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基诺住院已经过去一周,诺顿虽然想继续留在对方身旁照顾他,但瑟维先生打来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重新回酒吧继续兼职工作。也许是一部分员工知道了枪击事件,又或者是有其他事干扰,酒吧现在又重新回到人手不足的境地之中,瑟维苦恼的表示即使是他,这么一直亏损下去可也有些撑不住啊。
在经历了极其剧烈的心理和思想斗争后,诺顿还是被蜥蜴学者物理性的推了一把,让他不要继续赖在自己的床边,赶快去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卢基诺笑笑,吐了吐信子告诉诺顿,“况且,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叫护士。你在这里再多待一会,我担心那些小姑娘们都要失业了。”
警察局到目前依旧没能发现玛尔塔的一丝踪迹,但他们同样承诺,会加强医院的警备力量。虽然不太相信苏格兰场,但诺顿只能期待那些吃公粮的混子们能早点拿出些成绩来,否则他可能会自己花钱雇佣侦探来查这事——那又是另一种不妙的境地,当就金钱上来说。
不安且三步一回头的,诺顿离开了医院,中途给卢基诺发了好几条短信,反复确认对方没事之后,才久违的靠在地铁的靠背上闭起眼休息了一会,重新回到已经开始积灰的家里。他转了转好久没有活动有些僵硬的肩膀,对着穿衣镜拉下衣服,看了看自己身体上新添的一道伤疤,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伊莱他们怎么样了,诺顿想,重新换了身可以穿到酒吧里的衣服,抖了一下手臂,在脑海里重温着各类鸡尾酒的配方和步骤,准备坐电梯下楼去。
一通折腾,时间差不多是中午了,电梯掉到十二楼,顿了一下。诺顿往后退了一步,给马上要上来的人让位,抬头却发现进来的两人有些眼熟。
威廉和裘克昨天才搬进来,晚上又开始互相干架,今天睡到早上十点才起,彼此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小丑没提自己的工作问题,威廉也不说橄榄球联盟对他的处置是啥,两人胳膊撞着胳膊,肩膀抵着肩膀,怨气涛涛的准备出去找点吃的,电梯门一打开,他们就看见里面站着个用酒瓶爆锤他俩的Omega。
三人立刻以一种稳定的三角站位站好,彼此戒备,摆好架势。诺顿心想自己最近怎么他妈的这么倒霉,原来住的地方没了卢基诺中枪了自己好不容易打算回去工作了,找事的两个混球又突然堵在电梯口,气势汹汹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虽然受伤了,但要真的打起来了,诺顿保证自己能够让对方吃点苦头。朝自己拳头上“呸”了一口,他刚准备拉起架势,门口那边又响起一阵结结巴巴的英语:
“请问.....几位,是要坐电梯下面吗?”
范无咎说完这句就被谢必安捂住嘴。白一些的亚洲人苦笑着问几位是不是要坐电梯下楼去,裘克嗯嗯了几声,主动让开,给两个中国留学生腾空间。范无咎和谢必安走进去站好,用手指戳了戳电梯按钮,谢必安顺势和诺顿打了个招呼,诺顿松了口气,向他出声问好:
“你们是.....新来的住户吗?以前没见过。”
“是的,”谢必安思索了一下说,“我们俩是中国来的留学生.....前几天才住进这里,请多关照。”
“中国人吗?”诺顿笑了笑问他们,“你们是不是那个...会功夫之类的?”
对于这类外国人常见误解,谢范两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俩小时候确实是被送进道馆里跟着白胡子老头学过一两年的太极拳和国学,但这更类似于健身,不能真的二两拨千金徒手抓子弹。所以他们马马虎虎的说会一点,感觉电梯里外国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又骄傲又觉得好笑。
在三楼告别电梯里的其他人,两人拿着办好的证明去找房东要签子,走到一半范无咎突然想起什么的对谢必安说:
“等等.....那个诺顿·坎贝尔,不就是被枪击的那家住户吗?”
“诶诶诶诶!?”
多亏两个留学生打岔,电梯里的氛围倒是没那么紧张了。下到一楼后,裘克突然用胳膊夹住威廉的脑袋,带着他转过身去,对着诺顿道歉。
“对不起,”小丑真诚低下头的说,“那天我和威廉不是要故意找事的,只是他和我都遇到了些事,心情低落,一气之下就......”
