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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好,我的男朋友

自从认识褚南谣之后,江北川时刻处在被压制的状态。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褚南谣高兴。

隔了两天,江北川给褚南谣打电话说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馆子,问她有没有时间,带她一起去吃。

褚南谣看着手上画了一半的设计图发愁,拒绝了江北川的提议。江北川没办法,自己开车过去点了外卖,打包带回来给她。

褚南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江北川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直到自己又废了一张图纸,她抬头发现江北川就站在门口,斜倚着门框看她。

她揉了揉头发,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江北川走过去,看着她凌乱的头发,失笑,“遇到什么难题了,愁成这个样子。”

褚南谣也不避讳,往他面前一推:“前两天看着窗外的西府海棠有了灵感,就想做以花为主题的系列旗袍。我想着第一套就做窗外那株西府海棠的,底图倒是画得差不多了,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后来我想到用金属做一套同花色的领扣,但总是画不好,你看。”

江北川低头看,果然,都是半成品,偶尔还能看到她焦躁画下的小线条。

他想了想,拿过褚南谣放在一边的笔,坐下:“我试试。”

纤细的铅笔握在他的手中,笔尖滑过洁白的纸,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微垂着头,神色认真,侧脸的线条硬朗如山峦叠翠。

他画得认真,她看他也看得认真,不一会儿,他就完工了,自己看了两眼,递给她。

“你看看。”

褚南谣猛然收回目光,心里有种没被他抓住的小窃喜,接过来一看,愣了。

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盛开在纸面上,花瓣娇艳,花蕊颤颤,完全就是她想要的样子。

翻出那张已经完工的旗袍底图,两相对比,她几乎看到了这朵海棠花在女子细长又优雅的脖颈间绽放的美景。

她惊喜不已:“这就是我想要的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眼睛亮亮的,含有清晰的赞赏和惊喜,江北川心头微漾,故作平常道:“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样子,只是觉得海棠的淡粉和粉水晶的颜色很像。想象着一块粉水晶在我面前放着,怎么把它变成一朵海棠花,就简单多了。”

褚南谣星星眼:“那这张图,送给我了?”

“本来就是给你画的,不给你,给谁。”江北川笑她的傻气。

“太棒了!”褚南谣捧着设计图不撒手,由衷地建议道,“要不我的工作室分你一半,你来做珠宝设计吧。你相信我,就凭着你刚才的功夫,明年的最佳新人奖肯定是你的。”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江北川站起来,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你喜欢,我回头再帮你画,现在,咱们该吃饭了。”

褚南谣恋恋不舍地放下图纸,跟在他后面出了工作间,去客厅里吃晚饭,然后不死心地继续劝他。

一顿饭下来,她就劝个没停,江北川看着她这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想到了拐走小红帽的大灰狼,乐不可支。

把打包回来的甜点塞进她的手里,江北川说:“好了,好了,你先歇歇,这事儿不着急,等我回来后再说。”

褚南谣愣了:“回来?你要去哪儿?”

“打算回趟老家。”他说。

“远吗?要待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不远,三五天就能回来。”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我这几天不在,你不要在工作室里待得太晚了,早点回家,知道吗?”

江北川的老家,褚南谣不知道在哪里,江北川也没和她提过。她有心想问,但是看他的神色,并没有很想谈这个话题,于是点头。

“好,我知道了。”

江北川走了,褚南谣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正如江北川所说,他离开也不过三五天,但褚南谣就是觉得漫长。或许是因为在苏城重逢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乍然离开,她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好在这个时候,还有易秋。

入了十一月,苏城已经能闻到早冬的味道,一夜大风刮过,醒来时温度又降了两摄氏度。

易秋给褚南谣打电话,约褚南谣一起去逛街,她要给自己添置一点过冬的衣服。

南谣对易秋这种松鼠似的囤积行为表示理解,反正从小到大,她都这样。

周六,处理完手中的事,褚南谣直接去了和易秋约好的嘉禾副馆。

两个人到了嘉禾副馆,易秋秋风扫落叶般给自己买了两件毛衣、一条长裙,然后兴致勃勃地一路扫荡。

褚南谣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只是一路陪着易秋,后来在BURBERRY相中了一条围巾,觉得和乔女士前两天刚买的大衣很配,于是买了下来给她当礼物,顺手又给自己拿了一瓶香水,就算差不多了。

