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侦探社,张北和娜娜面如锅底,我自知理亏,上前讨好娜娜:娜姐,我错了,这不是摔不死么,你看在我逼出这家伙真身的份上就原谅我嘛!
张北脸色不好,对着王彦恨道:都是你这家伙惹的祸!
少年王彦抓抓头发:我怎么知道这个女人这么蠢!
娜娜叹口气说:蜜糖,也许我们很快就要去轮回,从此分道扬镳,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你赌上自己!
接着她转过头对着王彦黑脸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王彦看了看娜娜又看了看张北,他不看我,第一次低下了傲娇的头!
娜娜不耐烦,拉起我就走。王彦一个闪身就拦在了我们面前,速度之快让我觉得他好像一直就站在那里。
他说:我是地府下一代负责人,现任老头子让我来人间历劫。我能说的就这么多。
少年王彦肤色略黑,眉眼分明,不说话时嘴巴微微噘起,显示主人倔强倨傲。
娜娜脸色有些阴沉:原来是小阎王,你这么神通广大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有什么目的?
王彦无奈,莫名其妙地说:我能有什么目的?
娜娜:那你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王彦:是老头子把我变成这样的,我自己也解不了。不知为什么刚才会恢复真身。
我捏捏娜娜的手:你别生气,他就是个天山童姥。与我们没多大关系。
这时,门铃响了。张北打开门,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进来。正是小爱,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说:张社长,我来应聘助理。不用工资,只要让我跟着你就行……啊,让我跟你一起工作就行!
张北无奈:小爱,我这个侦探社就是开着玩的!你别当真啊。
小爱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是吗?那我也跟着你玩!今天周末,我去买菜,待会做给你吃!
说完自顾自走出去了。
张北关上门立刻问:怎么办怎么办?她在这我们怎么沟通啊?
我和娜娜不理他!这时电脑邮箱响了一下,王彦走过去一看,说:嘿!有业务!有个人的孩子在家门口丢了,让我们给他找!看来又是个有钱人,他还特别注明,只要能找到孩子,多少钱他都给!晚上会亲自过来付订金。
张北一听更急了:那怎么办?小爱要是一直在这我们工作也不方便啊!
我冷笑:你要是不告诉人家,她怎么知道找到这里来!
张北:这不是上次求她帮忙查沈夜的出入境记录吗?她问我,我就说了。
我还要说什么,王彦大声说:好了!多大点事,我待会让她怎么走都进不来就好了!
娜娜讽刺:就是不知道你口中的老头子知道你这样以权谋私会怎么样!
王彦立刻噎了。张北郁闷地说:那怎么办?这一次我们仨异口同声:凉拌!
小爱说到做到,不一会果然提着一大袋菜走进侦探社里间从未启用过的厨房。张北见推脱不过干脆上前帮忙,我笑盈盈道:果然是妇唱夫随!张北脸泛红,却什么也不能说。
我看着他们,就如上次见到时一样完美和谐。小爱推张北:你去睡吧,不是说昨晚一夜没睡吗?张北实在犯困,也不坚持,不一会儿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爱在厨房一边哼着歌一边洗菜,女孩子为心爱的男孩做饭大概都是这副欢呼雀跃的模样吧。
不一会儿,两菜一汤就摆好了。眼见张北还没醒,她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看着看着,小爱的头缓缓俯下去靠近张北,恰在这时小爱的手机响了,只听她说:喔,好,我马上过来。说完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王彦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还以为会看见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呢!
我:你这小鬼年纪不大,知道的倒不少!
王彦:我才不是小鬼,早说了加上鬼龄我比你们都大!要是我没死,没准现在孩子都好几个了!
娜娜无语地看着他:你当生孩子是过家家呢?
张北睡到天擦黑才醒,看着桌上冷却多时的饭菜,他叹口气。
晚上七点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敲开了侦探社的门,手上提着个表层布已经破了的黑色公文包。他从包里拿出个报纸包着的长方形物体。开门见山说:我叫李细根,特地来委托你们给我找孩子,这是两万订金!
李细根肤色黝黑,长相普通,上身一件黑色夹克,下身一条西裤,脚上一双地摊上买的阿迪,全身上下加起来不会超过五百块。可是现在他把两万块现金包着报纸交给我们说这是替他找到儿子的定金。
张北不接,问:孩子失踪了应该报警,你挣点钱也不容易,怎么花这么多钱找私家侦探?
