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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博物馆奇案

我时常在夜里到街心公园荡秋千,偶尔抬头仰望星空装装思想者。娜娜不再每天去看望陈岚,张北下了班早早的就回来陪着我。我知道,他们担心我。可我并不想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伪装自己,我只想做我。

我想念丽香,她过得怎么样,是已经转世还是做了神仙鬼侣。

宁休有天晚上又来找我,他摸摸我的头说:

“没想到临了居然最想跟你聊天,对不起,那日我虽算计他,却并不想伤害你。我很遗憾,没有早些认识你,我们很适合做朋友。小阎王与你注定纠葛不清,可惜……

“算了,不说这个,玉清她与阿有一起,以后的路必然顺畅。唐蜜,我这一生,最遗憾是没能走遍天下。修道,我不过才只摸到皮毛而已!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我惊醒,原来是梦。

这一夜,有个小鬼坐在我旁边的秋千上满腹心事的样子。我逗他:“你是不是跟哪个小女鬼在交往?这么发愁?”

小鬼说:“我想去博物馆看看我爷爷。”

我问:“你爷爷在博物馆工作?”

小鬼摇头:“爷爷顽皮,去博物馆玩耍,一直没出来,都三天了。”

我疑惑地问:“你爷爷为什么不出来?”

小鬼答:“爷爷说,博物馆是古代皇帝们的起居处,怨气重,煞气大,我们不能去,他进去玩玩如果及时出来了就没事,没出来就让我来这等一个脾气很臭长得很帅法术很厉害的小子去救他出来!”

我问:“所以说你爷爷也是鬼?你爷爷没说那个小子叫什么名字?”

小鬼点点头,说:“是,爷爷跟我一样,也是鬼,他说那个小子叫王彦,只要找到他,爷爷就能出来!”

我顿了顿,眼前闪过王彦临走时苍白的脸,说:“既然不能随便去,为什么你爷爷要进去?”

小鬼眼圈渐红,说:“爷爷骗我,他说他想进去玩,可我知道爷爷骗人,他想进去偷皇帝的玉玺让我还阳。”

皇帝的玉玺能让鬼还阳?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回到侦探社,我对娜娜说:“娜娜,我想去博物馆玩!”

娜娜想也不想:“好!我陪你去!”

这座宫廷博物院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最重要的皇家宫廷,小鬼的爷爷就在这里面。

我跟娜娜站在皇宫大门口,一股凉风扑面而来,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大理石地板,木格门窗,皇帝开会用的乾清宫远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大,正中摆的那张龙椅也呈暗金色,至于妃子们住的宫院就更小了!就连大名鼎鼎的慈宁宫也只有四五十平方的样子。

我牵着娜娜的手不敢放开,正值假期,博物馆里人来人往。乾清宫门口有个女讲解员在为游客讲解,不远处有穿着黄背心的保洁老头正在工作。

娜娜盯着那讲解员感叹:“现在博物馆讲解员的薪水看来很高呢,那女孩手上的手表是卡地亚限量款,人民币要十多万。”

我迟疑道:“或许家庭背景好吧。”

张北听到这话似犹疑了一下,却依然脚步不停,整座博物馆就似一座城,大得感觉永远也走不到头。娜娜握着我的手,她温暖坚定,我微凉迟疑。

在人群鲜少的御花园角落,张北轻声对我们说:“我们这样跟没头苍蝇似的,怎么能帮那小鬼找着他爷爷?要是王彦在就好了,这完全小事一桩!”

从回廊尽头匆匆走来一行人,为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眉头紧皱,黑色西服贴身得体。后面跟着几个随从模样的人也是面容沉重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中年男子看见张北,禁不住面露一丝惊喜,但几乎同时就挂上一副长者微笑叫道:“小北,你来了。”

张北答:“周伯父,您好,我今天来逛逛。”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人先走,一副需要和张北详谈的样子。

他问:“小北,老爷子身体怎样?”

张北答:“爷爷他身体还不错,每天遛鸟打太极呢!”

他说:“那就好,我下午正好想去拜访他老人家,不如你坐我的车跟我一起回趟家。”

张北明白他是想跟自己一起去,这样爷爷就不好拒绝会面要求。他本想委婉拒绝,可周主任手已经不走分说搭上他的肩携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你放心,就算单位有事找你,我帮你请假!”

张北听了这话意识到他找爷爷的事怕是还不小,更加不愿让爷爷趟这浑水。可他哪里拒绝得了?娜娜嘟囔:“真是个老狐狸!”