易秋买得差不多了,拉着褚南谣去彩妆区。

她一个关系比较不错的师姐要过生日了,没什么好送的,纠结了很久,她还是决定买管口红送给她,正好今天出来,一起买回去刚刚好。

挑口红也要慎重,万一不合肤色,能郁闷死人。幸好她师姐皮肤比较白,什么色都能hold得住,她和褚南谣商量了一下,买了Dior 080。

女人嘛,几乎没有能扛得住口红的诱惑的,易秋和褚南谣在挑完礼物之后,毅然决然地决定给自己也送一份。

不远处,许思正低头试香水,好友戳了戳她的腰,小声地说:“许思,你看那是不是褚南谣?”

许思蓦地抬头,视线穿过柜台间的缝隙,一眼就看了斜对面正在和易秋试口红的褚南谣,语气有些低沉。

“就是她。”

好友没说话,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话多。

许思脾气不好,她对褚南谣更是积怨颇深,要是在这里闹起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许思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拉起好友的胳膊:“走。”

“干什么啊?”好友受惊似的看了她一眼。

“不干什么,给她添点堵。”说完,许思瞥了好友一眼,“你放心,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我兜着,你怕什么。”

语气里,有着不以为然的轻视。

好友咬了咬唇,眼底有一丝难堪闪过。说她是好友,其实还不是许思的跟班,怨只怨自己家庭背景不如许思,不管许思说什么,她都得听着捧着。

易秋放下口红,仔细地看了一眼,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秋冬嘛,那些粉粉嫩嫩的颜色实在单薄了些,这款TF黑管velvet cherry复古色简直太适合这个季节了。

褚南谣对着镜子看了看,也觉得不错。她平时化妆的时间不多,但口红还算是必备,毕竟它可是提亮肤色的佳品。

褚南谣刚想让营业员帮她拿一根,一侧横插过来一只手,从她面前拿过她刚刚试过的口红。

“挑了半天就挑了这个?”许思轻轻嗤笑一声,看向褚南谣。

褚南谣一愣,没说话,易秋的脸却是沉了下去。

许思把口红往一边一扔,抬头看向营业员:“这一款,你们这里有多少,我要多少,都给我装起来。”

营业员错愕不已,忍不住看向褚南谣和易秋。

易秋平日里是个呆萌可爱的姑娘,可她的呆萌可爱是有底线的,谁要是踩过了她的底线,她准奓毛。

“许思,你什么意思?”这人是偶像剧看多了,还是脑子有病?

“没什么意思,就是喜欢,不行吗?”许思横了易秋一眼,不耐烦地看向营业员,“我说什么,没听见吗?还站着做什么?”

褚南谣在看到许思的那一瞬间,无论是神色,还是眼神,都变得格外平静,像一湖水,平静无波,没有涟漪。

即便许思这样挑衅她,她也没有任何想反击的迹象,而是看向营业员,说:“都给她吧。”

被解围的营业员感激地一笑,虽然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心里还是对许思的盛气凌人起了腻烦。做这一行,她每天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像许思这种人,是她们最讨厌的人之一。

褚南谣回以微笑,不想和许思多有牵扯,拉着易秋就要离开。

许思的挑衅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

她不甘心地疾走两步,冲着褚南谣的背影喊:“褚南谣,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吗?”

看着前方陡然停下来的背影,许思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继续大声喊道:“我姐姐死了,你还活着,你就是害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

“许思,你是不是有病?胡说八道些什么?!”易秋眼里冒火,恨不得上去抽她两个大嘴巴子。

“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许思像打了鸡血一样,得意扬扬地宣布,眼底藏着遮掩不住的恶意。

因为她刚才那高亢的一嗓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许思。”褚南谣终于回过身,喊她的名字。

“干什么?”

“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这一次我不和你计较,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褚南谣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再有下一次,许家和俞家加起来都护不住你,你信不信?”