他说:这不是多一条路多一份希望吗?只要能找到我娃,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孩子的照片,一个男孩在照片里露齿而笑。长得与李细根有几分相似,穿着子弟学校的校服。
李细根说:我儿子叫李哲,今年九岁,他走失那天就穿着这身校服,他从前在老家上的学,今年刚过来这边上学,非常喜欢这身校服。
接着他擦了擦眼睛继续说:我今年四十八岁,我婆娘前面给我生了四个女儿,四十岁好不容易才生了这个儿子,为了生他婆娘差点进了鬼门关,平时我们都宝贝得紧。
张北问:报警了吗?
李细根:报了,可一星期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有老乡说来找找私家侦探,我就来碰碰运气。还是工厂同事帮我在网络上下的单,我连字都不会打。
张北:你先说说孩子是怎么失踪的?
李细根:他每天自己上学放学,我一个男人,工厂上班起早贪黑的也没时间接送。在我们老家他这样不算小了,我也就放心。可一周前我下班回到家里就发现他没回家。
打电话给老师说早放学了,我本来以为孩子一时贪玩。谁知一晚上没回,打电话回老家问婆娘,是不是孩子回去了。婆娘臭骂了我一顿,我就只好报了警。
张北问:李哲平时会去网吧吗?
李细根摇头:孩子懂事,知道家里不容易,从不去那种地方,放学回来还会帮我做饭。
张北:那附近没有摄像头吗?
李细根:警察调了沿路的摄像头,只看见他从学校出来是往家方向走,我住的那地方摄像头全坏了,有路边餐馆的老板娘说好像看见他往家走,但大家都忙自己的事谁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回到家。我对门老刘头开了家小卖部,那天刚好进货,关了一会门,没看孩子回家。
张北问:孩子平时跟谁关系好?
李细根想了想,说:我家孩子人内向,又刚从老家过来两个月,人生地不熟。也不见他跟谁关系好,就是我对门老刘经常会叫他去吃饭。
我在厂里做流水线,经常加夜班,有时候我回来得晚,他就在老刘那写作业睡觉。老刘是个鳏夫,也没老伴,儿女都在外地打工,有他帮忙照看着我也放心。
张北沉默了会儿,说:好,你先回去,钱也带回去,我们会想办法帮着找孩子。
李细根执意不肯:不行,这钱你得拿着,不然你们也没动力找。你放心,你别看我这样,我存了点钱准备回老家盖房子,只要你给我找到孩子,我把那钱全给你!
张北无奈只得先收下钱,李细根这才回了家。
他走后,张北问我们: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我:李哲那么大了,而且也不是第一天放学,总不可能走失了吧。那就只能是失踪,要么出了意外,要么被拐骗!
娜娜:嗯,我也同意蜜糖的看法。但是公安局那么强大的网络也找不到,我们怎么找呢?
王彦:还有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李细根得罪了什么人故意报复他呢?
张北沉吟道:我觉得被拐卖的可能性不大,一般人贩子会选择年龄幼小的孩子下手,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记事了,不好出手。不管怎么说,这种人口失踪案估计是片区派出所接的警,我明天先回警局调调看这案子的进度,然后再去李细根家走访一下。
我们点头,我心里不知为何隐隐不安,希望这个纯朴可爱的孩子平安无事!
第二天夜里,李细根又来了。他充满希望地问:有眉目了吗?
张北有些不忍心,说:我们目前查的资料与你说的情况基本相符,要不这样,我明天上午跟你去一趟你家那边看看。
李细根只好失望地点点头。
早晨八点,李细根就到了楼下,打电话让张北下去。我们一起出门,只见他胡子拉碴一晚没睡的模样。去李细根家要先坐半小时地铁,再坐20分钟公交车才能到。
换乘公交车时,李细根看了一眼公交车站旁边的工商银行,对张北说:你等等我。
张北不明所以只好在站台等他,我们跟着李细根进了银行。
他径直走到靠右的窗口前说:小孙,今天是你上班啊?
那个叫小孙的女柜员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先敷衍地嗯了一句,接着说:今天你又来给老乡汇款吗?