周主任把张北塞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不由分说飞驰而去。我跟娜娜只好一起挤在副驾驶坐上,张北一边应付周主任的旁侧敲击,一边看向我们。我们两只被挤得脸都变形了!张北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车子走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停在郊区一栋老式别墅面前。这是个老式别墅区,从建筑风格和外墙风化情况来看,几乎可以肯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建筑。

我和娜娜走下车互相摸摸对方的脸,确定没有变形都松了口气。张北忍笑忍得都快面瘫了!

周主任脸带微笑跟着张北进门,张北给迎面而来的保安员使眼色,可惜就算他的眼睛快抽筋保安员哥哥仍然一板一眼烦人说:“首长请二位进去!”

周主任一听,面色一喜,脚步加快一马当先跟着警卫员走进去了,张北见状泄气地垂下头,跟着周主任也进入了张爷爷的书房。

张爷爷躺在一个躺椅上,眼睛微闭,下巴一缕白花花的山羊胡,他要是再穿上一件旧式长大褂,活脱脱一个旧社会老学究!不过此时正值盛夏,他只着一件白色丝绸唐装上衣和同款白色丝质长裤,手上摇着一把羽毛扇。

我暗想:原来他爷爷喜欢装诸葛亮!

周主任屈身上前,低头说:“老爷子,我是小周。许久没来看你了,这不,正好碰见小北,就一起来问您老人家好!”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在另一个人面前自称小周,场面有些滑稽。

张爷爷睁开眼,瞪了我一眼然后冲周主任说:“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如今级别比我高多了,前几天看电视发现市长都跟在你后面。我一个老头子可当不起你问好!我这孙子也是年幼无知,所以才动不动就被人抓着来见我!”

周主任额头微微冒汗,一脸尴尬说:“老爷子,您言重了,我怎么敢,只是正巧碰到小北。”

张爷爷不耐烦,冲他摆摆手,说:“你看也看过了,没事就走吧,别打扰我老头子清静!”

周主任更是尴尬,说:“老爷子,不瞒您说,这次我来还真有点事。拜托您千万帮忙!”说着,跟变戏法似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迷你玉鼻烟壶来,递给张爷爷。

张爷爷冷笑道:“这些年你的本事涨了不少,这东西你拿回去,我的规矩你知道,有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张爷爷说着又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周主任为难地看看张北,张北说:“爷爷,要不我先去洗个澡?”

张爷爷眼皮也不抬一下,说:“你哪都别去,就在这听,小周你要说就快说,不说就赶紧回去!”

周主任这下再不敢耽搁,把事情细细道来。

原来一周前,周主任的邮箱忽然收到一封邮件,对方声明会在三天后前来盗取博物馆镇馆之宝“青玉云龙纹炉”,署名是一颗星。“一颗星”英文名叫star,当然他自己自然不会给自己取英文名。这个英文名是外媒为博物馆大盗“一颗星”取的。

这个著名的大盗在英国几乎与撒切尔夫人齐名。他的作案手法就是在动手前三天告知对方,并在三天后如约前来盗取宝物。因为他以盗窃博物馆成名,所以被称为博物馆大盗。

在六年前他的顶峰时期甚至发生过他前一天偷盗后一天又将宝物送回博物馆以此来表达对警方的嘲讽。这家倒霉的博物馆就是英国国家博物馆!

六年前“一颗星”突然失踪,并且再无踪迹。国际刑警一再追查,除了知道“一颗星”是男性,连他的国籍肤色都毫不知情。只是根据他喜欢用中文发邮件的特点推测他应该是华裔男子。

周主任在收到这封邮件后立刻向上级汇报,并通知了公安厅,做好了一切准备,只等“一颗星”自投罗网,谁知三天后,青玉云龙纹炉仍然不翼而飞。

警方焦头烂额,甚至公安部都派了专家前来协办此案,这件事暂时还没向媒体公布。

但让周主任如此忌惮的是今天早上,他在自己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这个青玉云龙纹炉。周主任正值提干考核的最后关头,过了这关他就要由“副”转“正”了,对于已经快52岁的他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他寝食难安,想汇报,又怕警方抓不到“一颗星”,他的竞争对手抓住此事大做文章。

不汇报吧,这样的镇馆之宝若是放在他这里更是个烫手山芋。他思前想后,就想来找张爷爷问问。

张爷爷一直没睁开双眼,甚至发出轻微的鼾声。我感觉周主任尴尬得都要钻进地洞里去。张北上前推推爷爷,老头醒来伸个懒腰,眯着眼睛对周主任说:“说完了?”

