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哈哈的张北一个人拖了好几个行李箱回来，张北十分想不明白，女鬼为什么还要买那么多东西。娜娜十分认真地说：“这些鞋子包包虽然我们不能用，但是看看也是十分爽的。总之只要拥有就很开心很满足。”
阿七一直气鼓鼓地盯着王彦，王彦脸色如常，并不理会。
张北刚放好行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手机就唱起了小螺号，他接完电话就火烧屁股般跳出门去。
侦探社里家具原本都蒙上一层灰，洁癖小王子从手心放出几团小鸟一样大小的雾气缭绕四周，更神奇的是这几团雾气还有眼睛鼻子，我甚至听到它们仿佛婴儿一样的笑声，等这几团小东西跑回手心，他就闭拢手掌瞬间消失不见。整间屋子一尘不染，我吞了吞口水，说道：“这样好玩的东西，你还有多少？”
王彦一张冷脸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阿七哼了一声，却惧于小阎王淫威不敢造次。
我和娜娜甚是想念城市的喧嚣，虽然雾霾甚重，仍然决定出去游荡一番，当然主要去吸吸人间烟火气，顺便“吃”些东西。
刚走出几步，感觉身后阴风阵阵，回头一看，阿七跟在身后。
她不理我，冲娜娜说：“你去哪？我们一起吧？”
三只女鬼施施然行走，走了一段路，阿七忽然吸吸鼻子说道：“怎么血腥气这么重？”
我和娜娜对视一眼说：“我们什么也没闻到。”
阿七鄙视地盯了我们一眼，不再说话，身形一闪，居然丢下我们自己离开了。
娜娜挽着我缓缓前行，说道：“她走了也好，不然我们想说点知心话都没机会。”
我夸张地打个寒战，说：“娜姐，你难道要告诉我你还有多少遗产尚在人间，要我还阳后去取？”
娜娜笑着拍我一下，嗔道：“你呀！就会胡闹！不过有件事我既然知道了，就不想瞒你。”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王彦上次受伤本来十分严重，原本是要变回童子模样缓慢恢复，可他不肯，坚持维持原状，这才导致头发全白。我和阿七猜测，他是害怕变回儿童，与你再无可能，所以才这样。”
我一愣，没想到小阎王头发变白还有这一段原委。
娜娜掐掐我的脸，不再说话。
今天雾霾厚重，浓雾里若隐若现的车水马龙仿佛行驶在仙境。
我笑言：“娜娜，唯美酒不可辜负，我们今天不谈风月，只叙姐妹情。”
两只女鬼吃到扶墙出，正计划混入别人的出租车回家，突然发现繁华街道今天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有等公交的路人只言片语传来：“出租车罢工”“围在公安局”等等。
我们还没到公安局门口，就发现路口全是出租车，堵了个水泄不通。司机们拉着横幅：“请尽快抓住凶手，否则我们不敢上班。”
为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站在台阶上大声说：“我们已经死了六个同事了，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们！我们要罢工！”
司机们异口同声：“对！警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凶手接连杀了六个人还抓不到。小秦，你说的对！我们罢工。”
张北满头大汗地跟几个警察在与司机们交涉，那个叫小秦的年轻司机却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有好事者正拿手机录制视频。
我和娜娜对视一眼，赶紧回家。
侦探社里，王彦正在悠闲上网，阿七却倒在沙发上昏睡。
我们不住摇晃阿七，阿七迷蒙地睁开双眼，问道：“我怎么在这里？我们不是在逛街吗？”
我和娜娜愣了愣，回头看向王彦。王彦面无表情，完全无视我们，淡定地打网游。
我灵机一动，走过去，俯下身体，果然如我所料，我的身体穿过电脑显示屏，头在前身体在后，我抬起头诡异地对王彦说道：“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一直在这装贞子看你怎么玩游戏！”
王彦无奈，抬起头说：“是我洗掉了她的记忆，不仅如此，我还封印了她的五感，她现在跟你们一样，原因很简单，不管人间发生任何事，都只能人类自己解决。”
“否则，人间和地府又有什么区别？我自己的五感也一样封印，只在宁休绑架你那次曾经打破封印。”
我问道：“可是我们本来就是鬼，我们一直在查案啊？”
王彦说：“是，我们可以推理案情，可以帮助张北找实证，但不可以利用自己的灵力去获得证据。简单说就是：可以做普通人类能做的事，但绝不可以利用鬼的灵力破坏或者帮助任何事。当然你们只是普通鬼，并无灵力，但是阿七不同！她要留在这就必须遵守规则！”
我觉得头有点疼，这个口口声声讲规则的男生怎么与我认识的那个小阎王有点不一样？难道他也被附身了？