李细根摇摇头:不是,取两万块钱。
办完业务,李细根走出门,看见门口阶梯处一个高大妇人挽着个购物袋,带着一个一岁多正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在玩耍。他居然看着出了神,发了会呆,恰在这时,一辆银行押款车开了过来。
押款车停下,下来几个荷枪实弹的保安,另外两个人从车上提下几个沉重的箱子。说时迟那时快,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冲下来几个人,蒙着面拿着几把枪,其中两人对着提箱子的两人开枪,其余几人一枪一个对着保安开枪。剩下两人冲过来抢钱箱。
与此同时,那带孩子的妇女猛地拎起那正笑得开心的孩子扔向保安,然后一步抢上前提起个钱箱就冲向面包车。所有人配合精准,几乎不到五分钟,整个劫案一气呵成,然后迅速坐面包车逃离现场。
而押款保全因为顾及孩子和路上行人,居然让劫匪就这样在短短时间内轻松逃走。可怜那个孩子仍被流弹波及,倒在地上满身鲜血。
李细根忘记了逃跑,呆呆看着倒在地上的孩子无法言语。等反应过来跑向孩子,张北早已冲到跟前,只可惜他虽是刑警可现在不是执行任务时间却不能配枪出门,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看劫匪逃走。
张北一边焦急地对李细根说:今天不能去你那了,你先回去。一边脱下T恤绑住孩子中弹的腹部出血处。
李细根摊坐在地上许久爬不起来!
我疯了似地抓住王彦打起来,王彦嗷嗷叫道:你疯了吗?我恨道:你为什么不救那个孩子?你不是小阎王吗?你不救也就算了,为什么阻止我跟娜娜?
王彦大叫:我只能管鬼,管不了人,我不能干涉人间任何事。
我不信,我根本不信。我问他:那我为什么上次能救那个楼上掉下来的孩子?
王彦:你的情况不同,那次是个例外,而且那时候你以为自己没死,才能救得了他,这次情况跟上次也不同,我保证这一次如果你冲过去救刚才那个小孩,你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搭上你自己!
他难得放软语气:你该知道,我不屑于说谎!
我哽咽着哀求他:那我可不可以求你跟张北一起去医院看看那个孩子,请在你的能力范围内尽量让她不要死,好不好?
王彦眼神忽然深邃,无奈地叹口气点了点头。
娜娜拥住我,无言以对。
晚上,张北和王彦回来,我跟娜娜迎上前。我只看张北:怎么样?那个孩子她还活着吗?
张北侧头看了一眼王彦,叹息道:医生尽了全力,孩子的内脏被打坏了。虽然王彦他尽力保安,但只怕也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我这才望了一眼王彦略显苍白的脸色淡淡说了句:谢谢你!
他黯然低头不语。
时间就如空气,在人们毫无知觉下悄悄流逝。这几天张北在公安局忙着破抢劫案无暇回侦探社,李细根几乎整天来侦探社门口守着。我和娜娜猜他是那天看那个孩子的样子联想到李哲,十分同情他。于是我们决定跟踪他回家看看情况。
李细根的家在城中村,一千块一个月的单间。在两栋楼之间的巷道,楼层是一楼,原来估计是房东的杂物间,大概10平方左右,父子俩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城中村人多事杂,虽然装了监控,但已被混子打坏多次,这一次也坏了许久。
房东们都买了市内的高楼居住,住在这里的大多是在城市打工的所谓“新都市人”。他们做着城市最辛苦的工作却未必能按时领到本该属于他们的微薄薪资,所以这里最受欢迎的就是彩票点。
每到了开奖那天那些小小的彩票点就挤满了人山人海。相对国家开设的福利彩票和体育彩票更受欢迎的是地下六合彩。虽然明令禁止,但必然是屡禁不止。
我一直都认为彩票其实是为穷人量身订造的,与其说他们期望一夜暴富,不如说他们在购买一个希望。怀揣着这份希望可以打发一个又一个精神空虚的夜晚。白天所要面对的不过是大汗淋漓埋头苦干的苦逼现实。无法改变也无法放弃。李细根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我们跟着他走向他的家,一路上不时有人给他打招呼,也有人问:找着娃了吗?他颓然摇头。对方就会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刚进屋坐下,门口就进来一个人,40来岁肚大面黑,脖子上一根粗金链闪闪发光。李细根迎上前去:龙哥,你咋来了!
