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响彻山野,这声音之狂暴,让整个森林里各种凶猛庞大的魔兽都吓得悄悄咪咪躲了起来。
这些魔兽各个体型摄人长相凶狠,随便一头拉出去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一座小城。除非遇到高阶战力,否则光凭数量,普通士兵和低阶战力就是人堆人都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一头魔兽。
本来,这些魔兽也的的确确就是一种灾难。
但在光明教皇毫不讲理的武力压迫下,这些智慧颇高的魔兽不得不将领地收缩在了深山之内,好在光明教皇似乎并无意赶尽杀绝。
于是深山之外,魔兽不得主动袭击人类和其他智慧种族,否则必将迎来光明教廷的绞杀。而深山之内,生死由命。
所以这种魔兽栖居的深山老林里,除了那些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冒险者或者亡命之徒,是很难看到人烟的。如果你不小心深入了这样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寻找水源地,然后跳进去把自己洗干净,再找一块平整点的大石头躺好。
因为这样……会死得体面一些。
魔兽们会因为你的自觉而倍感开心,会因为你的体贴而感受到生活的美好,这样它们就会一口把你吃掉,然后幸福的眯起眼睛,而不是把你撕扯成一块一块的。
毕竟,兽生也艰难。
有点快乐不容易。
尤其是在这样一座时刻充满了危险和暴力的深山里。因为森林广袤,得天独厚,所以这里聚集着数量最庞大的魔兽。当然相应的,大佬也多。
不过随处可见的大佬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大大佬!
为什么是大大佬呢?
因为连大佬也怕他,于是在魔兽们匮乏的词汇里就只好称他为大大佬。
比如现在,一个想要当大大佬的大佬就被一拳砸得整个脑袋都陷进了土坑里,如此强悍之力,即便是皮糙肉厚的魔兽也有些承受不住。
一眼观之,它似牛非牛,隐约有牛的身体,不过体型却庞大得如同一座小山包。它肋生六足,全身覆盖着土褐色鳞甲,背上更是树立着一条一条如刀锋般的背鳍。它既可以后腿站立如巨熊咆哮,也可以六腿着地像山猪一样横冲直撞。
强大的战力让它傲啸山林几无敌手!
不过此时,这头魔兽巨大的脑袋却陷在土坑里,粗壮的四肢正在地面上不断扑腾想要把自己拔出来,最前端的两肢则交错护住了脑袋,像是随时在防备可能到来的下一拳。
真的不能再来一拳了,因为那样的话它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没办法把脑袋拔出来了。
“啵”
像是拔萝卜一样,一番努力后魔兽终于把自己的脑袋拔了出来。它有些晕,感觉世界在旋转,庞大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好在它堪堪稳住了身躯,然后本能的张嘴,又朝着正前方连连发出狰狞嘶吼:“吼!吼!吼!”
然后“砰”一拳砸在脑袋上。
“砰砰”又两拳砸在脑袋上。
顿时“轰隆”一声巨响,它六肢摊开跌倒在地,嘴里发出“呜呜呜”的痛呼声。
“哭什么?”在它庞大的的身躯面前,对比之下一个看起来只有它半条腿高的少年看着他,认真劝说到:“起来再打。”
“呜呜呜”它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六条粗腿也灵活得像是船桨一样不断在地面刨动,整个身体像则划船一样不住往后方滑退。
“嘶!”
一身皮毛的少年轻吸了一口气,心想你这个动作有点神奇啊!你还可以这样移动的吗?
“吼吼吼!”
“呼呼呼!”
山林里又传来连绵不断的魔兽嘶吼,不过听起来却像是在嘲笑。这让大个子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顿时张嘴嘶吼:“吼!”
山林里的嘶吼顿时噤了声。
然而这个行为却让它面前的少年亮了亮眼睛,紧接着在它惊恐的目光中,少年右腿后撤呈弓步,双手抓着它的脑袋猛然大吼一声:“嘿!”
小山般的巨兽竟然被渺小的少年生生举上了半空!
离地的感觉看起来并不好受,巨兽六条腿在半空中慌乱的挣扎着。然后只听“呜呜呜”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间或夹杂着断裂之声。
整个森林仿佛都颤抖几分!