周主任点点头,老头冲他摆摆手说:“说完就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别一有什么事就疑神疑鬼,人做的事还得人来办!要是我今天给你抓小偷,明天给你抓杀人犯,那还要警察干嘛?”

周主任听这话松了口气,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我恍然大悟,说:“原来弄了半天,他以为有鬼偷了宝贝又送回来?这也太可笑了!”

张北说:“他吃过这方面的亏,是爷爷救的他,这次事情离奇,监控记录又看不出什么,他难免疑心生暗鬼!”

张爷爷瞪着我们道:“都当我老人家不在是不是?你这女娃娃果然跟张北一路货色,都一样没礼貌!”

我说:“张爷爷好!”

老头点点头又瞪张北:“她怎么还没改口?你也太没用了!”

张北脸红,赶紧拉上我跟娜娜走出去。

我问张北:“我能问问你爷爷是干什么的吗?”

张北吞吞口水,说:“就是你想的那样!说起来,爷爷与宁休的师傅是同门,上次的事就是他通知的宁有。”

我不禁又想起王彦,看来这家伙不会再回来了。

也是,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第二天,张北接到上级命令要他加入侦破博物馆失窃案,据说是周主任要求的。周主任已经向领导汇报国宝出现在自己后备箱的事,当然发现时间就从早上变成了傍晚。

张北接完电话,冲我们说:“看来他很聪明,我爷爷从不轻易见人,昨天他明知他的来意还见他,本就让我觉得奇怪,后来周主任讲述事件时爷爷干脆睡着了,我就知道老头子是故意要他把事情讲给我听。他是要我参与这件案子。就不知他的用意是什么!这老头就会卖关子!”

我说:“也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博物馆给那小鬼找他爷爷,说不定找到他爷爷你的案子也能破了!”

夜深人静,我带着小鬼偷偷跑进博物馆。小鬼名叫小明,听到这名字,我第一反应就是:原来你就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小明啊?我想着想着自己笑出声来,小明疑惑地看着傻笑的我说:“你这样笑真的像个蠢女人!”

我忽然就不笑了,恶狠狠地说:“臭小鬼,你再乱说话我就不带你进去!”一边说着一边把娜娜的吊坠给小鬼带上。

我和小明在里面东游西逛,却始终找不到他爷爷,夜色下的皇宫蒙上一层庄重神秘的面纱,建筑影影绰绰。

前面就是乾清宫,宫门未锁,我和小明偷偷溜进去。小明东张西望,我小心翼翼走上台阶,慢慢坐上宝座,小明奇怪得望着我。

我说:“我就是想知道坐在这上面是一种什么感觉,看电视上那些皇帝很屌的样子。”

小明似懂非懂的问:“那你有什么感觉?”

我笑:“大概我就不是皇帝命,我坐这总担心龙椅会不会塌掉!担心自己会不会坐姿难看被底下所有人看的一清二楚。”

门口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有个女孩走了进来,正是前几天见过的卡地亚女孩,她转过身问后面的人:“文大叔,事情怎么样了?”。

后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大热的天穿着一件深色长袖衬衣,下身着同色长裤,此时他左看右看。女孩有些不耐,说:“乾清宫没有谁会来,快说说看!”

文老头说:“目前并无动静!有些奇怪。”

女孩说:“我不清楚中国内地的司法程序,是不是这里边有什么问题?”

文老头说:“我也不知道,按理该动作了啊。”

女孩说:“你那件事做得干净吧?”

文老头说:“放心,没问题!你今晚值夜班,快回去吧。”

女孩点点头,转身出了门。老头站在原地看她走远才离开。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发现这文老头原来是博物馆的守门人。

夜色朦胧,我拉着小明沿路走回去,路过一堵红墙,看见一排宫装女子提着宫灯迤逦而来。为首一个脸含微笑面容俏丽,掂着小脚走路,仿佛害羞一般瞧着我。好一个俏女子,即使同为女鬼,我心中也不禁一荡。

这时候小明忽然使劲抓我的手,一边抓一边叫:“姐姐姐姐。”

我手上吃痛,低头斥道:“你这么用力干嘛?”等我再抬起头,那些宫女已不见鬼影。

我直觉不对,与小明快步离开。

回到黑玫瑰,我跟张北说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张北说:“关于这个,我不是很懂,但是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你以后不许再私下去那里。”

我点点头,张北忍不住摸摸我的头说:“你忽然这么听话不跟我抬杠我还真不适应!”