龙哥走了段路有些喘,他拉把椅子自行坐下:细根,娃找着了吗?
李细根黯然摇头说:没,哪那么容易!龙哥大声说:我都说了你得找家私家侦探,光指望警察怎么行?这城市每天几乎都有孩子失踪你看有几个找回来了?怎么样?要不我给你介绍一家信得过的侦探社?
李细根:不,不用,龙哥,谢谢你一片好意,我自己已经找了一家。
龙哥听后有些讪讪的,李细根赶紧递上一根烟:龙哥,欠你的彩票钱等发了工资我立马还你。真对不住!
龙哥一抬手挡了烟,说了句:行了,你现在有困难,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先缓缓吧!我先走一步,赶着去吃饭。说着径直起身走了。
李细根站起来送他,见他走了就蹲在门口抽起烟来。对门那个六十来岁的鳏夫老刘,平时卖点烟酒饮料,最近天气渐热,他新买了个冰柜卖冷饮。他跟李细根打招呼:细根,孩子找着了吗?
李细根苦笑着摇摇头,老头怜悯地叹息:细根,要不你晚上来我这吃饭吧?左不过你也是一个人!
李细根说:谢了,老刘。我现在也没心思吃饭。说着他转移话题:欸,你最近换了新冰柜?
老刘头:是哟,以前那个坏了。
这时路口远远跑来一个看起来十六岁的少年,一身打扮非主流,头发染成玫红色,他一边跑一边喊:喂,老刘头,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
老刘头赶紧拆了包香烟,递上去,“小哥,你让我缓两天,我这才刚买了个新冰柜,小本生意的周转不开。”
红发少年:“你以前那冰柜呢?怎么又买新的?”
老刘头:这不是坏了么?
红毛:“喔,那刚好,你把那旧的给我吧,我拿去修一修还能用。”
老刘头有些尴尬地说:我现在还放了点东西,过一段时间我清理了就送来给你!
红毛少年也爽快:行!那我给你缓两天。
等他走了,老刘头“呸”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这时我转头发现娜娜看着红毛远去的背影发呆。
我们回到侦探社,王彦和张北居然回来了,张北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我摇摇头。娜娜说:我看那个红毛小子不是什么好家伙,没准就是他有问题!
我奇怪地看着她,张北却很有兴趣,问:怎么可疑,说来听听!娜娜把事情说了一遍,张北沉吟道:就你说的这件事,虽然他做的事犯法,但并没什么疑点与李哲失踪有关。
大家都沉默下来,我忽然问:抢劫案查得怎么样了?
张北:差不多了,那个妇人根本不是孩子的亲人,孩子是他们花五万块买来的。
刚买了三个月,有意每天银行开门时伪装成买菜的样子带孩子在门口玩,因为银行基本都是那时候押款来。把情况都摸清楚了就下手,银行一个姓孙的女职员是内鬼,她的男朋友参与了这次抢劫。
我立刻想起李细根取钱那个小孙,问张北:那家银行有几个姓孙的女职员?
张北莫名其妙:就一个啊,怎么了?
娜娜跟我对看一眼,她皱着眉头问我:蜜糖,你也觉得有些不对么?
我点头,王彦问:哪里不对?
娜娜说:那天那个小孙问李细根你又来给老乡汇款吗?你们仔细想想看,李细根给家里汇款是正常的,可是那女人却说他是给老乡汇款,而且还用了又字,也就是说,他不止一次给老乡汇过款。他哪来的钱?又为什么需要给老乡反复汇款?不论如何,还是查查看李细根的资金往来比较好。
张北沉思:好,那这样,我去查查李细根的情况,你们就去沿着李哲放学回家的路线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我们点头同意,王彦忽然说:不早了,我们也有段时间没一起撸串了,要不跟上次一样?
我走向沙发:你们吃吧,我白天忙累了,想休息。
王彦有些尴尬地抓抓头,不知所措。
这一夜相安无事。
张北早早地就去上班,我和娜娜睡到下午才按前一天说好的从子弟学校出发沿路向李细根家走去。前面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好提到李哲,
A:我们班李哲都两个星期没来上学了。
B:可不是,听说他被人拐卖了。
C:会不会是离家出走了?我看他之前几天就不高兴似的。
A不屑:就他那胆小样还敢离家出走?不可能……
B:不过我之前还看到他偷偷哭,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会不会被人打了所以离家出走?
