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花园?小姑娘,你去那有啥急事么?”司机师傅是个中年秃顶的男人,面相看起来较为憨厚,似乎就差把‘老实人’三个字写在脸上,车技却毫不含糊,车子开的平稳安定,还能腾出空来和乔瑾初聊个天:“要是没啥要紧事还是明天再去吧,今天那地方可不太平啊。”
“怎么说?”乔瑾初微微侧目。
那司机师傅回瞥了她一眼,故作神秘的把声音压低了些:“就在刚才,玉海那边出了个案子,那可真是惨案啊,一层楼好几家,死了个精光啊。”
说到这里,他似乎上了兴致,看乔瑾初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又用更低的声音说:“玉海花园可是去年新建的小区,虽然不算是高档小区,可在普通区民小区里也算数一数二的啦。这种地方发生这种大规模命案可不常见啊。”
“所以有人说啊,估计……是有那些东西在作怪。”
乔瑾初看它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仅觉得有些好笑:“那些东西是指什么?”
“哎呀,就是……”司机师傅似乎有些焦急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哎呦……”
“哦,就是有鬼咯?”
“嘘!”司机师傅突然很紧张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然后两手合十往四周拜了一拜,看的乔瑾初一阵莫名奇妙,这么大一个老男人了,怎么还这么迷信。
总之,似乎是怕她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司机师傅没有再和她讲述什么,只是安静的开着车,到了海浪河这段地带,车辆似乎稀疏了不少,出租车也就开的快了起来,前面就是近些年新修的吊桥,过了这桥再往里不远,就是那个玉海花园了。
其实海浪河并不是一条大河,起码现在不是,或许以前曾经是过也说不定,总之现在它就是一条大一些的小溪,人走在里面都到不了半腰的高度,就连河里密布的那些石头都大多比水面高出一截,因此在前些年,海浪河上一直都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土石桥,没有人在意它。
直到后来出了几场车祸才终于引起了市里高层的注意,因为海浪河河水虽然浅,但是河中巨石密布,而且桥上到河面落差极大,足有几层楼的高度,所以几起车祸竟然无一人生还。因此,几年前市里及时止损,向上级申请出资建造了这一座大吊桥,桥两侧有结实的栅栏防护,杜绝了坠桥意外的发生。
“……来了……”
“什么?”乔瑾初询问,在她刚刚回忆起这座桥历史的时候,她好像听到这个司机在那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但是那声音太小而又急促,所以她并没有听清。
此刻车子行驶的飞快,夜里的光线暗淡许多,桥边路灯照过,恍惚一条条擦肩而过的影子。听到她的问询,那个司机突然把头扭了过来,是那种很诡异的扭头,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头却猛然拧过来一百多度,直直的盯着她,脸上依旧是挂着那副憨厚老实的笑。
在这一刻,乔瑾初心头一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源源不断的涌来,心思一动,身上流转起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抬手便准备破窗而出。
与此同时,那个憨厚的司机终于又一次开口,这次他的声音无比清晰,一字一字的落入乔瑾初耳中:“通灵师,我回来了。”
手上猛然发力,在油门的轰鸣声中,这辆款式经典的出租车在即将上到桥上之前一个急转,绕过桥头,朝着河里冲去,直吓得过路的行人尖叫不已。
在翻转失重的感觉下,乔瑾初只觉得难以积蓄力量,因为她分不清自己在哪里,是什么姿势,好像肉身与灵魂完全脱节一般。混乱中她不知道与车架碰撞了多少次,不过倒也并不感觉疼痛,因为眩晕带来的麻木足以掩盖它们。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很久,也可能是一瞬间,一股巨力从不知何处而来,似乎要把她紧紧的压入到车底板中,模糊之中她仿佛感受到了车架在慢慢变形,车架下面有什么突出的东西在不停的压迫她,她很确定,如果任由着股力量继续下去,她肯定会被这股力量震碎。
凭借最后一点意志,她将仅能调动的一点金光聚集到自己胸前,而后,无尽的黑暗将她完全吞噬,最后那个瞬间,她仿佛听到了岸上路人的喧哗和不知谁的呼喊,但这些都已经与她无关,因为她已经渐渐陷入了沉睡。
玉海花园,四单元三零二室,于洛飞正在询问初步调查状况。
“这几户人家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因为都是忙碌的上班族,所以平时也很少打交道。”
“财产丢失情况如何?”
“无,没有任何财产丢失,应该不是为财。”
“那真是奇了怪。”于洛飞蹲在墙角,感觉一阵头大,不是谋财,不是仇杀,也不是情杀,那么这个凶手到底是为啥呢?这个小区建成不久,住户还不是很多,就算是凶手不是人,而是那些鬼怪之类,杀人只为了进补,也不应该选在这啊。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算了,还是交给那位去处理吧。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继续等待。
“于队,海浪河那边出了一起车祸。”楼梯口,一个年轻的小警察飞快的跑上来和于洛飞报告着海浪河那边的车祸情况。
于洛飞一脸不耐的听完,然后愤愤的抬手砸了砸墙:“车祸?海浪河那边不是有分队么?一个车祸还要我去解决?整个东城就我一个警察?”
