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选哪儿好呢?
他们边走边打听,得知此时周国国势兴盛,西伯姬昌爱民如子,尊贤尚礼,离世后其子姬发,更是承袭其父之法,使得国内太平富庶,天下有才能之人多有投奔,于是二人当即认定去投大周。
从海边到周原,足足有千里,两人风餐露宿,跌跌撞撞地向丰都前行,终于这一天来到了丰都城外。
两人欣喜若狂,赶紧整理着装,准备进城去拜见姬发。
低头一看,哪还用整理什么着装,这一路下来,早已衣衫褴褛,活脱两个叫花子,这样的造型还不让人给打出来?
正在发愁之际,忽然看见丰都城门大开,一大队车马在百姓的簇拥下缓步行驶了出来,为首一辆战车上,赫然站立一人,身着异于常人的盔甲战袍,英姿飒爽,好不威风;再看其两厢战车,一人跟他差不多年纪,同样英武非凡,另一人白发白须,甚是威严。
不用问,这为首的战车上就是姬发,而两侧年轻人就是辅相周公旦,老者就是姜太公。
能在城外见到国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二人赶紧挤入百姓行列,他们要拦下大军,来个毛遂自荐。
可是大军行军严整,二人不敢贸然行事,于是向百姓询问这是要作何。
有百姓介绍说:“此乃周国伐纣大军,周王发亲自领兵讨伐商纣暴虐,解百姓于水火。看见没,在周王身后的战车上,便是文王的灵柩牌位,周王发这是要让先王亲身感受到灭商的荣耀!”
二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姬发身后的战车上,确实有巨大的周文王的牌位,不用问,这是姬昌还未下葬,姬发这个不孝子要带着灵柩一起出征,行叛逆之事!
伯夷叔齐二人大失所望,他们心中那个圣主形象一下被击得粉碎,于是也不管自己是否会受刑罚,发疯似的奔到姬发战车之前,勒住马的缰绳而吼道:“父死不埋葬,还带着父亲尸体去远征,这能算作孝吗?以臣子身份以下犯上,讨伐君主,行谋逆之举,这能算作仁吗?”
两个人的出现着实把姬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两个叫花子拦住去路,对自己指手画脚,口中出言虽然文绉绉,但却甚是无礼,当即心中不悦。
再细听他们竟然指责自己不埋葬父亲,父亲都去世快十年了,哪来这么两个不食人间烟火之人?还有,他们竟然说自己讨伐暴虐为谋逆,如此迂腐之人着实让人生气!
两人耽搁了大军出征,其言辞已经影响了军心,姬发心中恼火,当即下令将此二人当众斩首,并在军前祭旗。
姜太公见姬发确实动怒了,再看这二人,并非乡间村夫,且他们所言也是忠义仁孝之词,而且周围百姓听了个真真,不明所以的人甚至还为此二人的义举而动容,如果此时杀掉他们,会让姬发背上杀忠义之士的骂名,甚至会影响姬发在国人心中形象。
于是他赶紧叫停了此事,并悄悄跟姬发做了汇报。
姬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听尚父这样一说,当即知道自己处理事情冲动了,于是收回成命,姜太公赶紧派人将二人驱赶走,并安抚了百姓的情绪。
之后大军又浩浩荡荡向着朝歌的方向前进了,而两人只能远远地看着大军离开而愤恨不已。
为了表示他们的不满,二人决定从此不吃周国范围内的粮食,以此表示不是周国的臣民。
那他们去了哪儿,又吃什么呢?
《史记》中记载,他们最终进入了远离周国的首阳山,“采薇而食”。
“薇”,就是野豌豆,后指贫者所吃的食物。
就这样,两人在首阳山上过着清贫的生活,用他们的行动维护他们心中的正义。
然而姬发的伐纣大军势如破竹,最终攻破朝歌,商纣也自焚而死,殷商灭亡,周朝建立。
此时这天下都是大周的了,照这么说,这“薇”也是大周的,如果按照他们之前的誓言,等待他两人的只能是活活饿死。
那么是不是两人改变志向,再次投向姬发呢,毕竟不能让自己饿死吧?
呸!不可能,宁可饿死,也决不归降这不忠不孝之徒!
两人打定了主意,他们要用绝食这样的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抗议,于是一连绝食数十天。
看来二人身体素质确实不错,一般人不吃不喝五六天就肯定死了,他们却坚持了数十天,果真是有圣人的潜质。
当然他们也不能无所事事就这么等死,为了发泄他们的不满,竟然编了首山歌,歌词是这样的:“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吾适安归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史记·伯夷列传》)
这首歌翻译过来是这样的:上西山啊,采这里的薇菜。用那强暴的手段来改变强暴的局面,我真不理解这样作算是对吗?神农、虞舜、夏禹啊,这样的盛世,恐怕不会有了。我们能到哪里去呢?我们的生命就只能这样终结了。
不愧是圣贤,一下就贡献了“不食周粟”“以暴易暴”两个成语。
“不食周粟”,意思是形容气节高尚,誓死也不愿与非正义或非仁德的人有瓜葛。
“以暴易暴”,用凶暴的代替凶暴的,指统治者改换了,可是暴虐的统治依然不变。现也指用暴力对付暴力。
但是毕竟人不是神仙,不吃东西肯定会死,所以两人在坚持了数十天之后,最终还是饿死在了首阳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