我愣愣地伸手过去捏他的脸，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忽然有点脸红，又放开。
阿七哇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们都欺负我！当我这个未婚妻的面居然打情骂俏！你！”说着她指向我：“你就是个小三！”
我彻底懵圈了。
张北一夜未归，第二天清晨回来洗个澡就走。
谁知不一会又回来，娜娜奇怪地问：“今天可以休息吗？”
张北摇摇头，说：“师傅让我找朝阳群众问问线索。”
娜娜点点头，忽又觉得不对，说道：“你师傅说的朝阳群众不会是我们吧？”
张北摊摊手，一副舍你其谁的架势。
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目前为止死者有六个，他们的相同点是：全部都是出租车司机，且全为男性，性格暴躁，尤其第一个死者王文，曾经被很多人看到在公众场合一言不合殴打妻子。几个死者死亡时间都是夜晚，而年龄层次以及所属出租车公司，甚至行车路线都没有任何相同点。
凶手作案工具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刀，公安部专家根据死者伤口及其周围肌肉皮肤组织判定应该是一把美国产“冷钢”牌匕首。
一刀割喉毙命，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痕迹。
死者一，名叫王文，今年38岁，死于家附近的巷道，被弃尸在垃圾桶，第二天清晨，环卫工人发现死者，属于监控死角。
死者二，死于家附近的监控盲区，同样被弃尸在垃圾桶。
死者三，死于前往接夜班的路上，同样监控盲区，因为不远处即是后河，尸体被弃于河中。
死者四，死于郊区，死者当晚送个客人到郊区农村，返程不久被杀死在路边，该区无监控，无路灯。警方调查后，确定最后的客人无作案时间。发现死者的是出租车司机小秦，就是前面提到的带头罢工的小秦。据他说他正好也送客人去那里，看见死者的车子停在路边，特地下车打招呼发现没人。因为已发生三件命案，他多留了个心眼，打死者电话，手机在草丛中响起，小秦觉得不对劲，遂报警。
死者五，与一二一样死于家附近，只是他家附近原本有监控探头，案发前一阵坏了，还没来的及修就出了事。
最奇怪的是死者六，他死在自己的出租车上，出租车及尸体被烧毁。因为此时正值夏季，火势很猛，烧的只剩个车架。
我问张北：“既然第六个死者尸体被烧毁，为何你们会认为是同一个人做的？”
张北说：“第六个死者的头颅被故意弃在离现场不远处，脸上用刀刻了一个6字。凶手极其嚣张，摆明向警方示威！关键是伤口处切痕与前面五个死者十分相似，基本可以判断是同一人同一把刀做案。”
一般来说连环杀人犯的犯案手法是相同的，可是第六个死者不仅与以往不同的死在车上，而且头颅还被砍了下来，甚至故意在他脸上划下一个6字来提醒警方，好像生怕警方不知道是同一个人犯案，到底为什么呢？
娜娜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阿七吐吐舌头，只有王彦一如既往的面瘫。
这几个死者要么是死在家附近，要么是去接班路上，而且死亡地点巧妙避开了天网。
凶手如果不是在杀人之前做过详细的资料收集分析，就是他对几个死者的活动规律很了解，甚至对这个城市所有的道路摄像头都十分清楚。难道凶手也是出租车司机？
张北无奈地说：“我们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但整个城市有六万多辆出租车，两百多家出租车公司，排查起来十分困难，而且时间拖的越久，我们担心还会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张北话音刚落，手机的小螺号又唱了起来。他接完电话，沉着脸说了句：第七个死者出现了。
发现死者的地方是环城公路下的一片草地斜坡，斜坡下有一条小路，小路平时无人行走，早晨有一些跑步爱好者会在这条小路上跑步。
报警的正是一个晨练的路人，据他说早晨六点他跑步时无意间看见几滴血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尸体，出租车停在环城公路旁还开着双闪。
这个死者名叫钱明，今年刚刚26岁，与前几个死者死因一样，被人割喉而死，四周无监控系统。
出租车有GPS定位连接出租公司，车上还有一键报警系统，但是出租公司没有接到报警，出租车上没有血迹，现场没有紧急刹车痕迹，表明司机是下车后遇害的。出租车不会无缘无故到这么远的荒郊来，所以他极可能是载客前来。
而凶手如果是跟踪死者而来，他是无法让司机正好在没有监控的地方下车的，因此，凶手极有可能是伪装成顾客坐上了车然后找了个借口让司机在此处停车。
幸运的是这辆出租车装有行车记录仪，所以可能会有重大发现。
警方已将现场拉上了警戒线，这时候我们这几只鬼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人进不去现场，但我们可以啊。
