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不确定自己做的决定十分正确，但自那次突发事件后，他能隐约察觉到杰克越来越不对劲的举动和情绪——第二天他吃了新买的抑制剂，躺在沙发上补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脑门被什么东西摸了，醒来跑去质问画家，被画家矢口否认。
“手拿出来。”
狼亮着两只瞳子盯住杰克，慢慢张开布满尖牙的嘴。画家不情不愿的伸出手，奈布拿到自己鼻子下嗅了嗅，果不其然闻到了自己信息素淡淡的味道。他问杰克想干啥，对方闷着声说没干啥，只是看见奈布大张着嘴打呼，本来想堵住他的鼻孔做恶作剧，手一滑碰脑门上去了。
事情讨论的结果就是画家的手上多了一圈狼崽张大嘴咬出来的牙印，还有被杰克边痛呼边推出画室去的奈布。趴在画室门上拼命敲门骚扰的奈布听着里面让他安静些的愤怒呼声，停下手来，隔着门问杰克：
“听说alpha迷上Omega后都会有不自觉的亲近行为——杰克，你是迷上我了吗？”
杰克画画的手一抖，把画盘上的红颜料坨怼进白颜料里去，心疼不已。
“我觉得公寓里那只哈士奇比你更俊俏些。”
画家放下画盘说，捂住耳朵，听着重新响起的抓门声，站起身来去开了门。奈布正满脸愤怒的趴在门上重申自己是狼不是狗，门一开，下意识往前一扑，脑袋撞在杰克的胸骨上，两边分别捂住自己被撞疼的脑门和胸口，埋怨了一会。
“我不是开玩笑，”感觉自己额头红了一块的奈布说，双手插在衣兜里，“主要是这可能对我们之后的雇佣关系产生影响。”
杰克思索了一阵之后，突然上前，用隔着一厘米空气的那种抱法，假装把奈布抱在怀里，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做完这些后，他耳朵尖有些发红，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保镖，问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奈布思索了一会后回答：
“你是不是该刮胡茬了？”
杰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感觉确实有些扎手。
“也是，那我等会画完去刮......所以你真的没什么感觉？”
奈布抖了抖脑袋上的耳朵，看着画家有些自我怀疑的表情，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背，表示他应该早点意识到自己没有吸引Omega的魅力这一事实。被真正彻底赶出画室的奈布听着门上锁的声音，耸耸肩，同时松了口气——他从衣兜里拿出凯文的名片，闻了闻，又确认了一遍没有其他味道。杰克的信息素无色无味，所以奈布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为了找零花钱去走廊售货机上买零食吃，翻过他的口袋。不过至少，从现在杰克的表情和反应上来说，画家应该不知道自己被警察盯上的事、还有自己保镖和他们有过联络过的事。
“我出去锻炼，你要我给你带些什么吗？”
他问画家，画家没有回答。狼崽摇了摇尾巴，穿上外出那身行头，吹着口哨出了公寓。他和凯文约着见面的地点还是在星巴克，这次对方也说自己请客。奈布还是点了杯星冰乐，不过加了抹茶粉，喝了一口，感觉舌头快被甜歪了。警察先生这次换了顶朴素一些的鸭舌帽，奈布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甜甜圈、金属、各种信息素还有办公文件的声音，又仔细嗅了嗅空气，确定没有闻到硝烟味。
“你说你想知道暴动时参展的作品名录......发生什么了吗？”
凯文刚刚看到奈布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松了口气，聊了几句发现对方的性格和细微动作也确实没变，这才放心下来。奈布大致把那天和杰克一起去参展，自己信息素在看到一幅画后突然失控的事告诉了凯文——当然，省略了厕所隔间里发生的那些事。
“当然，我早些时候吃的抑制剂是过期的，”奈布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把垂在两腿之间的尾巴放到屁股外面去，换了个姿势接着说，“所以也有可能是突发情况。不过如果可以看到其他Omega暴动时他参展的绘画，再和那天我看到的对比一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你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了吗？”
凯文有些担心的问，奈布回答说没必要，他的身体健康的很，没啥异常状况出现。没再多说什么，警察把放在随身帆布包里的文件夹递给奈布，奈布看了看，发现文件夹上写着穆罗的名字。
“你不是说你叫凯文·阿尤索吗？”
奈布有些奇怪的问，打开开始细细翻阅。想起自己那个破破烂烂的文件夹，凯文转了转脑袋上的鸭舌帽回答奈布。
“我同事，借用的。”
“看来你们还是一个有组织有合作的小队——不过我猜，应该不只是在调查杰克吧？”
奈布听到对方的回答，立马这么问，有些狡黠的抬起头来，眯起眼睛冲凯文笑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凯文无奈的叹了口气，感叹着不愧是雇佣兵，对奈布举手投降说：