……
到了李细根家,老刘头坐在门口打瞌睡,偶尔有路过的小学生来买饮料或辣条,他笑眯眯很慈祥的模样,李细根看样子还没回家。
我们正准备走,李细根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我不是让你别来吗?我爹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也出来谁照顾他们?
一个女人答:我不来,我能不来吗?我崽才来这多久?你就把他弄没了,还瞒着我那么紧。他是我拿命换来的!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李细根长叹一声,沉默地走近。女人又黑又瘦,手上长满老茧,额头皱纹深浅不一,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这对夫妻面容憔悴颓然,我和娜娜不忍再看先行离开。
回到黑玫瑰,张北后脚就进门。张北说:李细根看来的确有问题,他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去银行汇款,而且是不同的银行,不同的时间汇给相同的人。每个月都是那三四个人,其中有个叫李银行资料显示他们的确是同乡。
他虽然每次汇款金额不多,全部加起来也十分可观。但是他的银行账户除了按月发的工资外没有任何异常存款。真是奇怪!
这时王彦也回来了,张北问:你今天一天去哪了?妞妞(抢劫案重伤小女孩)怎么样了?
王彦看我一眼答:她还是老样子,我听见医生对警察说估计就这两天了。
另外,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我今天也去了趟李细根家,在他家发现一本笔记本,看起来似乎有问题,你这个警察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拿出一本旧得发黄的笔记本,递给张北。
王彦:还有,我还看见上次娜娜说的红毛少年又来找老刘,让他赶紧把旧冰柜腾给他。刘老头很不愿意的样子。
娜娜哼了一声,说道:那个红毛鬼死气白赖的样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打趣娜娜:我们自己才是货真价实的鬼,人家虽然有点非主流杀马特可却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王彦也趁势凑过来搭话:就是啊,我看红毛小子人还不错。
我跟娜娜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张北脸色沉重得合上笔记本,说了句:我先回趟局里,就马不停蹄地走了。
张北接连几天没有回来,一副忙得浑身冒烟的样子。小爱又来找过几次张北,看他那么忙也就没再来。
这一天夜里,我和娜娜又重走一遍李哲回家的路,一无所获。正准备回家,却忽然看见老刘头提着个编织袋从家里出来,编织袋很重而且整个冒寒气,看来刚从冰柜取了东西出来要送到哪里去。
我们不以为意,李细根正好从外面回来,老刘明显被惊了一下,手中的袋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李细根看是老刘,就上前想帮他提袋子口中说着:不好意思,这几天早出晚归找儿子,吓着你了!
老刘挡开他的手笑道:没事没事,我年纪大了,踩了个小石子。正好想起刚才在煮宵夜不记得关火,我还是先回去,这垃圾明天再丢也行。
李细根无心客套,点点头就回屋了。
老刘松了口气,沉重地提着袋子也进了屋,我们趁他开门的瞬间也跟着进去。他把袋子放进屋角的旧冰柜,然后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呆,就爬上了床。
夜越发深沉,躺在床上的老刘头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终于在快天亮时沉沉睡去。我和娜娜悄悄移开旧冰柜的玻璃盖板,打开袋子,我不禁惊得尖叫出声,娜娜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我们俩互相扶持着走回了侦探社,王彦和张北焦急地迎上来,几天没见,张北光洁的下巴胡渣满满。他问:你们怎么一夜没回来,找孩子的事不着急,总会有眉目的。
王彦看看我又看看娜娜,居然没有搭腔。我呆呆地说:张北,我们找到李哲了。
黑夜总会过去,正好是周末,张北约好李细根夫妇在家等他。上午十点,城中村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张北穿着警服,带着几个警察走进去时,看热闹的闲人收保护费的混子们都一轰而散。
张北走到李细根家,老刘头依然开着门做生意,那几个警察跟老刘买了包烟,就在老刘门口聊起天来。张北走进李家。
他对李细根夫妇说:我们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找到了李哲。但是,在这之前,我想问问李先生你平时除了在工厂上班外,还有没有干什么兼职?
李细根眉毛一跳:啥兼职?我们能干啥?