阿七有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王彦冷淡地站在一边并不打算插手。
娜娜仔细翻着尸体周围的草丛，不时有工作中的警察踩着她，她疼的哇哇叫也坚决不离开。
我沿着出租车到尸体处的路慢慢走，到底凶手用什么方法诱骗司机下车又走到这么隐蔽的地方来，按理发生几起杀人案后，司机们都十分谨慎，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正是年青力壮的，怎么会轻易被一刀割喉？
娜娜忽然大喊：张北，快来！
张北条件反射答应一声，小跑到娜娜身边，忽然反应过来，尴尬地冲同事说：“我来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张北不敢再说话，娜娜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表演灵异事件，她只能趁人不注意，扒开一块小草丛，冲张北努努嘴，张北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小小的被污染的透明薄膜放进证物袋，竟是一只隐形眼镜。
据负责定期清洁草坪的环卫所反映，前一天傍晚刚刚清洁过草坪。但仍有不少垃圾，比如烟头，纸屑，废弃口红，烂笔头等等。这些细碎垃圾全部被警察收走，他们要在这些垃圾中找寻线索，也可能它们就只是普通垃圾，但警察们不敢放过任何线索。
此时正值盛夏，空中不时有蓝纹蟌飞来飞去。它是蜻蜓的一种，胸部蓝色，具黑色条纹，翅脉褐色，翅痣白色，略带褐色，腹背部二至六节有蓝色环，八至九节完全蓝色，是一种非常美丽的小昆虫。
我们跟随张北进入警察局，凶手迄今为止几乎没有任何线索，被害人却又增加了一个。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尽管连日加班每个人都一脸疲倦，却无一人喊累。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近这些正在工作中的警察，不禁让人心生敬意。
刑警队唯一的女警官贝媞为所有人准备了热茶冰咖啡，大家都埋头做事，头也不抬地道一声谢。轮到张北时，她端了一杯热咖啡递给他，张北抬起头微笑看着她道谢。贝缇瞬间有些脸红，大大的眼睛瞟了张北一眼，他却一无所知继续工作。
贝缇有些失望，转身回到座位。
娜娜说：“一个警察叫什么贝缇，我还以为是女明星呢！”
我笑了笑，有点讶异自己内心的平静如水。或许潜意识中，我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个鬼魂的事实，所以不再对张北怀有非分之想？
这时一个穿着警服的年青男子走了进来，他大约二十三四岁，身材精瘦，神情淡然。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张北看见他，急忙起身叫道：“小连，你怎么来了？”
张北这一问，我才注意到他左臂上戴了一块黑布，这是家中至亲有丧事才会戴的。
有些地方的风俗是要戴满七七四十九天，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女鬼。四十多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他妈妈。女鬼看见我们啾的一声就消失了，那样子好像我们是恶鬼，张北神情自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连盛嘴角噙了一抹微笑，道：“小北，现在队里这么忙，我自然要归队的，反正我爸也走了一个多月。”
这么说他手臂的黑纱是因为他爸，那那个女鬼是谁？为什么跟着他？
连盛在警队负责信息网络系统，因为连环杀人案，连盛早就归队了，只是张北刚回来，还不知道情况。
贝缇匆匆走过来说：“行车记录仪有结果了。”
行车记录仪只能录制汽车前面的视频，但是同时有录音功能，根据录音，最后一位客人被死者钱明称呼为：“小姐，又是你。”这表明最后搭乘的是一个年青的女人。奇怪的是里面没有女乘客的声音，只有钱明自问自答：“今天去哪？还是回家？”“好的，xx庄园。”
难道说这女人是个哑巴？用手机打字跟钱明沟通？
警察们百思不得其解，根据前面死者伤口切痕力度等情况推测凶手应是一个身高170左右的精壮男子，怎么会是女人？
但是，女人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有个别少数经过特殊训练的女人身体素质比普通男人还好，比如一些女特警，女保镖，等等。
三十六岁的刑警老杨点了一根烟，恨恨道：“什么女人这么狠！”。老杨身高172左右，身材健硕，可能因为时常需要熬夜，眼袋很深，眼白有血丝，略显憔悴。肤色略黑，鼻翼坚挺，似乎显示主人脾气不太好。