“杰克只是附带调查的一环线索，只是我没想到能够挖掘的那么深。”
“所以你们想查什么？怎么会牵扯上杰克？”
“你先看完相册再说，”凯文苦恼的摇晃了一下手上的浓缩咖啡，“之后再决定有没有必要和我们合作。”
奈布把相册放在桌面上，开始一张张翻阅起来。老实说，杰克走的抽象派和现代风格奈布看的不是很懂，狼崽是那种把格尔尼卡和初学者素描放一起会觉得后者好看的那种人，虽然能够直观的感受到画作情绪，但他对艺术真情实意的不感兴趣。他用粗犷的手法快速翻动相册，边抱怨着对方画的都是什么玩意，怎么会画那么多，奈布边注意到凯文坐在自己对面眼角抽搐。
“你确定你认真看过了吗？”
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整理一晚上的成果被粗糙略过，凯文喝了口咖啡，奈布回答：
“看过......那副蝴蝶很特别，只需要扫一眼，就可以感觉到那种难受和压迫....就像是，画活过来了一样。”
“活过来了？”
凯文捏着下巴上的胡须问，奈布点点头。
“是可触可感的.......让人恶心，像是身体都被侵蚀一样的触感。我久违的想起战场的死人堆。”
前雇佣兵猛地吸了一大口星冰乐，冷静了一下。
他告诉凯文，虽然一眼就可以看出相册里面的画几乎都是灰暗系的，但目前还没有那张给他那天那样的感觉。凯文思索了一下，突然间醒悟了什么似的问奈布：
“也许.....实物和图片有所差别？”
奈布愣了愣，突然想起其他所有他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画作都是被罩在画框里，放在玻璃柜后展出的，而那副暗红色的画、蓝色的白鸟、以及那副玫瑰，全都是原画展出的。这么说来确实如此，杰克的画室总是盖着白布，而每次他进去的时候，画家要么是在画一幅才开始几笔的画，要么是在对着空画纸发呆。他告诉凯文这个信息，警察也愣了愣，表示自己确实没考虑原画的问题。
“也许我可以试试进他的画室揭画布？”奈布说，“这样可以直接确认——”
“太危险了，”凯文直接否决，“而且打草惊蛇。如果你觉得有必要，我这边可以派人帮你去找杰克的画来.....当然，只要你能和我们合作.......但实话是我们这已经有人丧命了，所以我也不建议你没有考虑清楚就答应下来。”
“但可以看得出来，你们想要我帮忙的事，若不是公寓内部的人去做，就会很困难？”
“.....是。”
凯文头疼的叹了口气，奈布竖起耳朵，说这还有什么好问的，那当然是答应了啊。警察郁闷的把咖啡一饮而尽，说自己真不希望把无辜人士牵扯进来。奈布笑笑，问凯文：
“你对于Omega的态度似乎有些包容过头了.....警察先生，难道以前发生过有人质Omega因为你而受伤或者.....之类的事吗？”
凯文愣了愣，沉默了一下。末了苦笑着说雇佣兵真是难打交道，要不是因为奈布是Omega，他可能就会约着对方出去决斗了。对于奈布的疑问，凯文没有做正面回答，告诉他先聊正事。
“所以你们想要调查什么？”
奈布问凯文，凯文思索了一会回答奈布。
“奇美拉公寓本身。”
“什么意思？”
“或者说.....这里的所有住户或多或少都有问题——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
“是，”奈布思索了一下回答凯文，“坎贝尔的枪击事件、卡尔身上奇怪的味道还有约瑟夫、以及.....伊莱确实有些不通人事了。”
“伊莱？”
凯文皱着眉头问奈布，奈布有些惊讶的说凯文他们居然不怀疑伊莱·克拉克他们那户。凯文似乎这才想起那一层里还有一户人家，沉默了一会，说他之前居然都忽略了这事，因为伊莱和哈斯塔的资料看起来没有丝毫问题，也许，这反而是最大的一点问题。
“但我想要你帮我们监视的不是诺顿，也不是伊莱。”
“....约瑟夫和卡尔？”
奈布挠挠头，觉得事情有些难办——那个和杰克一样没啥信息素味道、死人一样的约瑟夫暂且不提，卡尔那样的社恐，奈布总觉得自己走过去站在对方身旁，对方就会直接吓晕。他们确实很奇怪，可似乎没那么有威胁......狼崽摇了摇尾巴告诉凯文，凯文摇了摇头。
“伊索·卡尔以前是政府的人，约瑟夫则是.....不，他情况特殊，等之后我再告诉你。”
“卖关子？”
“没，只是我担心说出来被你当神经病。”
凯文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声告诉奈布。
“我先和你说有关卡尔的事好了，他是‘入殓师’。”
“给尸体化妆的？这个他以前和我说过......等等......”
奈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竖起尾巴。
“你是说那群英国政府养的疯子？！那不是几十年前就已经从法律上被废除了吗！？”
“这个嘛.....萨贝达先生，你要知道，英国确实每年都会出现部分没法适应社会的变异者，但政府也确实不能就这样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利。所以......”
凯文有些焦躁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说：
“他们会用一些特别的手段，让那些人自愿放弃生命.....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