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十一)
“大朗不可,贵客还未饮宴,怎可空着肚子赏乐?”
站在贾谧身后的妇人戏虞。
“你瞧我竟将正事忘了,快将珍馐端上。”
那妇人立刻唤人将一个端来五个案子,案子上放着八个大小不一的铜碗,每个碗上都有配有小盖子,王敦将盖子逐一打开,每个碗里都盛着或精巧的、或珍奇的食物,令配有一咸一淡两味汤口。王敦吃喝尚简,这样繁缛的美食,自从襄城离世,他就再未碰过,不禁一洒,就着汤饼随意吃了几口。
“将军若是不喜欢,我们还备有羔羊肉。”
王敦侧头,原来是适才提醒开宴的妇人在问话。
“是你家大朗问的?”
“将军莫要误会,是小娘子说将军曾任凉州别架,定爱羊羔烤肉。”
“小娘子?”王敦不解。
“就是县主,我们府里人都叫她小娘子。”
小娘子听着可爱可怜,与照和一波三折的出身甚合。王敦望着坐在对面的照和,见她在对自己微笑,便对身边的妇人说:“帮我告诉你家小娘子,今日美食已过丰,不必再上。若小娘子喜欢烤羊肉,请她改日上我府上,我亲自为她烤凉州羔羊肉,以慰她思念之情。”
那妇人听了,立刻走到照和身后,将王敦的话的传给她。王敦也不错开视线,直直盯着照和看:只见照和听了传话,表情很是吃惊,她随即发现王敦就盯着自己,又好似有点不好意思,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回礼。因为吃了数杯酒,照和此时的脸色红润健康,忆起贾谧口中曾经差点饿死的照和,王敦感慨命运之神虽然奸猾狠毒,却未泯灭全副柔情,否则又怎么会留下照和这样孤弱的性命?
“可怜、可叹又可爱,哪个将军会不爱佳人,堂兄的凤求凰空置已久,今日可有发现?”
“若佳人身在凉州边镇,我早已将她抛上马背,带回府中逗弄赏玩。可这里是东京,没有碧玉小户的清纯简朴,只有内外命妇的穷奢造作,而我也不再是个只会动刀杀敌的边塞将军了。”
“京城女子多智,不是耍弄不得,而是要找到方法,对症下药。你来我往几次,也如你与敌将厮杀般,讲究胜负。只不过,我们这里的胜负浓艳缠绵,胜则交颈婉转,夜夜新郎,败也无非是两个白眼,几句羞骂,不害性命,不论生死。“
“那还是上阵厮杀痛快,你就是把心思都花在了闺房,才少了战场上一决生死的果决,你这样,我可不敢听叔父的话,把你带去扬州。“
“你反悔不得了。”
王导一边与王敦闲话,一边注视着贾午,她今天安静乖巧,低眉顺眼。除了挑衅王敦时,带了点往日的倔强,大多数时候只是心不在焉。这可不是王导喜欢的样子,他很想逗贾午开心,不过需要个帮手。
机会说来就来,贾谧此时正要出门解手,王导赶紧起身跟上。贾谧回头看是王导,也不客气。
“今夜酒肉可香?”
“庸俗!酒肉之味,何足道哉?”
“今日有小妹作陪,不可招///伎,你若不够尽兴,过几日金谷园,我给你补齐。”
“不必不必,今日酒宴醉的是情谊,我这就是技痒,想请长渊帮个小忙。”
“你我不必客气,你要什么,说来就是。”
“请长渊帮我找三个悟性高的乐工,一擅笛,一擅锣鼓,一擅陶钵,饭后即兴与我奏个‘折杨柳’即可,我主曲,他们从曲,要的是悟性。“
“这事不难,可还有别的?”
“一会儿表演,无论三娘如何为难,长渊先应下,等到音乐开启,无论她如何表演,咱么都只奏‘折杨柳’,她心高,最后定会在‘折杨柳’上分胜负,你待我手势,我手上一大停,你便开口唱一段贾公与李夫人所作的联句诗,剩下的交给我便是。”
“你这又是什么把戏?算了,随你吧,只不要让阿和为难。”
“定不会让小娘子难做。”
“…..闻氏多嘴!”
“闻氏就是今夜周旋上下的美人?”
“她跟了我有几年了,做事总算有个样子。这府里管事不容易。等王氏入府,我就把她赐给李雄,你让处仲不必忧心。”
“他到未必在意这个。我堂妹与小娘子性子相似,有个姐姐在她身边辅佐,对她有利无害。他今夜应了你的诚意,便是信了你的人品,你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不必看他脸色。”
“谁会看他脸色,我是看阿午脸色,怕他二人又掐起来。你待会儿先回去,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