我沉默不语。

娜娜说:“不过这么说,那个讲解员和守门人有些可疑。”

娜娜在转移话题,我接道:“具体情况你们看着办,我就负责帮小明找爷爷。”

张北说:“这个案子已经引起国际刑警重视,派了专人来华协办此案。主要是“一颗星”名声太盛,时隔六年他怎么会忽然再次作案?而且以前他从未偷过我们国家的博物馆,真有点奇怪。”

娜娜说:“也许是手痒吧,就好比你有一件拿手本事,应该发挥出来让大家欣赏,一直藏着掖着心里得多憋屈啊。”

做鬼的好处之一吧,就是你想去哪就去哪,不用买门票,也没人能拦你。所以当我和娜娜在白天跟随游客再进宫一游,大家也就不必惊讶了。

人群熙熙攘攘,正巧有个旅行团队正排队进入博物馆。这是一个老年团,走在最后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十分高兴,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夫妻俩手拉着手十分恩爱的样子。经过我们身边,老头居然还冲我们笑了笑。

我惊讶的对娜娜说:“娜娜,他刚才是冲我们笑吧?”

娜娜面色凝重,点点头说:“是的,可是他是人,莫非?”

我疑惑地问:“莫非什么?”

娜娜说:“我曾经听张北说过,大限将至的人阳气弱,偶尔也能看见我们。”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漫步。

卡地亚女孩今天正好也在上班,此时为大家讲解的是慈宁宫。

她面带微笑,讲解抑扬顿挫,专业能力还是不错的。她看起来25、6岁的样子,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我心里不由感叹,果然是最好的博物馆,一个讲解员都长得跟明星似的。

不远处有几个巡警走过,其中有个少年停住脚步喊道:“马宝莉,你今天上班啊?”

刚刚讲解完正在喝水的卡地亚女孩冲他点点头,笑笑就往下一个宫殿去了。

马宝莉看起来与前天晚上很不一样,那晚她焦躁不安,此时她背影修长,笑容清楚,精神奕奕。

人性似乎天生有两面,在同事上司客户面前是一面,在朋友家人面前又是另一面。这几乎是人的本能,如果所有人都申请客户待遇,这世界就和谐多了。

这时突然前方一阵骚动,人群围了一圈,马宝莉带着麦的声音传来:“请大家散开,病人要保持空气新鲜。”

人们立刻让开一条道,马宝莉跪在地上为一个老人做心脏按压急救术,旁边一个老妇人正在哭泣,我们上前一看竟然是刚才在博物馆门口的那对老夫妻。虽已猜到结局,但心里仍不免黯然。

博物馆医务室也赶到接替了马宝莉的工作。

这时阿鬼出现了,与阿鬼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黑衣少年,他上前牵引那犯病老头子的魂魄离开,老头眷恋地对妻子说:“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阿鬼却转过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殿下让我告诉你,安心等他,他很快回来。”

娜娜说:“怎么引渡亡魂这种小事还要大总管你亲自出马?”

阿鬼冷哼一声说:“我不是什么大总管,但我的确不必做这种事,有些人假公济私要我来的。”

娜娜笑:“哈,你在背后说你上司坏话!等他回来我要打小报告!”

阿鬼说:“你爱告不告!”

说着就消失于虚无之中。

我说:“阿鬼好像很帅喔!”

娜娜:“哪里帅?那脸就像卖牛肉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死神似的!”

“卖牛肉的”是江浙一带的俗语,意思是这人跟屠夫一样脸色难看,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

马宝莉满头大汗,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老人。

我忽然发现那晚的看门人站在人群之外正在看着马宝莉。他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不是猥琐。哪里不对呢?

娜娜还在愤愤不平于阿鬼的臭脸,张北跟几个警察正好从案发现场出来。

张北落后两步,与我们并行,向我们简短交代案子的最新进展。

公安部的一位足迹鉴定专家根据一个残缺足迹推断嫌疑人身高一米七左右,男性,体重在65公斤至七十公斤之间,精瘦,31至35岁左右,略微有些含背。

查看所有案发时段现场附近的监控却没有发现任何符合条件的嫌疑人。

马宝莉从不远处望过来,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警察们。

张北恍若未觉,继续低头与我们说话。

马宝莉的资料查出来了,她是英国国籍,父母是从小跟父辈移民英国的中国人。马宝莉父亲的身份就有些意思了,他是英国国家博物馆的前馆长,六年前因脑溢血去世。马宝莉在一年前来到中国,并考入博物馆任职讲解员。她母亲在一个月前来到中国,现在母女俩住在一起。