张北的师傅是刑警大队队长赵智斌，今年48岁，是一位破案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刑警，此时他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一个民警敲敲门说：“专案组开会了。”
负责案件的警察们一个个拿起笔记本进去开会。
贝缇左手提个笔记本电脑，右手拎个热水瓶也跟着进去了。只剩一个小警察还在位置上忙，王彦轻轻挥挥手，小警察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王彦打开电脑，调出案件资料，逐一放给我们看。
走出公安局，我才发现阿七不见了。好像刚才那个女鬼消失的时候就已经不见。
娜娜挽着我，王彦手插裤袋，酷酷地跟着我们。
整个案件到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杀人动机毫无头绪，只知道凶手针对出租车司机。犯罪心理学家分析，凶手应该对出租车司机有仇视心理，因而迁怒所有相同职业者，凶手选择目标应该是受害者某一方面的行为触动其内心的一根弦。根据七名死者都性格暴躁这一特点来看，凶手极有可能曾经被性格暴躁的出租车司机施暴。
回到家，王彦打开电脑，在地图上画出七名死者生前的行车路线，的确看不出有任何交汇点。
娜娜指着地图说：“放大这一块，对，就是那里，这里有一个的士休息站。有没有可能，这些司机曾经都在这里休息？如果是这样，那么唯一都见过受害者的就是休息站员工。”
我起身：说道“那还等什么？走吧，去休息站看看。”
王彦说：“你们去吧，我在家里等一会阿七。”
我和娜娜赶到的士休息站，没想到张北和贝缇正好也在那里跟休息站员工了解情况。
休息站今天有两个员工正在工作，一个男生负责维护设备，一个女生是休息站内便利店收银员。女生名叫小蕊，今年25岁，笑一笑脸上有对酒窝。身高大概一米七四，一个高挑可爱的女孩。
一米六八的贝缇站在小蕊面前都矮了一截。
我无趣地对娜娜说：“看来我们来晚了，也是，我们这么容易发现的事，警察应该早就知道了。”
张北转过头，含笑看了我一眼，继续跟小蕊他们说话。
我瞟了一眼便利店，便利店入口处有个鞋柜，摆放着一双女式皮鞋，看起来似乎是小蕊的鞋。
我们回到侦探社，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王彦躺在沙发，阿七跨骑在他身上，抓着王彦的衣领不知在说什么。听到门响，两人回头，看见我和娜娜，王彦挣扎想起身，阿七顺势抱住王彦吻了下去。王彦手上用力推开阿七站了起来，似乎想说什么。
我淡定地笑道：“娜娜，我们鬼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哈？”
娜娜也打个哈哈。
王彦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接着人就消失不见。
娜娜问阿七刚刚去哪啦？
阿七说：“我抓住那女鬼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那警察。原来是他妈妈，舍不得他，跟了有五六年了。”
娜娜点点头，我忽然叫起来：“我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娜娜，那双鞋，小蕊那双鞋不对！”
娜娜问：“鞋有什么不对？虽然是比较大，但小蕊那么高，穿大码鞋也很正常啊。”
我说：“不，是鞋底不对，赶紧打电话给张北。让他想办法把那双鞋带回警局。只要他看到那双鞋就明白为什么了。”
阿七看着我冷哼一声，说道：“你根本不值得！”
我忽然火冒三丈：“我不值得什么？不管什么干你屁事？你以为你是谁？这家侦探社是我跟娜娜开的，你要是不想待可以跟你的未婚夫一起滚！这里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阿七顿时跳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待这破地方！我要不是为了我老公我在这干嘛？再说，你虽然还是生魂，指不定哪天就变真鬼了！你还归我管呢！”
那边娜娜匆匆交代了张北几句，赶紧挂了电话。
我不等娜娜说什么，甩开门冲了出去！
可是我该去哪呢？这城市那么大，我却无家可归。
好像从丽香离开以后，我就没有家了。其实阿七说的对，我应该变成真鬼，或许才能开始新的人生。
我短短21年的人生，只有跟丽香一起的那几年，才真正感觉到温暖。
我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出身还能长成别人眼中鬼马精灵的样子，毫无电影小说里这种情况下应该得点什么心理疾病之类的套路。我以此自豪，却原来，我既不敢爱，也不敢接受别人的爱。这才是我21年人生从未恋爱过的原因，只敢远远暗恋，然后和娜娜一起过过嘴瘾。