张北把手机里妞妞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照片给他看,然后说:你还记得她吗?因为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哪,我们都叫她妞妞。医生刚刚打来电话,妞妞去世了。
李细根黝黑的脸居然瞬间煞白,他的手抖起来,他老婆更是哭了出来。
张北:我们已经抓住了你的老乡李牙,还在你家里找到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这些年来你贩卖过的孩子和违法所得。妞妞是你几个月前亲手从外地拐来卖给那些劫匪的。
李细根沉默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会抵赖,这些年我也知道迟早有这一天,我就想知道我娃李哲在哪?让我见他一面我就跟你们走。
张北沉默,李细根急道:我时常看那女人带妞妞在银行门口玩,妞妞高高兴兴的,我觉得也算给孩子找了个好人家。我哪知道她会这样?至于那些赚来的钱,都在这里。
李细根说着把他的床垫掀起来,床垫下面是空心的,整齐地码着一块块用报纸包着的砖块,张北打开一看竟是现金,目测足足有上百万。
他每天枕着这么多现金入睡,可是他住条件这么恶劣的城中村,甚至还欠着别人的彩票钱。这样的人就算问一百个人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他有一百万现金!
女人在一边哭求:是,警官,虽然他犯了法,可我儿子是无辜的,求你带他来见见我们。
张北叹息:我不用带他来,他一直在这里。
门口的警察们留下一个人看住老刘,其他人立刻冲进去打开冰柜取出那个编织袋。老刘瘫坐在地,宛如一条死蛇。
打开编织袋,穿着校服的李哲出现在大家眼前。女人冲出家门扑向李哲,这个又黑又瘦的女人抱着李哲冰冷僵硬的尸身号啕大哭。
忽然她放下孩子冲向李细根,一边厮打他一边发出兽性的嚎叫: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早说了这种杀千刀的钱赚不得。你不听!现在报应来了吧!你断子绝孙了,可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小宝?
李细根开始木然地任由她打骂,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过了一会,他蓦地推开女人,要去揍老刘。
两个警察连忙将他押在地上戴上手铐,李细根抬起头,双目充血,冲着老刘头怒吼: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你怎么下的去手啊?我自问与你无冤无仇,孩子每次见你都喊爷爷,你是恶鬼转世吗?
警察们赶忙向前拉开两人。
路口的音像店正好在放王菲的歌,穿过阵阵喧哗,王菲空灵的声音悠悠传来:
爱笑的天使,嘴角上扬
欣然而至,暂新的脸庞
不闪不躲,盈盈亮亮
脸朝纯白,背向金黄
爱笑的天使,没有翅膀
嫣然一笑就飞翔
笑容在心里,快乐在脸上
不说一句,教人善良
是的,每个孩子都是上帝送给爸妈的天使,他们本该无忧无虑享尽人间宠爱幸福的长大。可是世间总有如李细根老刘头之卑鄙龌龊者,折断他们的翅膀,让他们不得不重返天堂。
张北从警局回来时,我和娜娜又坐在窗台,看下面密密麻麻的车流和人群。张北沉默了一会,接着仿佛自言自语道:老刘头交代,他是误杀李哲,因为……
他吞了口口水困难地开口:因为他性侵李哲,李哲反抗。他不小心就闷死了他。为了害怕被发现一直藏在冰柜里,想等风声过去再处理掉,但因为红毛催着要冰柜,他怕拖久了起疑就想提前处理,谁知道刚好撞上李细根。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原来刘老头鳏居多年,苦日子过惯的人也不舍得总花钱去找小姐,某次喝了点酒兽性大发时正好看见独自在家写作业的李哲,他招呼他来家里吃饭写作业,李哲对这个爷爷深信不疑,事后他给了李哲十块钱让他不要告诉爸爸。
李哲虽然知道这种事很羞耻,但李细根早出晚归偶尔还要“出差”,本来两父子交流时间就少再加上害怕,李哲根本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想办法躲着这个刘爷爷,可是天真的孩子怎么躲的过卑鄙下流的禽兽呢?
听完后我们谁都没说话,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幽幽地说:娜娜,要不我们把侦探社关了吧?我害怕总是看见这样残酷的分离。
作者问:要不黑玫瑰还是关张吧?^_^
大家猜猜红毛的身份!还有你们希望四个主角的结局怎样?关键是唐蜜应该跟谁在一起?我想看看读者的想法,虽然你们想你们的,他们的命运还是得按照我的主线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