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后一连三日,王霜松也没有再见到过杨烨,伸手一朵晶莹的雪花落在手心,转瞬间化作水滴从指缝间消失。或许他不会再来了吧!恰如这雪花般,她有点怅然若失,然后转身向屋内走去。
她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只是这几日她很不开心。
“喂!”一句久违的声音响起。
她转过身去,杨烨扛着一只大尾羊,浑身脏兮兮的站在屋角拐角处,一口白牙比雪花更耀眼。
“你这几日干嘛去了?”少女眼睛瞬间眯成月牙儿,小跑过去看着杨烨问道。
“抓这个大家伙!”杨烨将肩头的大尾羊丢在地上,抽出腰间短刀,开始熟练的剥起皮来。
“哇!好大。”王霜松蹲下来,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大尾羊,问道:“这是你捉到的吗?”
“我捡的。”杨烨闻言撇嘴随口一说。
“啊?你捡的?”王霜松萌萌的看着杨烨,一脸不可思议。
杨烨无语的看着她信以为真的样子,好笑的抬手在她额头敲了一下。
“啊!”少女捂着头,泪眼朦胧鼓着腮看着杨烨问道:“你干嘛打我?”
“我说捡的你就信啊?”
“嗯!”
“真是个笨丫头!”
“我才不笨呢!”王霜松也明白过来杨烨是骗她,红着脸蛋说:“你真厉害。”
“是吗?”杨烨不以为意。
“嗯,我的父亲就是在母亲生下我不久出去山里打猎,想给母亲补补身体,然后遇到大虫再也没有回来。”王霜松眼神变得暗淡,情绪哀伤低落,说道:“我母亲悲伤过度,在我三岁多也积劳成疾,不久也病逝离我而去。所以我二伯才说我克死父母,镇里的人也这样说,除了先生。”
说话间杨烨已经将大尾羊的皮剥了下来,皮和肉之间,只见一层乳白的又约半指厚的油脂。杨烨不由分说一把将王霜松的手抓过来,将厚厚的油脂在她手上涂抹起来,大山的猎人总能在大山找到食物药物。
“生死有命,和旁人无关!”
杨烨没有察觉少女羞红的脸,继续认真的涂抹,说道:“老爷子在我小时候就给我说过,在这个世道活下去,就是要吃点别的生命,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因我而死,弱肉强食这是大山的法则,也是这大荒的法则。自己弱则自己死,一切都是如此,和你无关。”
王霜松听到杨烨这番冰冷刺骨的话语,心头不禁泛起一片寒冷,脸上的羞红退去苍白如雪,同时杨烨对于自己父亲的评价更是让她难以接受,可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气呼呼的将手从杨烨手心挣脱而出,愤怒的看着杨烨表达自己的情绪。
“嗯?”杨烨不解的看着王霜松,转而明白过来,一把抓回她的手说道:“别闹!”
“我才没有闹,我的父亲不是弱者!”少女声音有点哭兮兮。
“不爱听了?”杨烨冷笑道:“就如同这大尾羊一样,如果它是一只大虫,今日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我比它强所以死的是它,而你也不在受饥饿和寒冷的痛苦。”
“它是因我而死?”少女声音颤抖。
杨烨一把捏住王霜松的手,那些冻裂的伤疤破裂,鲜血开始流出,不顾少女痛苦的嘤咛,看着她的眸子说道:“就算没有你,它也会死,会被大虫、苍狼吃掉,别把自己想的如此厉害,你在我手中还不是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伸手擦掉少女脸上的泪珠,杨烨继续低头涂抹起羊脂来,丝毫看不到先前凶狠的模样。
“你家锅呢?”涂抹完毕,割下一块羊皮,将羊脂刮了些用羊皮包裹起来,抬头看着发呆的王霜松问道。
“你要干嘛?”王霜松有些惊惧。
“你不想吃?”杨烨弯眉笑道。
“咕噜咕噜!”王霜松有些不争气的咽下口水。
三个时辰后,一锅香喷喷的羊肉出锅,两人狼吞虎咽起来。
“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趁我不在家,居然将乞丐带回家,居然还偷肉吃?”一身酒气的王霜松二伯王本回到摇摇晃晃回到家中,看到屋内满嘴油光的两人怒骂道:“我说你个赔钱货这几日怎么魂不守舍,原来在外面找了个姘头,克死鬼配乞丐真是…啊!”
