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章
因为首次电影宣传的记者招待会就出了不小的乱子，接下来的一系列宣传变得尤为重要。季怀皎失踪了一天两夜的事情让陈乐姗大为光火，姜小姐现在每天工作时间的范围内都跟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陈乐姗并没有盘问那段时间内她究竟去了哪里，竟好似心里有数的样子。这些日子以来有其它人在场的时候仍是和她保持一如往日的亲密，但是一旦离开大众的视线，陈乐姗便马上对季怀皎冷脸相对。
对于陈乐珊的漠不关心，季怀皎早已习惯，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真正让她头痛的是，纪南风从那天开始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来看她，甚至很长时间地待在她的身边。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季怀皎真是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纪南风或许还没有把这份感情变得更加深刻之前说点什么，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应该从陈乐姗拿不幸的爱情说起，还是该从与寒子衿之间复杂的关系开始说起。
这天刚刚结束了电视台的一场访谈类节目以后，季怀皎再次在不远处看见了那台十分引人注目的白色车子。纪南风斜身靠在车旁边，手里掐着的烟头上一缕缕青烟向上笼起他俊逸的面庞，眼睛不知看向哪里，似是在思考。
她觉得有十万个，不，一百万个抱歉压在她心头上，然而走到他面前，最终还是盈盈地化为一句：“你来了。”
那天以后一切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她以为寒子衿至少会给她打来一个电话，像其他的情侣那样问她一句到家没，或者是吃饭没。然而手机只是安静地躺在她的手中。就在她以为他可能只是把那一夜当做其它那些普通的日日夜夜一样的时候，寒子衿却在这时打来了电话。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她刚刚录制完一个十分累人的娱乐节目，正在姜小姐的陪同下去往下一个通告地点。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坐在旁边的姜小姐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好像试图想要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季怀皎看着屏幕上那一串有些陌生号码，小小地期待了一下，接了起来。
“是我。”简单的两个字，就好像他们只不过是刚刚分别了几个小时的情侣一样。
“哦。”她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内心早已变得不平静。
“在哪里？”
“车上，这会儿要去赶一个通告。”
“知道了，结束后我去接你。”
“那个…”她慌忙地打断他，用眼角斜睨了一眼旁边的人，缓缓说道：“还是不用了…”
“不说了，我现在有事。晚上见。”
还没等她再说点什么，那边就果断地挂掉了电话。她看着外边有些阴沉的天气默不作声。
分开的这些年，她已经弄不清究竟是谁变得更多一些，是他？还是她自己？
……
疲惫地应付完工作，离开一堆人的视线那一刹那季怀皎甚至觉得脸都有些笑得僵硬了。自从上次在记者招待会上的尴尬逃离后，大家突然像是失意了一般再也没有提过照片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是谁堵上了这些人的嘴。或许也只有这个时候陈乐姗才会美其名曰“帮忙”而出面在背后替她收拾这些个烂摊子。
姜小姐陪笑着送走一批记者对怔在一边的季怀皎说道：“是不是累了？我看这天怕是马上要下雨，所以赶紧上车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吧。
她马上装作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事的样子说道：“那个…姜小姐。我想去办件事情…你先回去吧。”
姜小姐一脸为难地说道：“这怎么行？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我陪着你一起去不好么？况且这天气…”
她笑着轻轻地撞了姜小姐的手肘说道：“你放心吧，我自己去就好，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稍后我会自己跟董事长说的。”
姜小姐仍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季怀皎招招手对坐在车里的司机示了下意，姜小姐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坐上车离开了。
她站在会场门口等着，临近秋天的晚风有些冰凉，她裹紧了穿在华丽衣裙外的薄外套，四处张望着。不一会天空就开始雷声阵阵。她连忙躲到了大门口最靠里边的柱子旁，惧怕地紧紧地抓住身上的外套衣角，指节都变得发白。
季怀皎从小就很怕那种雷电交加的夜晚。以前和陈乐姗住在那个简陋的小房子里的时候，每次外边只要响起雷声，她就会躲在被里不肯出来。陈乐姗总是在她的身边，一边劝着一边把她半抱在怀里，她才能安稳地睡到一夜。
然而自从住进寒家以后，她忙碌公司的事情竟好似忘记了她对雷声的恐惧，再也没有在那些天空作闪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陪伴她度过那些个不安的夜晚。
时间太久了，久到她早已不记得她怀抱的温暖。
她眼前模糊一片。就连有人走到她的面前都没有发觉。
“幸好你还在，我还以为你早走了…你怎么了？”
她抬起头，穿着一身风衣的纪南风站在她的面前，星眸中有着掩不住的关心。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收好的雨伞，雨伞的末端向下滴着雨水。
“你…该不是怕打雷？”他打量了一下她瑟瑟发抖的窘样子问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看周围，还有一些员工在大厅里搬运着使用过的布景，她连忙夺过他手里的雨伞，撑开遮住了两个人大半个身子。
纪南风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季怀皎靠近他小声地说道：“会有人看到…”
纪南风笑着看向面前的季怀皎，她过于薄的外套在冷风中不断地掀动着。他忙脱下自己的风衣，轻轻地把瘦弱的人围在里面。
一个力道，她忽然跌入了他的怀中。纪南风圈着她说道：“这样就不冷了，也不会怕了。”
她的脸颊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半天没发出声音。正在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抬眼却看见不远处伫立在雨中的男人。
寒子衿看向她的方向，雨帘越来越细密，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天空仍旧雷雨交加，那个男人就那样一直站在那里，剑眉深锁，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
……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趋于沉静。季怀皎觉得自己就好像一艘从风雨归来的小船一样，现在开始要驶进港口——经过这一段时间她真的很疲倦。她需要休息，也需要安静。
然而让季怀皎没法安心的是，那个雷雨天以后，寒子衿再也跟她联系。每天她都会盯着那只安静到有些异常的手机，期待着屏幕上会忽然出现那个朝思暮想的号码。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他依旧是没有打来电话。
这天她终于试着拨了过去，然而接电话的却是秘书小姐，只是告诉她寒子衿并不在公司。
“那他去了哪里？”她心急地问道，“或者是…能否告诉我他的私人号码，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不好意思，季小姐。您还是等寒总回来后再找他吧。”
她失望地挂掉电话，正在发呆，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寒子衿，想都没想就接了起来，然而话筒中却传来陈乐珊的声音。
“你来公司一趟，有事跟你说。”
公司大厦主楼上，CYS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季怀皎踏进大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在大厅里发出阵阵回声。她甚少来公司，甚至对这样的造访有着难以避免的厌恶。她乘了电梯，看着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外边扫来的各种探寻的眼光，不禁感到阵阵不适。
电梯直接停到了陈乐姗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秘书小姐看见他迈了进来，马上绽开笑容恭敬地说道：“季小姐您来了，陈董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她看也不看那张渗着虚假的笑脸，径直推开了面前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