在很多人看来,褚南谣的脾气,向来是很好的。

这很多人里,也包括许思。她眼里的褚南谣,几乎是一无是处,除了一张脸,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尤其是那副柔软的性子,不见锋芒,让人看着都觉得无趣。

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褚南谣的面前放肆。

但显然,她的以为是错的。

正如此刻,许思近乎悚然地看着褚南谣。

褚南谣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黑且凉,幽深如海,仿佛旋涡一样,能轻而易举地吞噬她,锋芒毕露,压制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咽了咽唾沫,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褚南谣扬唇,哂笑一下,转身拉着易秋离开。

不过,到底因为许思这一闹,扫了褚南谣逛街的兴致。易秋也被气得够呛,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再逛下去,选择打道回府。

易秋有些担心褚南谣,知道她现在这样肯定不会回家,所以就磨着她也往工作室里去。说今天是周六,反正没课,晚点回去也没事。

褚南谣拗不过易秋,也就只能带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半路沉默,直到回到工作室,褚南谣才问易秋:“小秋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许瑟去世后,她选择一走了之。她认为,许伯母对她说的那些话是因为许伯母太过痛苦,承受不了许瑟去世的打击,才会口不择言。但事实是,从她回国后不断传入耳朵里的流言,以及许思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在证明她错了。或许从始至终,许家就打算把许瑟的死归咎在她的头上。

“你没有错,阿谣姐姐。是他们,自私又虚伪。”想到许家人的那副嘴脸,易秋生气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敢去招惹俞延,又怕俞延真的和你在一块,所以昧着良心说谎话!”

褚南谣沉默了片刻。

许家想做什么,不关她褚南谣什么事。但是,他们如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往她身上泼脏水,让她承担莫须有的罪名,那就不好意思了。尤其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和想法,她的父母家人也保持沉默,为此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就会觉得心疼。

许瑟这件事上,她问心无愧。

之前是她太相信人性,也因为他们是许瑟的家人,所以她不计较。但是,现在,她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不能回避了。

抬眼看着易秋依旧咬牙切齿的模样,褚南谣笑着说:“好了,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遇到许思,你怼回去就是了。”

易秋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褚南谣拍拍她柔软的短发,淡声道,“许家自己不会教女儿,那就不要怪别人出手帮忙,你说是吧?”

“对、对、对!”易秋点头如捣蒜。

许家的做派越来越令人不齿,许思更是被宠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前就算了,要是再有下次,褚南谣绝对让她好看!

褚南谣看着易秋笑,只是眼底有些凉意在渐渐蔓延。

心情不好的时候,褚南谣觉得她格外地想江北川。

这种想念刚开始还是一点点,后来就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再到后来,已经无法控制。她爬起来想给他打个电话,又担心会打扰到他,犹豫间,手机响了。

她低头一看,笑了起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忙完了?”

“嗯,在干什么,回家了吗?”顺着电流传来的江北川的声音,嗡嗡的,带着浓厚的鼻音。

“早就回来了。”褚南谣察觉到他声音里的低沉,问他,“怎么了?感冒了?”

“没有。”江北川抽了抽鼻子,仰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可能穿得少了些,待会暖和过来就好了。”

“冷就多穿点啊,冻着了算谁的。我妈说了,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保暖,老了准有我们受的时候。”褚南谣絮絮叨叨地说着。

江北川一直沉默地听着,突然喊她的名字:“南谣。”

褚南谣啊了一声,就听到他在那边压得低低的声音,说:“我想你了。”

第二天,褚南谣很早就到了工作室。

昨天晚上,江北川说他今天就会回来,她理智上明明清楚他不可能这么早就到,但是她还是很早就到了工作室,等着他。

午后,原本阴沉的天开始下雨,褚南谣抱着杯子站在廊下,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一起等着江北川。

她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江北川踏着沉沉的夜色而来,身上已被雨水打湿,除了凉气,还有浓浓的酒味。

脱下外面的风衣,他只穿了一件灰色高领毛衣。因为酒精,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他坐在沙发上,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影,这样的他,有着颓丧的哀伤。

褚南谣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上的低落,沉默着给他倒了杯茶,送到他的手边,轻声问:“喝酒了?”

“喝了一些,但不多。”他接过水,温热的感觉在掌心蔓延,他慢慢喝了大半杯,把杯子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褚南谣起身,想帮他再续些水,刚刚有了动作,手腕被他抓住。

他的手修长,落在她的腕间,她隐约能感觉到属于他的力度。

“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他用力还带着凉意的拥抱。

他很用力,褚南谣觉得她的腰都要断了。她的脸被按在他的左胸处,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的跳动声。

咚咚咚,咚咚咚,沉稳而富有节奏。

“南谣。”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沉沉的,“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回老家?”