六年前是个有趣的时间点,六年前“一颗星”失去踪迹,六年前马宝莉父亲去世,六年后“一颗星”重出江湖,六年后马宝莉所在的皇宫博物馆失窃。

张北说完匆匆赶上同事的脚步离开。

这时有个穿黄背心的保洁大叔不小心将扫把扫上了马宝莉的香奈儿皮鞋,大叔不住道歉。马宝莉摆摆手说了句没关系就离开了,保洁大叔看着马宝莉的背影发了会呆。

这大叔四五十岁上下,因为是工作时间手上戴着一对白手套,背有点佝偻,眼瞳一看就是因常年喝酒导致蜡黄无光。看起来并无不妥。

此时迎面走来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他一边跟大叔打招呼一边问:小黄,这工作做得还行吧?

保洁大叔上前递一根烟给那老头,点头哈腰道:王大哥,谢谢你帮忙,不然我这年纪也不小了,又没啥特长,可难找工作了!

老头笑道:没事,都是老乡,一点小忙举手之劳而已。

大叔继续问:王大哥,你这是又来巡视?

老头点点头说:可不,这不是游客多,我得来看着点,免得有不长眼的小兔崽子冲人家下手。

大叔说:大哥不愧是被片区派出所表彰的民间反扒英雄!真高尚!

两老头高兴地笑笑互相道别而去。

娜娜嘟囔:“反扒英雄?这两老头是真不嫌恶心,一个拼命拍马屁,一个洋洋自得!”

我皱眉说:“娜娜,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不爽,人们只要不影响他人,话说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每个阶层的人都自有自己的艰辛,人们减压放松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娜娜说:“蜜糖,你才奇怪呢,自从王彦走后,你的状态就一直怪怪的。你从前哪里会说这些鸡汤文似的鬼话,你该不会是喜欢上王彦了吧?”

我惊得跳起来,叫道:“娜姐,我错了,你继续骂吧,我再也不敢有意见了!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娜娜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

经常去博物馆游荡,有时跟娜娜,有时也会带小明一起去。不过张北和娜娜一致反对我在夜晚前去,前车之鉴在,我也不敢放肆。张北看我总好奇那晚看见的宫女,再加上小明爷爷一直没找到,就安慰我说等王彦回来让他带我再去夜游皇宫。

我暗暗观察他说这话时的神态,十分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多么平常的小事。他果然不喜欢我啊,否则又怎么会主动要我跟别人去夜游。我在想什么?我拍拍自己的脸,我一只鬼怎么去想人喜不喜欢我。就算我是生魂,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呢!

几天之后,张北传来消息:马宝莉失踪了!

她既没有去博物馆上班,也没有出境。

马宝莉失踪第二天,马宝莉的母亲打电话报警,有人用太空卡给她打电话让她准备两百万人民币现金旧钞,否则就杀死马宝莉。马太太冷静地要求绑匪让她的女儿跟她通话。

马宝莉在电话里用英语说:“妈咪,你的手指上次受伤了现在好了吗?”

旁边有人威胁让她讲中文,马宝莉用普通话说:“我藏了点私房钱在博物馆里,就是慈宁宫那附近的办公室里,你去拿出来凑给他们吧。”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断了。

张北说:“慈宁宫附近根本没有办公室,只有一个储存扫帚垃圾筐的小仓库,而这种小仓库,博物馆里有好多个。还有她母亲手指根本没有受伤,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暂时还不得而知。”

我说:“既然那里是放清洁用品的地方,会不会与保洁员有关?”

张北说:“我们也想到这一点,可是博物馆有很多保洁员,排查起来有一定的困难,而且,如果马宝莉真的已经看到犯人的相貌,只怕不管给不给钱,都会被撕票。”

娜娜说:“马宝莉一个普通讲解员一身的奢侈品,的确有点扎眼。若不是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我真会怀疑她是不是给人做二奶。”

我说:“这件事还真是错综复杂,刚刚怀疑马宝莉与博物馆失窃案有点关系,她就被绑架了!那个盗中之王“一颗星”不知道到底长的啥样,他还真是业界良心!随便一出手,大家就都愁白头!”

娜娜耸耸肩:“看来我们明天又要博物馆一游了!”

一般博物馆的清扫是在清晨和傍晚,博物馆八点半才能开始进游客,我们不到八点就从员工通道进入了博物馆。

快到慈宁宫的小仓库附近时,恰好听到里面有说话声:“老黄,你手受伤了还上班啊?”