不知不觉又来到天台，远远的，我看见午后阳光下男孩完美的侧脸，他不知在想什么，坐在高高的围栏上。头发雪白，却丝毫无损颜值。他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阎王，却偏偏看上我这普通女鬼，我宁肯相信自己会中大乐透头奖，也不会相信这样的好事会平白无故地落在自己头上。真以为人生是傻白甜和玛丽苏吗？
我停步，转身离去。
在小蕊鞋底发现的是一只蓝纹蟌！这种昆虫在这个城市只有发现钱明尸体的地方才有，蓝纹蟌的尸体是新鲜的，所以小蕊在这两天穿这双鞋子去过那个地方。只要找昆虫专家帮忙，还可以知道它的准确死亡时间，而且小蕊身高符合警方对凶手身高的推测，小蕊还是跆拳道黑带。唯一的问题是小蕊不是哑巴，但是凶手可能上车时发现有行车记录仪而故意假装说不出话，以免留下证据。
但仅凭这一点证据，连传唤小蕊都做不到。所以张北他们调取了便利店的监控系统，奇怪的是，在几个死者死亡的时间，小蕊正在便利店值夜班。只有死者六死的那天晚上，小蕊虽然没有值夜班，却是帮朋友庆生玩了一个通宵，她的朋友和酒吧服务生都可以作证。
也许一切不过是个巧合，这世界这么大，每天都有不少巧合在发生，这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隐形眼镜，上面有一小粒血迹。经DNA比对，正是是死者钱明的。钱明没有近视眼，所以极有可能是凶手的。但因为隐形眼镜早已干透，无法提取到有效DNA。不过戴隐形眼镜倒的确是爱美的女性才会做的事。
案情又重新陷入困境，张北愁的快要一夜白头。
我决定再去看看小蕊，小蕊今天是夜班，夜里出租车生意好，所以休息站只有一两台车。她一边哼着歌一边整理货架，这女孩阳光可爱，实在也不像是杀了那么多人的凶手。
这时，张北拎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他看见我有些吃惊，但神色不显。
张北说道：“小蕊，还你鞋，上次我那女同事不小心弄坏了鞋，幸亏你借了这双鞋给她穿。”
小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脚大，她应该也穿的不舒服。”
张北哈哈一笑，两人正说着，外面走进一个人来，只听他笑道：“小蕊，你男朋友又来看你啦？”张北转头，说话的正是出租车司机小秦，他看见张北，有些尴尬地笑笑：“张警官，是你啊，天黑，我没看清，从背后看我以为是小蕊的男朋友。”(小秦在出租车闹罢工时，曾与张北有过接触。)
张北身上还穿着警服，小秦会看错，难道小蕊男朋友也是警察？
果然，小蕊歉意地说道：“我男朋友也是警察，所以他看错了。”
张北点点头，不以为意。谁知，小秦继续说道：“对呀，跟张警官同一个警局呢！好像姓连吧？”
张北问：“跟我一个警局，还姓连？莫非你男朋友名字叫连盛？”
小蕊点点头，张北笑道：“小连这小子，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藏着掖着。我们居然都没人知道！”
便利店墙上挂了台电视，此时正在播娱乐新闻，说是某当红女星耍大牌，小秦一边看一边说道：“不可能，上次我还载过她来着，人很随和的。”
小蕊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你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张北和小秦点头称是，我脑海里却一直回响着小蕊那句：你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我说道：“张北，你问问小蕊她的鞋是多大码？”
张北淡定地与小蕊小秦道别，走出休息站，他压低声音说：“不用问，我早看过了，41码。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我吞了吞口水，说：“张北，你想，如果凶手其实就是男的呢？”
张北说：“怎么可能？行车记录仪中从最后一个乘客上车开始一直到钱明停车，他载的只有那个最后上车的女人。”
我说：“张北，我们之所以认为是女人，是因为钱明叫他小姐，如果这一切是钱明看错了呢？或者说是凶手故意伪装成女人呢？不要忘了，录音里，自始自终只有钱明的声音，也许凶手根本不是不会说话，他要掩饰的就是自己的男性声音！”
张北皱眉，我继续说：“张北，你想，能够顺利拿到小蕊的备用鞋不被人怀疑，并且能穿下它，而且身材精瘦，眼睛近视，能够准确避开天网系统，对这些男性一刀毙命，每次犯案几乎不留任何线索，而且，汇集了我国最优秀的刑侦专家，为什么还抓不到凶手？符合这所有条件的人是谁？”
张北问：“你想说什么？她的鞋就放在门口鞋柜，任何一个进来买东西的人都能拿到。”
我摇摇头，说：“张北，你别忘了，便利店有监控，而且没有人会故意来偷一双已经穿过的女鞋，就算是凶手，他也不敢对着监控偷东西！更何况，要证实这件事，其实十分简单。”