今天的于洛飞感觉非常的不爽,每到清明节的时候总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前文济二院的挖眼事件还没处理完,这边又爆发了这么一起特大凶杀案,现在可倒好,连车祸都来找他处理。
这起凶杀案情节及其严重,四单元三层居住的四户人家全部遇害,而且全都是被暴力碎颅而死,本来这起案件虽然凶是有些凶,但还在他的处理范围内,但是当他看到一个不该属于这里的尸体时便知道,这件事,恐怕又要交给那位处理了。
因为现场的冲击性太大的原因,所以他没有选择带王盈来,而是另选了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家伙,但哪怕是这样,现场的呕吐声也还是不绝于耳。说起来王盈对那位可是非常的推崇来着,如果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能见到那位的机会被他给抹杀了,只怕是要气死。不过……算算时间,那位差不多也该到了呀。
“于队……”见于洛飞不知道想些什么,那个小警察壮着胆子再次开口,惹的于洛飞猛一瞪眼:“还有什么事?”
“分队那边说,这起车祸您还是亲自去看一看比较好。”小警察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他的脸色:“因为,您等的那位,也在车上……”
“什么?”于洛飞心头一沉,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笼罩着他,同时也有一丝愧疚在里面,他摘掉手套随手扔到门外的一边,然后快步向楼下跑去。
海浪河距离这里并不远,以他的速度很快就可以赶到,甚至都不需要开车。一面跑着,他的脑海里却已经把这起车祸和这起凶杀案联系到一起,之前一些想不通透的点好像一瞬间就变的清晰了。
原来是这样,对方的目标其实并不是这些楼层住户的普通人,而是乔瑾初。所以凶手可能并不认识这些人,之所以杀这些人只是因为这些人住的位置刚好是这个凶手所需要的。
杀掉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打出那通致命的电话,而凶手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提前安排了司机在门口等候,毕竟东北轻工业大学并不处于很繁华的路段,一般情况下不容易打到车,而他,于洛飞,竟然不知不觉成为了凶手的帮凶。
将乔瑾初接到车上后,就是如何将她杀死的问题,毕竟作为文济市的民风组副组长,她的实力不容小觑。于是,这个海浪河就成了杀人的绝佳地点。而这里临近目的地玉海花园,又正好是她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真是一个缜密的计划,这个计划是由那些鬼物想出来的?还是说,在它们背后有一个操控一切的人类黑手?于洛飞不敢断言。
赶到现场时,海浪河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分队的人已经控制了场面,拉起了警戒线。分队队长孔年正带着几个警员勘查现场。
“情况怎么样?”于洛飞单手抬起警戒线,一弯腰,从下面钻了过去。其实不用问也能知道,从这桥上掉下来的生还几率可以说是没有的,何况现在这辆出租车正舒舒服服的趴在一块突起的大石头上,有大量血迹溢出到车下,沿着石头的弧度缓缓流动。
孔年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现在已经入夜,天气并不炎热,但是兴许是他的体型有些肥胖的原因,稍一运动就汗流浃背,于洛飞看着他有些艰难的趟过没膝的河水,心里只感到一阵无语。
“车辆变形太厉害了,里面的情况暂时没法查看。”孔年停下来,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司机名叫包宗华,是本地人,跑了十几年出租了,现在是肉泥状态。”
“那位呢?”孔年没说乔瑾初的情况,这让于洛飞心里有了那么一点希望,说不定,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活下来了呢……
听到于洛飞问起乔瑾初,孔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回答道:“被带走了。”
于洛飞眉头一皱,带走?那到底是死是活?
“民风局的人带走的?”
“不……不是”孔年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千夜集团的人。”
“胡闹!”
于洛飞一声厉喝,险些吓得他瘫倒在水里,只能僵着一张老脸在那里赔笑。
“民风局的人让千夜集团带走了,那我怎么和民风局交代?”
“可是千夜集团我也不敢得罪啊。”孔年哭丧着脸,表情比死了妈都难看。它只是一个分队的小队长,而于洛飞是整个东城大队的大队长,他自然是不敢得罪,可另一边千夜集团作为在全国范围内都很有影响的神秘集团,他自然也是不敢得罪的,这两边一瞪眼,他孔年可不就里外不是人了么。
“哼!”于洛飞用力的哼了一声,不过似乎也了解他的处境,所以并未做过多的谴责:“算了算了,以她和千夜集团的关系,他们肯定是要带走她的,既然带走了,应该是有希望能救过来,也算是好事吧,唉。”
于洛飞叹了口气,虽然他常年干这份工作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乔瑾初才只是个大学生,她还那么年轻,让他心里怎能不凄然。
千夜集团算得上是在整个神州北部也颇有些影响力的大势力,而且据说乔瑾初和这个势力暗中一直有一些交集,所以他觉得这个势力起码看起来不会害她,希望能帮她捡回一条命吧。
孔年一直在观察着于洛飞,见他神情似乎放松了许多,心里总算是小松了一口气,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不禁接了一句:
“其实我看多半是难了,她被带走的时候我远远的看见了,整个人都变形了,估计没死也差不多了。”
“你还好意思说!”于洛飞又是一瞪眼:“给民风局的报告你去做!老子才不给你接这个烂摊子!”
“别吧于队,”孔年一脸的哭丧相,可怜巴巴的看着于洛飞:“我可不想和那个家伙打交道。”
于洛飞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回走去,一面扬起手冲他摆了摆:“文济市民风小组组长因公外出,副组长生死未卜,现在文济市的民风局是群龙无首,要是因此耽误了什么大事,你就等着被那家伙抽魂吧!”
孔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起于洛飞最后一句话,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