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阵在天山医师的治疗下,暂且稳住了性命,如山下医师所说,他中了一种慢性奇毒,功力无法发挥,想要活着必须定期服用解药,此毒无根可解。
司徒阵依然需要上路去忘川,忘川云梦泽,神医百草农,暗影帝王与司徒阵各住一间厢房,沐浴更衣此种待遇并非皇帝才有,昔日名满天下的司徒阵此刻感受着水的余温,水是天山暖泉水,女是唐家名侍女,唐莲娇本想亲自伺候未来的……
可无奈唐莲娇的父亲与哥哥皆不同意,他们未了解唐莲娇带来的人就已经如此待遇,已经是违背了天山待客原则。
水上飘着雪莲花瓣,在山下定然奢侈至极,一股清香袭来,司徒阵睁开了眼睛,他太熟悉这味道了,这味道正是一路唐莲娇的气息。
唐莲娇抱着一身雪白的衣物,在天山雪上,唐家大多皆是一身雪白,仿佛这里就是一个出尘的世界,司徒阵光着上身,任由侍女为他擦拭,此刻的司徒阵一身轻松,他已经将多日的积郁洗的一干二净。
唐莲娇看着司徒阵,并没有亲自为他梳理长发,唐家家规,女子未嫁不得侍候男子,三四位绝色的侍女轻柔的侍奉司徒阵,却从司徒阵的眼中看不到一丝火气,天山名侍,只要你想,她们总是有无数让男子开心的方式,只是司徒阵连看都未曾看她们一眼,只是双目微闭,冷静,绝对的冷静,冷静到让人怀疑司徒阵是否对女子有兴趣,可江湖都知晓,司徒阵风流天下,尝过的女子岂止……
天山总让司徒阵觉得熟悉,静养三日,司徒阵终于想了起来,昔年他跟随父亲司徒飞就是在这天山之上接过那柄幻舞剑。
司徒阵的记忆十分模糊,他现在要去确定一件事,确定这就是那少年时的天山,按照时间推算,按照司徒飞在江湖的待遇,至少当年见的那人也是天山唐家的家主,但唐家主司徒阵已经见过了,并无印象。
他必须见到那个他自己不一定确定存在的人,当年司徒家被灭门,独独放过了已经像个乞丐毫无斗志司徒阵,司徒阵坐在尸体堆里,所有人的尸体都在,父亲司徒飞的尸体却不在,武林中有一个天命榜,每年都会有人去更新这象征着实力的榜单,天命榜为江湖之人称道,甚至连江湖之外的人也知晓这榜上前十甲。
而司徒阵的父亲司徒飞曾经一直是榜上前三甲的存在,曾经有一位帝都公子哥与司徒飞起了争执,缠着家族长辈调来万人凤翔军助阵,须知凤翔军是仅次于皇室专用侍卫的存在,这件事毫无意外震惊朝野,就在所有人认为那个家族肯定被灭门的时候,却传来凤翔军战败的消息,天子大惊,直接御驾亲征司徒家,事后还破天荒赐给司徒家大内金侍卫的官职。
有见闻者说,当时凤翔军浩浩荡荡开进司徒家的势力范围,万马奔腾,战争的肃杀气息,战鼓的惊心动魄,凤翔军的将军太史梁轻轻摆摆手阵型便舒展开来,一轮冲锋开始,凤翔军手中皆握一凤翔枪,银光闪闪,战马奔腾,太史梁根本就没有想过一个地方家族会能撑过第一轮冲锋,冲锋之时他根本就没去指挥,而是与自己的副将说着边疆的战事。
迎接凤翔军的只有两人,两人皆是男中俊杰,年长者身上透着杀气,年幼者脸上挂着激动,双目瞪着那奔腾而来的高大战马,似乎还没形象的流了些口水,这可是战马,民间怎么能见得到?
司徒飞揉了揉司徒阵的脑袋,威严道:“阵儿,看为父教你什么叫做飞剑!”
说罢,司徒飞也向着凤翔军冲了过去,左脚踏出,便已经腾空,左脚底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把飞剑,司徒飞的双腿已经不再有奔跑的动作,双脚皆踏在飞剑之上,都言蜀山有修道者能御剑飞行,此时此刻不正是御剑飞行?
双方愈来愈近,若是常人,定然会被凤翔枪穿透,像吃剩的糖葫芦一般,但司徒飞双臂展开,奇迹一般,大风尘起,凤翔军只觉得自己握不住手中的银枪,有握力稍弱者,凤翔枪直接就冲向司徒飞,只是在快要穿透司徒飞之时,凤翔枪转了方向,以司徒阵为中心飞舞起来,就好似同时有百人在舞动银枪。
“御!”
司徒飞大喝一声,千枪飞舞,瞬间让司徒飞升到数人之高,漫天飞舞的银枪散发着破空之音。
“破!”