王本话未说完,嘴里吐血,外加几颗牙倒飞出去。
“你敢打我?”王本躺在门口惊声道。
“小爷我打的就是你!”杨烨又是一脚踢出去,王本直接从门口飞了出去。
“救命啊!杀人了。”杀猪般的叫声响起,王本满嘴血水的躺在屋外街道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杨烨大声叫喊。
冬日的小镇居民本来就闲散,无事可干又外加大雪连日,一听到叫声一大群人从屋内跑出聚了过来,只是距离王本和杨烨处三四步左右就停了下来。
他们只是围观并没有立刻搀扶起王本,一来王本此人在镇上名声本来就不好,整齐偷鸡摸狗、游手好闲,这些庄稼汉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二来杨烨虽然年少,但从小狩猎身上养出了一丝杀气,他们犯不着为王本出头。
“杀人?”杨烨没有理会围过来的人,一脚踩到王本胸口,右手迅速拔出短刀,刀刃抵在王本脖颈上,冷声道:“你猜一下小爷我敢不敢杀你?”
“杨烨不要!”这一连串事的发生不过几个弹指,王霜松才反应过来,跑出屋内抓住杨烨的衣袖,满脸哀求道:“杨烨求求你了,杀人是犯法的,杀了人你也就死了!”
“对对对!”王本连忙说道:“杀了我你也跑不掉的。”
“犯法?小爷我活了十三年,还不知道法字怎么写呢?”杨烨一把推开王霜松大笑道:“而且你看小爷杀了你跑不跑的掉?”
刀刃向前一推,王本脖颈上血液顺着刀刃溢出,他痛苦的哀嚎起来,却不敢大声。
“爷爷啊!你饶了我吧。”一股骚味从他裤裆散发出来。
“没用的东西,原以为你总该有些骨气却不曾想如此不堪。”杨烨嫌弃的用手捂住鼻子,说道:“想要小爷饶你狗命也行,你需的应了小爷一个条件。”
“爷爷请说,莫说一个,十个我也答应。”
“哈哈!”杨烨脚从王本胸口离开,刀依旧架在王本脖颈上,道:“以后不得再打骂王霜松可行?”
“好的爷爷,我再也不敢了。”王本鼻涕眼泪直流,嘴中满是答应。
“要是小爷我发现你说话不算数,你可知道结果?”
“不敢、不敢啊!爷爷。”
杨烨刀刃在王本胸口擦了擦,将血迹擦干净,将短刀插回腰间。回头看了眼王霜松道:“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找你,要是他再敢打骂你,就给我说,我绝不饶他。”
按照以往他今日绝对会宰了王本,但废庙一事不止开阔了眼界,更是让他懂了一些以前不懂的人情世故。王本再如何不好,也在王霜松三岁父母不在的情况下将她拉扯大,这份情是断不了的。
王霜松神色复杂,只是扶起王本没有说话。
杨烨笑了一下,说道:“那剥下的羊皮给你做个皮衣,这大冷天只穿一件单衣怎么行?”
而后转身往外走去,围观的有几个年轻小伙感觉被一个外来者如此欺辱镇上人,原本见到是打王本不想多管,可看到杨烨如此目中无人,心中甚是恼火,握着木棒准备拦住杨烨,却被家里人连忙拉扯住。
王霜松看着杨烨消失不见,红着眼眶将王本扶回家。
众人也开始四散而去,风雪中一身穿粗布麻衣,但气质儒雅的老者看着王霜松消失的背影微微叹息道:“这丫头真是命苦啊!不知今日这一出是好是坏,这少年还是太年轻啊”
“这世道!”看着漫天连日不停的风雪,白茫茫一片山河,老者叹息一句:“风雪蔽日,大争之世啊!”
老者叹息摇头,向着小镇东边而去,那边是私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