张北双目赤红，他望着我，满脸不可置信。
他很快冷静下来，说：“你说的对，要证实这件事非常简单，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是错的！”
张北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蹒跚，他是那样温暖阳光的男孩，他抓过不少罪犯，可是这一次，他希望我是错的。他宁愿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去抓住凶手，也不希望我的推测是对的。
警察们都是专业的猎人，在有了疑似目标之后，调查就变得顺利起来。
嫌疑人两天三夜不吃饭不喝水不说话。
张北第一次生涩地点燃一支烟，他吸了一口呛的不住咳嗽，于是他干脆掐灭了烟头。
他缓缓抬起头，说：“为什么会是你？凶手怎么可能是警察？就算一万种可能中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警察，也不可能是你啊？”
连盛原本一直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听到这话，他不禁有些动容。
他闭上眼睛，不看张北。询问室里灯光明亮，以至于张北可以清晰地看到连盛脸上肌肉的细微颤动。
连盛神情悲怆，眼神飘忽，仿佛回到很远的从前。
沉默了三天之后，连盛终于开始说话：
张北，是师傅叫你来的吧？师傅可真厉害，我们是大学四年的同学，你对我最好，那时候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他的声音因为几天未喝水而有些粗噶，贝缇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张北说：你为什么杀人？
连盛苦笑，开口说道：
我爸是个出租车司机，脾气暴躁，他不开车的时候最爱赌钱，输了钱就打我和我妈。不但打，还把我们捆起来，锁在房间里面。我妈只会哭，我呢，就恨他，可同时又害怕他。
我九岁的时候，报警说他家暴我和我妈，可是警察来到现场也只是调解一下就走了。之后过了两天，他又找了个借口暴打了我一顿。我那时候才明白，原来警察也保护不了我。
可我还是想当警察，就想着有一天当了警察就能改变这一切，可以惩罚他。
我不够聪明，警察学校的高考录取分数线很高，所以我只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学习，这样把眼睛熬坏了，成了近视眼。等到快高考了我才知道警察学校对视力也有要求。
我急了，就偷偷告诉妈妈，我妈拿了几千块钱给我去做激光手术。等我做完手术回家，妈妈躺在床上，家里一团乱，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我把她的被子掀开，看见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原来我爸发现少了几千块钱，愣说我妈偷人养汉子把她又打了一顿。
妈怕他打我，所以不敢说是给我做眼睛手术了。
他就是这样，心情不好要打人，钱被除了他自己之外的人用了也要打人。
那时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可惜我还真是小看了悲剧这个词。
大一的寒假，虽然极不情愿，想到懦弱的母亲，我还是回了家。
大年初一早上起床，母亲却在除夕自杀了。他找来母亲娘家人，说母亲故意选在过年自杀，这是故意给连家找晦气，要他们把她的尸首带回去。我不肯，跟他大吵一架，他就对他们说我儿子现在是大学生了，将来还要当警察，如果有个自杀的妈对他影响不好，就简单点把丧事办了得了。
我本来以为以后我只要再也不回那个家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谁知道他跟来了这里，他在这里继续开出租车，他不敢再打我，我却每天每夜恨他，恨不得他去死。我每天上班都希望他被车撞死，那种人渣活着干什么？
大概是老天也听到了我的祈祷，终于，恶有恶报，两个月前，他查出得了肝癌晚期，从发现到死，不过一个星期。他死了，我觉得一口恶气都吐了出来。
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小蕊，小蕊真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
连盛说到这里，脸上居然浮现出甜蜜的微笑。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我没想到，我一表白，她就答应了我。
