一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