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深藏病情,是怕消息一出,徐远想抢班主的想法会行动,闹得沸沸扬扬,这无非是一种剧场的灾难。
他随后去会了一专家的诊,专家告诉他肺癌又加重了,他却摆摆手,说:“我这老骨头时间也快到了,跟病毒抗打的能力也不行了。”
“你这及时安排住院吧,接受医院的治疗,可以缓解你的病。”专家担心的提醒道。
“不了,我这一辈子都在舞台上蹦跶,突然让我躺着,我不舒服,也不习惯。”师傅说,
“你再蹦跶就没命了,还蹦跶!”专家也忍不了了,直接把话说得很直了,专家很久前就知道了师傅的病,一直劝他上医院治疗,但是他总是不肯。
“那我就蹦着去找阎王,阎王看我活泼会跳,比那些死鬼看着不闷,顺眼也许还能给我一个官当当。”师傅开玩笑说。
“阎王看你顺不顺眼我不知道,现在恐怕你那些徒弟和老伴看你都不顺眼吧。还有,你怎么还不把病告诉你身边人。”专家调侃道。
“这就是你的无知了,病这个东西,一个人扛着就行了,没必要给别人添负担,想着添负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师傅说。
“行了,不给你开玩笑了,我说真的,你真的应该住院了,还有,最近没抽烟吧!”专家问。
“没有,有了肺炎,我还这么闹,恐怕是我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抽烟!我是真嫌自己命长了“。师父说完大笑道。
他们像老朋友一样开着玩笑聊了一会。
时间差不多了,王师傅双手扶着自己坐的椅子,慢慢撑起,看起来已没了力气。
“多考虑考虑,我给你说的住院!”专家说,师傅也没回她,笑着笑着就走了。
剧场此时演员也都到齐了,正排练着表演,剧场来了人,排练被一中年肥胖男子打断了。
“你们负责人呢?”身着黑色西装,短发往后梳的肥头大耳中年人走了进来问道。
“师傅现在不在,您好,有什么事吗?”小赵说。
“叫你师傅来说吧,你做不了主。”中年人说道。
“我打电话问师傅,您先等下,”小赵拨通了师傅的电话告知了事情,师傅回复说马上到便挂断了。
小赵把中年男人带到了后台休息等候,二十分钟左右,师傅来了,左手拿着一条好烟。他浑身湿透,显得很是狼狈。
秃子知道,王师傅出了医院接到了小赵的电话急忙地就赶过来了,车本来快到了,谁知堵了车,师傅下车冒着大雨便往剧场跑,半路顺了个超市买了一条好烟。
师傅到后,小赵担忧师傅受寒,问要不要吹风机,吹吹头,以免着凉,师傅摇头,紧接着要小赵带他去见那个中年人。
到了后台,师傅漏出了小赵都没见过的陌生面孔,虚假的笑容,问候道:
“哎呀,钱总,招呼不周,招呼不周。”随之,师傅摆手让小赵出去了。
“行了,咱也不绕弯子了,你租剧场的费用也到期了,要不要续了,我把合同也带来了,你要续,咱就签字,不续就明天清走吧。”钱总毫不含蓄的直接说道。
师傅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打马虎眼。
“我上回存了一上好茶叶,给你泡上,得好好招待咱贵客。”随后起身去泡。
很快茶就端了过来,然后又把好烟塞给了钱总继续说道:“又是那急脾气,怎么,咱可几年的交情。”
“老王,咱可不搞那套,你也知道我也是跟上面走的,你可不能难为我。”钱总说。
“您就宽容宽容,这样,改天咱聊,我一定给您,一会午饭留下,我知道个餐厅,最近新出了特色菜,我还有珍藏多年的好酒,放心,给您伺候得妥妥的。”
就这样,王师傅软磨硬泡了半小时,嘴皮子没停过,这才让钱总松口他揣着香烟说:
“俩天,就俩天时间,再拖我也没法交代了。”
“好好好,俩天,咱就俩天。”王师傅松了口气。
这时小赵敲了敲门,随之进来走到了王师傅身旁低下头小声说:“演出该开始了。”
王师傅点点头,转脸对着钱总开口说:“来吧,看会演出,到了这个地方,不看演出,你可就吃大亏了!”