另一人答:“没事,一点皮外伤,不影响工作。”

刚才那人又调笑道:“老黄,你该不会是想自己给自己动手术把多余的那根手指给切掉吧!”

老黄说:“那要不我帮你也做个手术吧?”

说着那个老黄的人一边走出仓库一边给自己戴手套,果然他的左手食指缠了一层绷带。左手的小姆哥旁边多长了一根更小的手指!

这个老黄居然就是那天拍“反扒英雄”马屁的那个保洁员。

我和娜娜面面相觑,我对娜娜说:“你去告诉张北,我在这守着这老头。”娜娜点头而去。

九点,老黄交回工具,脱下工作服慢慢出馆去,我一直跟着他上超市买了许多方便食品,接着坐地铁,倒公交,来到郊区一个村庄的废屋中,里面有人正在打牌,抽烟,乌烟瘴气的。老黄走进去,里面几个人看见他进来牌也不打了,上前接过他手上的东西。老黄说:“那娘们怎么样了?”

几个人中一个年龄小些的回答:“还能怎样?也不怎么说话,给她吃就吃,让她睡就睡,不过哥,这小娘们可真漂亮,跟女明星似的,反正绑也绑了,不如让哥几个尝尝鲜?”

老黄斥道:“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盗亦有道,我们只要钱,不干这个,等有了钱,想玩多少女人没有?”

年龄小的不敢说话,另一个接道:“哥,我听我那女朋友说这女的手表就值十多万,我寻思着我们要两百万是不是太少了点?”

老黄呸了一口,说:“你咋这么轴呢?这个就得快,越快越好,否则就怕夜长梦多,我让她妈给我弄两百万旧钞,估摸都得一两天时间才能弄到,你要多了咱们岂不是等警察来抓我们吗?”

说着老黄吩咐那年龄小的给马宝莉送饭去,我乘机跟进里屋,马宝莉被蒙着眼睛捆着双手坐在椅子上,那小贼把泡面给她端上,解开她的双手让她自己吃,当然不准摘眼罩,马宝莉也不会蠢到自己去摘眼罩。

那小贼把筷子放进她手里,又把她的左手放在泡面桶上,让她自己吃。小贼乘机摸了把她的胸部,马宝莉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掉进碗里,也不敢哭出声来惹恼绑匪。

我看着这一切,顿时觉得宁休当时对我委实不错,马宝莉这小妞也的确聪明。

等马宝莉吃完,小贼重新捆好她,拿着垃圾出去了。

我跟着他走了出去,几个人又开始打牌,老黄躺在一个烂沙发上假寐。

这时,一个人背着光走了进来,几个人立即跳起来,那人一米七左右,一身黑色紧身衣,头戴棒球帽,脸上戴着口罩。也不说话,上来就打。对方一看身手就是高手,老黄他们几个除了老黄是退伍军人外其他都是乌合之众,只有一身蛮力,老黄虽有两下子但毕竟年纪摆在那,在高手面前自然不堪一击。

我看着昏了一地的贼,心想这人不但是高手而且是专业人士。

那人解决了他们,径直走过去一脚踹开门,他走到她面前。说了句:“pony,Iamback!(我回来了)”说着取下她的眼罩和绳索,将她抱了起来。

马宝莉从他说话以后一直是懵逼的状态,呆呆看着他的眼睛,任由他抱着她。

这时外面传来警察喊话的声音,蒙面男放下马宝莉,摸摸她的头,说了句:“waitme!(等我)”然后从天窗从容离开。

马宝莉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出去叫警察。

经过审讯,老黄是退伍老兵,家里有个得病的老婆和痴痴呆呆的儿子要花钱。他在博物馆工作以后,因为听见人们议论马宝莉的包包手表鞋子很贵,不禁就动了歪心思,找了几个平时游手好闲的老乡就打起了马宝莉的主意。

在绑架马宝莉时被激烈反抗的马宝莉咬破了手,因此被她发现绑匪的左手有六个指头。

对于是谁救了她,马宝莉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太害怕了什么都不知道。

马宝莉是英国公民,例行询问后警察就让她回家休息。

张北师傅问张北:“你小子怎么知道那个老黄有六根手指而且还受了伤?”

张北笑道:“当然是朝阳群众的功劳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北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侦探社。

早晨七点,博物馆里已经开始为开馆做准备。刚刚洗漱完的看门人文大叔正往宿舍走,一盆水猝不及防淋了他一身,正是值班巡警刚打好水准备洗漱手一滑全扣文大叔身上了!