威廉本来打算开口抱怨,看见裘克认真的眼神,也老老实实瘪下嘴去,闷着声音说了句对不起。老实说,两个看起来满身腱子肉的alpha对一个Omega道歉还是蛮罕见的,诺顿也有些发愣,隔了几秒才告诉他们没事,反正有损失的也不是他,主要还是倒了血霉的瑟维先生。
“酒吧那边,我们之后也会去道歉,”裘克揉了揉红发,微笑着说,“不过你能原谅我们真是太好了,我刚刚还以为我们又要打一架。”
“我也以为.......”
诺顿嘴角也努力扯出个微笑,依旧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咬牙切齿的威廉。奇美拉公寓里会有些特别住户——或者说,它的住户就没有普通的。这两个刚经过局子的alpha也会入住到这里来,肯定都发生了些事。注意到威廉脑袋上一只顶着顶帽子,诺顿也没拆穿,只是多少有了些猜测。不想太多和这两个人有所牵连,他礼貌的和他们分别,往酒吧的方向赶去。
“干嘛要和那个混球道歉。”
威廉骂骂咧咧的说,脑袋上又挨了裘克一拳头。他拉着对方的衣领,看着那张用白粉把乌青眼眶抹了的脸,切了一声又松开手。等会裘克还要去接表演的外快,他们要是真打起来了,到时候妆会变得很不好画。裘克沉默的走在威廉身旁,用行动表明他要送他去医疗实验室。
“我不用你跟着。”
“.....我不放心。”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裘克,你真当我还是那个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威廉踢了脚垃圾桶,瞪了眼看着自己的路人。裘克思索了一会,对对方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艾利斯,你比现在要温柔和敏感很多....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我还记得你以前会打雷哭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闭嘴,”威廉朝裘克束了个中指,“还有,不要叫我的姓氏!”
虽说成长是每个人必不可缺的过程,然而以前一个文文弱弱身体不好的小孩长成现在这幅又粗又壮的模样,多少还是会让人感伤的。裘克也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什么好,扭过头去,看着地铁外飞逝而过的广告牌发呆。他也记得自己以前就算对着威廉,也不是这幅唯唯诺诺的模样。可干小丑这一行干久了,自然而然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逗别人笑、该怎么不得罪你的观众,尤其现在裘克接到的活基本都是给小孩派对助兴的活,像是大一些的马戏团根本不用想——他要忍着让小孩冲他扔蛋糕、吐口水、骂脏话,做出一副傻笑的模样,不然就没饭吃。
“好吧,昨晚我揍你也是我的不对,”站在实验室门口,裘克小声对威廉说,“我心情也不好......”
“得了吧,”威廉扯了扯自己的帽子,“谁在意这种事啊,你也不用特意和我说,像是害怕我会记恨你似的......裘克,你从小到大就是个蠢蛋,但我更讨厌你现在这幅软弱的模样。”
他说不出话来,握紧拳头,最后又松开。实验室的接待人员让他们稍等一会,告诉他们本来负责治疗威廉的卢基诺教授出了些意外,所以临时帮他们换了一位手里有空闲、不过是海外来的专家。
“我们这里负责治疗的教授大部分自身都患有一定程度的变异症,”接待员安慰着两人,顺便给他们带路,边走边说,“所以他们能更好的理解患者的心境,和可能发生的身体情况,也算是这个研究中心的一个优势。”
“那我们要见的这位女士是?”
裘克询问接待员小姐,对方捂着脸笑了,说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日本美人,不远千里赶来大洋彼岸,只为了更好的研究变异症。
“请进。”
门后传来一个温柔淡雅的声音,裘克推了一把还有些犹豫的威廉,提醒他之后要礼貌一些,把帽子摘了。威廉心里突然感到不安,走了进去,发现面前的医生椅上做着一位披着白色长袍、发黑面白嘴唇鲜红的东亚女子。她冲威廉轻轻弯腰行礼,站起身来,以半漂浮似的姿态走上前来,睁开纯黑色、蝴蝶复眼般的眼睛。
“美智子,日本京都人,很高兴见到您。那么,威廉先生,请告知我您的症状、起因还有预期内达到的治疗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