钱总也点头同意了,跟着王师傅来到了表演现场,现场的观众还跟往常一样,很少。
钱总叹了口气,说道:“老王啊,你现在景气不行啊。”
“我们专表演给喜欢的人看的,不喜欢的咱不让他进,哈哈。”王师傅开玩笑说。
“不让进是好的,就怕以后在门外的就是你们了。”钱总说。
钱总又何尝不知道剧场的生意惨淡,不傻的人都能看出。
钱总和王师傅坐在观众席看着台上的表演,钱总总是夸奖这些台上的孩子,说以后能成大器,师傅也很谦虚地应和着。
“其实能吃苦挺好,就怕走错了方向,”钱总说。
“他们心里清楚,要是他们自己都觉得走错了路,恐怕就不会在这台上呆着了,”王师傅说。
钱总被堵了话,起了身,整理整理服装,道了个别就走了,王师傅留他吃饭,他以还有事忙推脱了,也许是不想欠人情吧,为了以后撵人没有顾虑。
但是烟还是被他揣走了,这是用俩天时间换的,他也不愿意吃了亏。
俩天对于王师傅来说也就是个喘气的机会,面对租剧场高额的费用,王师傅也束手无策,像没了翅膀的鸟蹦到那算那。
剧场表演结束了,那稀少的观众进的快散的也快,师弟们也都下了班散了,观众席只留下了王师傅,他直到看所有人都散了,才从褶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三块左右的香烟盒,手抖抖的磕出了包里仅剩的一根烟,叼在嘴里。
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受潮的火柴,火柴被来回擦,就是打不着火,师傅硬是着急,火柴受不住折腾一个个被擦折,师傅气的把火柴盒一扔。
这时小赵走了过来。他从表演结束,就在远处角落看着师傅,但师傅的脸绷着,小赵也没敢前去询问发生的事情,生怕再次气着师傅。看着点火不成,小赵抓紧跑后台拿了一打火机。
到了师傅的面前,递给他,可师傅并没领情,看了一眼火机。
火机并没有打火,却似乎点了火,不是在火机上,而是在师傅心里,他夺走火机,气得一扔,嘣的一声,火机炸了。
“外国人的东西!我不用,我就用老祖宗留下来的火柴!”师傅说。
“那我去给您找,师傅,您等下。”小赵说完,便跑去后台,各个角落,翻各个储存箱,都没有找到,自己急得满头是汗。
就这样,半个钟头过去了,小赵看没了希望,走了出来。
看见师傅还跟之前一样,坐在那原座位没动,烟也继续叼着,烟嘴也已湿透。
王师傅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也许是累的吧。
他看到了小赵从后台出来,身上也没了劲,说话也很弱:“找到了吗?”
“师傅,没有。”小赵回答道。看到师傅这样,小赵恨自己为什么不多存点火柴。
“摆了,摆了,”师傅感叹道,把烟从嘴里拿下,又放回了以前的那皱巴的烟盒里,放回了上衣口袋,身上没了劲,也起不来,看着他双手用着吃奶的力气,撑着手把手,当身体缓缓起来,小赵也很是心疼,他想扶,但是师傅摇头。
就这样,他勾着腰,步伐一步比一步缓慢地走出了剧院,嘴里嘟囔着,老东西没人喜欢了,都喜欢新鲜玩意,忘了本,忘了本啊!,王师傅慢慢消失在了小赵视线中。
以前的那种人见人怕的气场,霸道的模样,而又让人看到心里打搐的师傅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副没了精气神的躯壳一样。
仅剩的俩天让王师傅日夜不眠,疲惫的身体也抵抗不住病的侵害,它们像储存着劲,准备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攻即破,让师傅在床上爬不起了。
终究纸包不住火,师娘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他们想看师傅,来拜访,但是却被师娘堵在了门口,因为王师傅让师娘这样做的,王师傅不想让他们看到躺在床上的他,就这样,每次拜访,都被师娘劝回。
此时的猴子和秃子也都站在了王师傅的床边。
“你说,他就这样走了?”猴子说。
“他倒了,剧场也倒了。”秃子说。
“这不就是场任务嘛!考虑那么多干嘛!”猴子一甩手,转身背着对躺在床上的王师傅,装出丝毫不在意的模样。
秃子心里也清楚猴子之所以背对着躺在床上的师傅,也是因为不忍心看。并不是看不惯生死,或是王师傅的痛苦,他们看的是一切还未完了的事。
“我想借阳。”秃子反复思考后说道。
借阳指的是人的寿命快到了终点,可以从别人身上借阳气移在快濒临死亡的人,简称借阳,但是这个借没有还。
“你搞什么!你不想好了!”猴子惊慌的说道。
“有一些事还没做完,就撒手走了,对后人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秃子低着头深情的说。
“借阳不是任何鬼差拥有的权利,如果私自执行,将会受到阎王的严厉制裁,轻者受尽苦难,生不如死,重者魂飞魄散。”猴子说。
“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吧。”秃子说。
“我劝你别这样做,后果你承担不起的,信爷要是知道,你完了!你连鬼差都做不了!”猴子急得劝告制止。
“你能忍心看到本不该发生的事让它发生嘛!”秃子也急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