千枪齐发,凤翔军士气顿时土崩瓦解,开始倒退,太史梁此时才发现问题,正想亲自指挥,却看到一人冲入人群,手握一柄钢剑,周身有着爆破之声,明明剑未触及,人马却已倒在地上,伤口整齐一致,心口仅有一手指大的血洞。
那是司徒阵第一次亲自见识什么叫做万千敌中取敌上将首级,只是司徒飞并没有直接杀死太史梁,而是用剑尖指着太史梁的喉咙。
绕是太史梁身经百战,也从未经历过如此怪异局面,太史梁脸色大变,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太史梁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喉结碰到剑尖那冰冷刺痛的感觉。
司徒飞并无多言,只说道:“退军!”
太史梁疯狂点头,在死亡面前,又有何人不惧,太史梁没有瘫软过去已经是天大的勇气,点头之时任由剑尖刮破自己的脖颈。
凤翔军如潮水般退去,此一战,凤翔军阵亡八百八,司徒飞一战成名,一举从默默无闻跳到天命榜三甲的位置,在司徒飞之上,尚有野火神钟与遁甲龙翔二人,相传野火神钟天生自带异火,犹如火神降世,天下没有他野火烧不尽的事物,遁甲龙翔精通人体秘术,虽不善医术,却能起死回生,一身点穴术让任何人防不及防。
司徒阵曾问过父亲,为何不杀凤翔军一个片甲不留,那说不定可以登上榜首。司徒飞极认真的告诉司徒飞:“内修一气,气通则人通,气取自天地,却并不是无竭力之时,倘若与凤翔军继续斗下去,纵然能杀尽凤翔军,却也要付出惨烈的代价,甚至气竭而亡”
司徒阵至今清晰的记得父亲的教诲。
司徒阵与唐莲娇走出房间,脑中的回忆让他更加确定司徒飞若是想活,恐怕天下还无人能拦得住他。
“唐姑娘,冒昧问一句,唐家主之上,唐家是否还有掌事人?”
唐莲娇抵住司徒阵的嘴,温柔道:“叫我莲娇就好,我们家除了父亲,并无其他掌事人,无论是诸位长老还是内门亲戚,都听与父亲”
司徒阵问道:“莲……娇,咳,在你父亲之前呢?”
唐莲娇眼珠一转,突然脸色一红,扭捏半日才说道:“你若是肯……亲我一下,我就……”
司徒阵一愣,脸上漏出为难之色,自司徒家破灭后,年少树敌万千的司徒阵便一直在逃亡,而一个人逃亡是万万不怕的,唯有牵挂才会让逃亡之人失败,司徒阵不惧自己死亡,却害怕他人受到牵连。
“唐姑娘,在下不问了”
唐莲娇正转身脸发烫,听到这句话,顿时惊恐的转过身来,不知所措道:“都怪我,我不该……你不要气我,我再不如此了,我全都告诉你。”
当一名女子真的爱上一名男子,必然会患得患失,欢喜之时怕是短暂一刻,误解之时怕是就此别过,唐莲娇漆黑的眸子盯着司徒阵,看着司徒阵眸子并无厌恶感才放下心来道:“在父亲之前是有人代家主,只是那人不姓唐,我不知他是何人”
司徒阵道:“不姓唐?难道唐家以前不是唐家?怎么会让外人担任家主?”
唐莲娇道:“才不是呢,唐家自然就是唐家,天山唐家从未改过姓,只是没有那人,我唐家铸剑也不会如此精湛”
司徒阵恍然大悟道:“天山唐家,我怎就没想到,江湖的神兵唐家就是天山唐家。”
司徒阵此刻已经完全确定,年幼时正是从这里接过幻舞剑,只是上次来这里是沉睡着被司徒飞携来,并未经历登山风月之痛,人对于不痛简单的事物向来是记忆不深刻的,唯有痛苦能让人记忆深刻,譬如年少学习飞剑基础,那份痛苦便让司徒阵此生难忘,但也让司徒阵此生受益。
司徒阵道:“莲娇姑娘,你是否可以带我去拜见那位老人家?”
唐莲娇诧异:“你竟然要见他?”
司徒阵道:“难道见不得?”
唐莲娇道:“并非是见不得,而是那老人在我离家之前便已经疯癫了,有着极重的杀机,但凡靠近者,都会被他所伤,只有父亲每日三餐时才会去接触他”
司徒阵道:“无妨,见就是要见,只是要见他而已,与他疯癫与否无关”
唐莲娇劝道:“那老人除了父亲无人能近身的……你要是被……我……”
唐莲娇看着司徒阵的眼睛,直到再怎么劝阻都不会改变他的初心,唐莲娇只好道:“好吧,我去告知父亲,然后再……”
话未说完,便从外传来朗朗声音:“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