文大叔正好穿着睡觉的长袖白T恤,一浸水身上衣服都贴在身上,透透的。巡警一边道歉一边为他擦水。文大叔连忙拦住他说:“没关系,我回去换身衣服就好!”

巡警尴尬笑笑说:“文大叔,这么大热的天你还穿这么多不怕捂出痱子来?”

文大叔爽朗笑道:“我年纪大了,怕冷呢!”

说着就钻进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巡警看他关死了门,才转身回去打电话。

夜幕降临,马宝莉抱膝呆呆坐在乾清宫地上,仿佛在等什么人,我和娜娜就坐在她旁边陪着她等!

过了一会儿,传来一声吱呀的门声,文大叔走了进来,他看着马宝莉说:“宝莉,地上凉,快起来吧。”

马宝莉抬起头看着他,突然哭了起来,文大叔问:“宝莉,你怎么了?”

马宝莉说:“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因为你,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最后突发脑溢血去世。爸爸死后,我发誓一定要抓到你,可是我竟瞎了眼,你就在我身边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文大叔想说什么,马宝莉不管他,只是一直说下去:

“你为了偷英国博物馆的宝贝,故意接近我,利用我,我竟傻傻地相信你,还,还爱上了你。可是你,还是执着地去盗宝。母亲骂我引狼入室,我始终不肯配合警方说出你的资料。

“你呢?为了躲我,居然还化妆成五十多岁的人欺骗我!我得到情报知道你在中国博物馆,找了一年多都没音信,我就想假扮你盗一次宝,让警察替我找!没想到居然是你!若不是这次我被绑架你去救我,我只怕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文大叔,喔,不,应该是“一颗星”走过来抱起马宝莉,说:“傻姑娘,地上凉,别坐地上。”

马宝莉挣扎下地,说:“你别碰我!你既不爱我为何要做出这个样子来?还是玩弄我你很高兴?”

“一颗星”忧伤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说:“也罢,再不说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说了!”

他停了停又眷恋的看了一眼马宝莉,淡淡说道:

在英国的时候,我的确是为了盗宝接近你的,我那时二十几岁,自视甚高,誓要盗遍欧洲所有博物馆,玩弄警察于股掌中。我虽对你已情愫暗生,可毕竟年少轻狂,我觉得我不能有弱点,如果我爱上你,你就会成为我的弱点,那么警察抓到我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所以我依然一意孤行盗取宝物。后来你父亲因此而病逝,我心里颇有愧疚,因此收山,躲在这里生活。谁想到你居然会找到中国来,我本来想直接走的,终究还是舍不得你。

于是以你父亲的中国朋友来接近你,我本来在英国时就与你父亲有过接触,你虽然试探过我几次都被我顺利圆过去了。因此取得了你的信任。你这傻丫头居然还想假扮我去盗宝,只怕你还没出手就会被抓,我只好假扮自己去盗宝了!pony,youaremyheart!(你是我的心头宝)

所以我明知是劫,仍然躲不过!

马宝莉崩溃大哭,喊道:“你为什么早不说?我以为我以为你对我……”

此时,张北带着同事走了进来,他们走到“一颗星”身边要为他戴上手铐,“一颗星”冷笑:“你们觉得这东西对我有用吗?”

张北对为首的领导说:“的确不需要这样,他若想走,今晚就不会来了!”

领导思索片刻招了招手,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一左一右夹住一颗星往外走。

马宝莉喊住他,问:“你明知道我的意图,为什么还要帮我盗宝?”

“一颗星”叹息:“傻瓜,这世界有谁比我自己假扮自己更像的?更何况,我本就欠你这么多!”

马宝莉默默流泪。她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以为父报仇的借口满世界寻他,可她心里真的想让他锒铛入狱吗?还是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呢?此时她已别无选择。

我问张北:“早上是马太太打电话给你说文大叔就是‘一颗星’?”

张北点头,娜娜问:“那你们说马宝莉知道吗?”

张北说:“她当然知道,否则最后就不会哭得那么伤心!”

我说:“那你让那个巡警故意泼水在文大叔身上是因为怀疑他身上的皮肤没有伪装,所以才大热天还捂得严严实实的?”

张北说:“嗯,我接到电话一边让同事查看案发当天监控,一边安排这个让巡警去试试他!好确定他的年龄。”

我问:“那‘一颗星’知道今晚是个圈套么?”

张北说:“他应该知道,他那样的人如果不知道早就在牢里呆着了!”

娜娜说:“他知道还去赴约,看来真的很爱马宝莉!”