远处,树木断倒烟尘四起,庞然巨兽直将地面砸出一个圆润的深坑。又伴着“呜呜”两声,巨兽终于扑腾着爬出深坑,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密林里。
“真硬。”少年轻叹一声,语气平稳,说不出失望也没有什么兴奋。他拍拍手,把陷进地面的双腿拔了出来,然后转身离去。
少年本来是想拔它的背鳍看看能不能做一把武器,这些年在深山里它几乎已经把所有魔兽身上看起来能做武器的部分都尝试过了,但最终都没能让他满意。
本以为今天可以试试新材料的,往日里这家伙可不常露面。不过既然它跑了那就算了,少年也没有想要去追的想法。
林中山势崎岖陡峭,悬崖峭壁随处可见,但少年行走其间却如履平地。他步幅轻盈的跳跃在山石巨木间,灵敏得像是一只兔子。他跃上悬崖,跳过峡谷,撕裂的风吹过耳边,稀碎的阳光划过脸庞。
终于,在一个山腰处他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块巨大的平地,在靠近里侧山壁的地方有一栋小小的茅草屋。小屋的左边,沿着山势有一汪清泉叮咚。水流而下,在低矮一些的地方有一个不小的水池,隐约可见游鱼。
平地上剩余的空间则尽是笔直且对称的几块菜地,常见的蔬菜和不常见的蔬菜多少都种了一些。山间小院的最右侧,有一株体型巨大的桃树。它并不长在小院里,不过它蔓延的树冠却向院里伸出大片。
正是桃子成熟时,桃叶连绵间,有色泽丰润的桃子诱人欲摘。
果然,少年顺手从树上牵了一颗桃子,噗嗤一口下去,甜腻的汁水四溅。少年皱了皱眉,驻足对桃树说:“小时候你结的果子又小又涩,我想尝点甜味都难,现在我不爱甜味了,你却甜得腻人。总是……不合时宜啊。”
不过话虽这么说,少年还是将手里的桃子啃了个干净。
走进茅草屋,内里单调但整洁得过分。正对门的墙边架着个大瓦罐,最右侧贴墙有一张铺满皮毛的木床,床边是木头拼凑的架子,架子上按形状和大小高低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日用杂物。
这就是全部了。
少年先是四下观察了一遍,发现东西都没有歪斜漏少,这才一把脱下身上厚厚的皮毛,舒适的长出了一口气。
这么炎热的天气里裹挟一身皮毛可着实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但是没办法,这样的深山里布料实在是个稀罕物。少年脱开皮毛后精壮的身体上满是流淌的汗水,连绵呈线的汗珠从他线条分明的肌肉上滚滚而落。
走到门外,装起一桶泉水便“哗啦”一声从头浇到脚,于是汗珠就变成了水珠,冲散他的头发,流过他棱角分明冷峻异常的脸,流过他匀称优美的肌肉。
“呼!”少年吐出一口气,将木桶放回原位,和地上残留的桶圈分毫不差。
就在这个时候,伴着“嗡嗡嗡”的厉啸,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闷响,一柄入地过半的长枪突兀的出现在院子正中。少年抬眼看去,嘴角终于有了一点微不可查的勾起。
下一刻,一个中年男人从天而降,却仿佛毫无重量似的轻飘飘站在了露出的枪柄之上。
“老师,您很久没来了。”少年弯腰,躬身行礼。
“是……“那男人也不由沉默了一下,缓缓吐声道:“有些年了。”
不过这种情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下一刻男人立即就收起了沉默和感慨,沉声道:“让我看看你这些年可有惫懒!”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身体轻飘斜脚一踩,长枪轰然破土带着势如破竹般的历啸声直奔少年捅去!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原地分腿,双手开掌快速在胸前一合!
“砰!”
长枪竟准确被双手合掌夹住!
然而下一刻,少年整个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
他的身体被狂暴的力量冲击得后仰,双腿在地面发出“刺刺啦啦”的摩擦声,脚下两道深深的土沟一直延伸到后面的山壁处。
“咚!”
少年整个身体狠狠撞击在山壁上,碎石哗啦哗啦掉落。后路被阻,退无可退,可长枪依然去势未尽!
“噗嗤”
少年双手不受控的向身体内侧弯曲,夹在掌中枪尖浅浅刺进前胸。
直到此时,枪势才用尽,少年浑然不顾胸前流血的伤口,面无表情的拔出长枪一步一步捧到中年男人身前,低声道:“请老师责罚。”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有莫名的情绪闪过,可终是化为一句:“还行,不算太失望。”
少年沉默着没说话,中年男人又说:“明日,你就出山吧。”
少年猛然抬头,眼里却不是激动,反而有一丝隐藏的不知所措:“这么快……”
“快?!”中年男人猛然历喝:“难道你想在这山里躲一辈子吗?!忘了是什么让你躲在深山十八年?忘了是什么让你孤身独活十八年?忘了是谁让你家破人亡?忘了你的杀父杀母之仇?”
“仇,不报了吗?!”中年男人“砰”的一脚狠狠跺在地面,顿时巨大的裂缝四散。
“要去的。”少年仿佛没有看到男人凶狠的模样,轻声道:“无关于其他,无论老师说不说,我肯定都要去的。既然父母将我带到这个世上,他们的仇总该是由我去报的。这个道理,没有错。”
“只是……”少年顿了一下,继续说:“有些年没见到老师了。”
“你……”中年男人的话梗住了。
良久,有怆然长叹悠悠传于山林。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