“没有。”她小声地回答。

“我告诉你哦,我回老家,是因为昨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我回去看她了。”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含了一口沙子,还带着压抑的痛苦。

褚南谣猛地一僵,心口泛起一股难言的疼痛。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懂,就像当初爷爷去世的时候,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几乎将她撕裂。而现在每一次想到爷爷,她的心脏处都会有钝钝的痛感蔓延。

她无声地抚上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一下又一下。

江北川放开她,双手放在她的肩头:“在马拉喀什的时候,我说的那些话,没有骗你。但是现在,我想认真地说给你听。”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他想借着这个机会,都说给褚南谣听。

江北川的父母的分开,没有他人的棒打鸳鸯,也没有第三者插足。当年在国外留学时,彼此吸引的一对小情侣,在回国以后,随着各自生活轨道的偏离而隔阂渐深,最终选择了分手。

他们的分手和平而简单,两人互道再见,一个留在苏城,另一个回了老家虞城。

回到老家后,江北川的妈妈才发觉自己怀孕了。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她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选择生下他,而且是一个人抚养。因为她太明白,如果她回到苏城,去找江森,依着江森的性子,绝对不会弃她于不顾。但是,他们已经分手,没有了爱情,靠道义捆绑在一起的婚姻,让她觉得是对两个人不负责任。

所以,她宁愿做单亲母亲。

为了让江北川能够健康地长大,她用尽全部力气去爱他,还编了一套说辞来骗他,让他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但世事难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得绝症。她可以走得潇洒,但是他怎么办?他还不到十六岁,还在读高中,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没有办法,她只能选择联系江森。

那个时候的江森已经结婚生女,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子,像惊雷一般将他的生活炸得体无完肤。但无论他有什么想法,都已经晚了。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一个即将死去的女人的决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江北川接回家。

但自始至终,受伤害最大的是江北川。

遭受打击的江北川像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到江家以后,他偏激而任性,桀骜不驯,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伤害自己。

直到后来高考结束,他离家出走,在得意扬扬于自己终于逃出牢笼的时候,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他被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的二婶送去了国境之南。

在那个毒品横行又贫穷的地方,生死成了一瞬间的事情。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当年的自己有多无知和幼稚。

他痛恨自己无知,却只能面对现实。活下去成了他唯一的念头,复仇成为支撑他的动力。

三年,整整三年,他熬过了疾病和生死,被江老爷子的人找到,然后终于可以活着离开。

踏上国土,重新回到江家,他看着一脸激动的父亲,红着眼眶的后母,拽着他的衣袖不撒手的妹妹,还有欲言又止的爷爷,那一瞬间,他动摇了。他放弃了自己的复仇计划,选择了离开。

命运将他的心打磨得冷硬,却又给了他最柔软的内核,为了家人,他做出了一次退让。

在马拉喀什受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命真的要交待在异国街头了,直到他遇见了褚南谣。

冗长的回忆,其实在说出口的瞬间,才发现是这样短。三十年的时光,竟然就这样被他十几分钟就回顾完了。

柔和的灯光下,江北川的眼睛里藏着一簇火,剧烈地燃烧着。

他说 :“我以为我可以在外一辈子,永远不回来,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只要我活着,二婶就不可能放过我。我是人,不是没有知觉的机器,我已经给过她机会让她收手,她错过了,我就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说这些的时候,狠厉而阴沉,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豹子,觑着机会,等着对敌人张开血盆大口。

“你看,这才是真实的我。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他曾经任性放肆,毫不知世事艰辛,后来生死经历个遍,致使疮痍满目。

把这样的自己放在她的面前,他竟是如此战战兢兢。

褚南谣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认识的江北川,何曾有过此时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在马拉喀什遇见你的时候,你受了伤,狼狈不堪,还要挟我给你治伤。那样的你,我都已经见过了,你以为,我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她以同样认真的神色看他,“那些过去的确是属于你的一部分,但并不影响我对你所有的认知。我认识和我所知道的,只是你江北川而已,和其他没有关系。”