张北说着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案子总算告一段落,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说完人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夜里,张北和娜娜都不在家,小明突然来找我,他说梦见爷爷在博物馆里喊救命,请我一定去看看。

我思索片刻,让小明在侦探社等张北和娜娜回来告诉他们我去博物馆给他找爷爷了。

我一个宫殿一个宫殿摸索,仍然一无所获,恰此时听到慈宁宫附近一个未开放的院落里面似有声音。我推门进去,心里正奇怪为何明明白天锁上的院门此时却开着,就看见一个女子。

她光着脚在月光下旋转起舞,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简易改良旗装,裙摆因舞蹈而随风盛开如花蕊。标准的鹅蛋脸上薄施脂粉,眼神骄傲清澈,白衣黑发,容貌美丽,若不是现在是21世纪的深夜,我想我一定会为她和一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我嗫嚅着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跳舞?”

她停下来笑道:“有一百多年没人问我是谁了!”

她打量我一番,说:“看来你是个新鬼,我在这里等人!”

我问:“等人?你跟我一样是个女鬼,为什么要等人?”

她恍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捂了捂自己的嘴轻笑说:“是我说错了,我在这里等鬼,等我的丈夫他来接我!”

我问:“你丈夫是谁?为何还没来?”

她听了这话似乎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怒道:“我丈夫就是我丈夫!他肯定有事耽搁了。”

我怕再惹怒她,不敢再问她丈夫的事,只说:“我叫唐蜜,你呢?”

她转怒为喜:“我是他他拉氏,我丈夫叫我珍儿。他说我是他的稀世奇珍!”

我暗自沉吟,他他拉氏,珍儿,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呢?电光火石间,猛然醒悟叫道:“你是珍妃?”

她厌恶地看我一眼说:“我早不是什么珍妃了!我就是我丈夫的妻子!”

我兴奋起来,说:“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珍妃,你这么美,难怪光绪那么喜欢你!”

她皱眉:“你怎么直呼皇上的年号?真是不知所谓!”

我语塞,刚才她还说她不是妃子,我一说她老公就翻脸!果然是双标!

她又问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说:“对了,我来找人,一个小鬼的爷爷!也是个老鬼,你看见过吗?”

她神情复杂,点点头说:“他就在那!”说着指向远处一口井,我走过去站在井边,正犹豫着要不要往里看,这时身后一声熟悉的怒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怪!”

我惊喜,连忙转身,只见珍妃正在我身后手向我脖子伸来,听到声音她立刻收手不敢再动。她的身后,王彦自空中缓缓走来,他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全白,阿鬼跟在他身后。

我笑道:“王彦,原来鬼还可以染发阿啊?你的新发型很酷喔!”

听了这话,阿鬼恶狠狠瞪了我一眼!

王彦冷淡不看我,只冲珍妃道:“地府怜你可怜,才让你在这里一呆就是一百多年,你一直循规蹈矩,为何现在突然做怪?”

珍妃冷笑:“你们还不是把我禁在这间小小的院子不许我出去?就算在这里,白天都不能出这口井,你们还不是那老妖婆的帮凶!”

王彦叹气:“害你的人已死多年,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了,你丈夫也已离开多年,你何必苦苦执着,人生不过短短百年,你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才是正理。”

珍妃不语,王彦伸出手掌,手心开始发光,显出一根绳索,缚在珍妃身上,然后把她交给阿鬼,阿鬼拉着她转身消失于虚空。

王彦走到井边,弹了弹手指,井口升上一个老头,说:“你孙子在找你,快走吧!御玺如果可以还阳,为何那些皇帝自己不还阳?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你还真是越老越糊涂!走吧!快去找小明。”

那老头连连道谢,又感激地冲我笑了笑就离开了。

只剩我跟王彦两个人,我忽然紧张了起来,想起上次我一个人跟踪孙善仁去别墅差点出事,被他臭骂就觉得有点英雄气短!

我吞了吞口水,说:“诶,那个,估计娜娜他们该着急了,我先走了,小阎王!byebye.”

说着就偷偷想从他身边溜走,可是不用比也知道我一个女鬼想在小阎王面前顺利溜走那不是找削吗?

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拦我,我正暗暗窃喜,谁知走到门前才发现刚才老头开得轻松高兴坦荡的院门居然怎么也打不开了!

我硬着头皮转过身去,抬起头准备向他认错,谁知一抬头,就碰到某人柔软的嘴唇,他压着我在门上吻了起来!

我,唐蜜,做人21年,鬼龄一年,总共残留了22年的初吻就被一只鬼给夺走了!我被一只鬼给壁咚了!

啊……天哪噜,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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