我以为幸福就要开始光顾我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患了隐疾。我上医院检查，说我身体没问题，应该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让我放轻松，不要紧张。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蕊是我心爱的姑娘，我已经想好此生非她不娶，难道我要让她守活寡吗？
就在这时，我在休息站遇到了王文，他跟我爸简直一摸一样，一言不合，就对自己的妻子拳打脚踢。
那天晚上，我跟着他，本来只想教训教训他，谁知道他一紧张想叫出声，我一失手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让我奇怪的是，我杀了他以后，心里居然没有多慌张，甚至心里莫名的觉得畅快。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的隐疾忽然就可以了，我兴奋极了。
可是一段时间过后，突然又不行，然后我就想，难道是杀人能让我好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找几个该死之人杀吧。这城市有几万辆出租车，要找几个暴虐的还是容易的。再说我本来就是警察，要调查他们的资料再简单不过。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开始了，如果没人喊停，就停不下来。
我本来想着，等我完全好了，就跟小蕊结婚，再跟她发生关系。也许我心里明白，我这双手脏了，不能再碰小蕊了。
我其实一直在等，等你们抓到我，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小蕊，她那么好，我却会成为她的污点。
连盛说完，空气似乎凝结了一会，张北沉默，旁边负责记录的贝缇也沉默着。
不一会，张北问：“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死者六的死法跟其他人不一样？”
连盛说：“大概是因为前面已经死了几个人的原因，他似乎有所警觉，我不得已在车上杀了他。因为担心会留下线索，我索性连人带车一起烧了。故意留下头颅，是因为当时我已经想到要用钱明来制造凶手是女人的假象，所以怕你们以为不是同一案。”
张北问：第七个死者钱明，你是怎么引诱他下车的。
连盛听神情有些古怪，接着他又放松下来，有些自嘲地笑道：“还能怎么样，为了干扰你们的调查，我假扮成女人，他一个年青男人，不过是好色二字而已。”
张北问：“你杀钱明的时候戴了眼镜吗？”
连盛说：“为了行事方便，我戴的是隐形眼镜，杀他时，溅到一点血，不小心揉掉了一个镜片。”
张北点点头，他起身关掉监视器，接着让贝缇出去。他问连胜：“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母亲此时就在你身边，你想对她说什么？”
张北说着，眼睛望向站在连盛身边低声哭泣的女鬼。
连盛一愣，说：“这怎么可能？”
张北说：“假如呢？”
连盛苦笑：“还能说什么，就是要她老人家保重自己，来生投个好人家，别再受苦。”
女鬼不禁放声大哭，张北叹气说：“如果你母亲当初勇敢一点，去法院上诉离婚，也许今天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连盛说：“不，张北，你不明白，我母亲是贵州山区人，她从小都在与填饱肚子做斗争，她怎么敢离开那个给她温饱的男人？也许在你的认知里，根本不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连饭都吃不饱，可这就是事实！”
张北道歉：“抱歉，我不了解情况不应该胡乱发表意见。”
连盛狐疑地看着张北对着自己旁边的空气道歉。
女鬼一边哭一边冲张北摇头，张北只好沉默不语。
案件总算告一段落，张北却因此郁郁寡欢了好一阵。他为此特地给领导写了一封报告，希望上级能更加关注家庭暴力问题。出台更详细的法律规章来保护弱势群体的合法权益，现行法律下，警察对家庭暴力的干预十分有限。加上中国传统的家丑不外扬等等观念，这也是导致这次重大案件的一个诱因。
张北是那么温暖阳光的男孩，他有一颗柔软纯良的心，我其实在想自己当初之所以会爱上他，也许正是因为他的温暖吧。
可是，什么时候我爱他变成了当初而不是现在？
作者的话：
亲爱的读者小蕊：我很守信用的给了你一个完美人设吧？谢谢你们提供的名字，我都会用的哈。主要这一章是男人戏，只用到贝缇和小蕊，话说贝缇美眉，我让你当了一把陀枪师姐，人设还满意吗？贝缇在这一章的作用就是烟雾弹。不知道有没有人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
谢谢所有给我赞赏的你们，所有心意都收到了，非常感激～我不知道怎么一一点名，总之谢谢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