她不傻,正常人怎么会和江北川一样,在异国他乡受了伤,连医院都不敢去,甚至连麻药都不打就让人缝合伤口。她想过无数种可能,而今他肯对她坦白,就已经足够了。反正在她眼里,她认识的一直是那个在马拉喀什土匪似的江北川,而不是什么江家大少爷。

“至于你二婶——”褚南谣用食指轻点着他的手背,严肃而认真地说,“没有人能因为一己之私去伤害别人,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就像许家对她一样,她都不愿意再对许家的行为沉默不语,凭什么要求江北川一直隐忍不发?要是她是江北川,指不定会做出比他更激烈的事情来。

仿佛破云出日,又仿佛霁雪初晴,江北川觉得笼罩在心头的雾霭因为南谣的话而消散,坦然的感觉让他觉得如此美妙。

“南谣,我为什么会遇上你呢?”他喃喃着,觉得神奇,又觉得庆幸。

这样能够全然接受他而又能理解他的南谣,他得花费多少运气才能遇到。

褚南谣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淌出淡淡的笑意:“可能,你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所以才会遇到我。”

“有可能。”他笑着,如峰峦叠嶂的五官退了冰封,仿佛春风拂过,吹皱了如波的眼神,眉梢眼角染上了浓郁的欢喜。

他忍不住伸手,从她的眉眼描绘,秋水长眉,杏眼渺渺,一寸一分,都是他爱极了的模样。

四目相对,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心中的堤坝溃败,情感汹涌地咆哮着,江北川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红唇。

长长的一吻结束,要不是江北川担心褚南谣会被憋死,他怎么也不会放开她那让他神魂颠倒的红唇。

潋滟之色浓浓,脸颊染上烟霞般的红晕,这样的褚南谣太美,仿若春晓之色。而眼前的景色,对于江北川来说,是此生都不愿意错过的风景。

扑通扑通,激烈的心跳逐渐平复,褚南谣的理智从混沌中回复,瞪大了眼睛看他:“江北川,你刚才亲我了哦?”

“嗯。”江北川的视线在她的唇上停留了三秒,点头称是,然后说,“亲都亲了,你要不要对我负责?”

“对……对你负责?”褚南谣难得结结巴巴,深深地觉得他可能搞错了什么。

“对啊,对我负责。”江北川一边理直气壮地说着,一边睨她,“你不会是想始乱终弃吧?”

认识他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他体内隐藏着戏精的因子。一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挂着委屈的表情,什么硬朗、帅气的形象都被丢到了爪哇岛,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负心汉。

但是怎么破,褚南谣觉得,这种角色颠倒的感觉真的好刺激。

她咳了一声,食指和中指并拢,抬起他的下巴:“江小娘子,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放心,爷会对你好的,以后有爷的一碗肉吃,就必然少不了你的一口汤喝!”

褚南谣从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现在的状态,决定贴切地送自己四个字:豪气冲天!

这样的南谣啊,让他如何不爱她?他的心软成了一汪水,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所以,女朋友,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天,对吗?”

江北川刻意压下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是琴音在夜晚响起,耳朵都能怀孕。

褚南谣白玉般的小耳朵抖了抖,有些羞涩,却坚定地点头 :“是啊,男朋友,你觉得这个决定怎么样?”

“我觉得十分英明。”江北川毫不犹豫道。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热烈。她被他看得几乎要着火,忍不住去捂他的眼睛。

“看什么看!还有,不准再笑了!”

“好、好、好,不笑了。”江北川反手勾住,把她拥进怀里,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可是,我真的高兴。这一天,我真的等了很久。”

褚南谣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搂住他的腰。

夜色渐深,雨也越来越大,褚南谣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住了。

回来的时候,她就看到她新上任的男朋友江北川,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笑得跟朵花似的,问她:“今天晚上我睡哪里啊?”

这人,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当初是谁订了张床送过来的,现在和她装傻,真当她傻?

褚南谣甜甜地笑,比麦芽糖还甜:“你睡在地上。”

江北川啧了一声,觉得他的女朋友有点凶。

夜雨听阑珊,雨滴的声音因为房间的寂静而格外清晰。褚南谣躺在床上,恍然想起上一次江北川在这里住的时候,也是一个下雨天。

胡思乱想之间,她听到隔着一扇槅扇门的江北川叫她。

“南谣?”

“嗯。”

“你睡了吗?”

“我在说梦话。”

江北川笑,翻了个身:“我跟你说件事。”

“说。”

“我睡的这张床有点小,还有点硬。”

“所以呢?”

“我觉得你的床挺大的,你介不介意分我一半?”

他刚刚翻身上位,还想得寸进尺。

黑暗中,褚南谣无声地扬了扬唇,说:“江北川?”

“嗯?”声音里充满期待。

“你从虞城回来,还有时间去喝酒。怎么,怕自己没有勇气和盘托出,借酒壮胆呢?”

半晌,传来江北川闷声闷气的声音 :“女朋友,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看破不说破。”他不要面子的啊。

一夜好眠的褚南谣,第二天是被轻微的走路声惊醒的。

很明显,脚步声已然刻意放轻,但是,她还是听得很清楚。一声两声,敲击着她的耳膜,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猛然想起江北川昨晚是睡在这里的。

江北川,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她坐起来撩开织金红色的床帏,叫他:“江北川?”

“醒了?”拜他之前提来的行李所赐,他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连帽衫,昨夜她曾经见过的颓丧消失不见。晨光熹微下,他的五官深邃硬朗,眼睛深处染着柔和的笑意。

“我吵到你了?”

大早上起来就有这样养眼的风景看,尤其是这风景还是她的男朋友,她不自觉地弯了弯唇:“没有。”

褚南谣身上深紫色的V领睡衣,因为她的动作滑落了肩带,露出了半个圆润白皙的肩膀,斜斜的,能将她精致的锁骨,还有那隐约的沟壑也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大早上就这么刺激,江北川那颗不安分的心就有些躁动。他忍了忍,走过去,俯身拾起褚南谣腿边的被子,把她裹了起来。

一下两下,直到裹得她只剩下一颗小头颅的时候,他才满意地停了动作,在她的唇边亲了一下。

“嗯,这就好多了。起床吧,我去买早饭。”

被裹成粽子的褚南谣低头看了一眼像蚕宝宝似的自己,恍然大悟,往江北川的身上看了两眼,不怀好意道:“江北川,你还忍得住吗?”

面对褚南谣如此赤裸裸的挑衅,江北川身为男人,觉得必须为了自己的尊严而努力,露出一口大白牙扑过去,三下两下,把自己刚才包好的褚南谣解放出来。

搂着她往怀里一带,他俯身亲了下去。

五分钟后,褚南谣面红耳赤地推开江北川,盈盈的眼睛里除了娇媚,还有一丝羞恼。

“你个流氓。”

又是这句,褚南谣嫌弃他的时候词语可真是贫乏,不过,他不在意,他舔了舔唇,捏捏她娇软的脸蛋。

“我还可以再流氓一些的。”

对着喜欢到骨子里的姑娘,哪个男人愿意做柳下惠,真能忍得住,也不过是尊重她。不过,他家南谣实在喜欢挑衅他,给她点开胃菜尝尝,也省得她一天到晚觉得他不行。

回应他的,是褚南谣丢过来的枕头。

江北川一把接住,亲自送到她的跟前,笑得特别欠揍:“来、来、来,收好了,晚上还要用呢!”

褚南谣忍不住捂脸,这样的男朋友,可不可以退货?

他们在卧室里厮磨,不消一会儿就过了大半个小时。江北川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这一上午什么也干不了了。

他狠狠心,决定出门买早饭。刚刚出了东配屋的门,他就愣了。

廊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二十三四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嘴巴张成了“O”形,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你是哪位?”这么一早就上门,难道是褚南谣的客户?

易秋:“我是易秋,你是谁?”

“你好,我是江北川。”

江北川,名字不错,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一大早从这个屋子里出来?

易秋直接问他:“你和阿谣姐姐是?”

阿谣姐姐,看来她和褚南谣的关系不错。

江北川以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一声,非常友好地解释:“我是南谣的男朋友。”

嗷嗷,男朋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为什么不知道!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体无完肤的易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圆圆的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江北川,你和谁说话呢?”

在里屋听见动静的褚南谣,咬着牙刷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易秋,愣了,扬起了声调:“小秋儿?”

易秋看着身上还穿着睡衣、只裹了一件针织外套的褚南谣,痛心疾首:“你们竟然睡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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