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不及地,天人坐镇此观中
夜色来临,真林镇中家家点起了灯火,繁华的红烛街更是人来人往,当得起“华灯初上,金粉辉煌”之意,街道之中,有那官府中的巡夜将手持双斧,身穿金甲宛若那仙家中的金甲神将巡视人间好不威风!
这巡夜将虽不入品,却也不是常人能当得,需有那武道炼魂境的武人方可担任,执捕匪、解犯、巡城、捉妖、驱鬼之职责,若因公殉难更是有机会死后神魂入那城隍庙中受香火供奉,也算是入神道修行并继续行那捉妖,驱鬼之职责,本地新任城隍生前便因有那蛟龙之属的青蛟走水至此引发洪水,与其缠斗将青蛟镇压后力竭气衰而亡,上报朝中司掌神道的紫山京后,得为其铸金身,封神名,封为一方地神,人有人名,神有神名,入神道后需得紫山京封神名,否则即便铸得金身,也被视为野神,若被朝中巡天将抓到更要被打碎金身,神魂俱灭再不能入那轮回之地。
近水处,小桥边有一身穿灰色道袍头戴黄冠面目清秀的小道士望着平静的水面自言自语道“青衣,青衣你可知,你走后家中越发揭不开锅了,往日还有你经常从山中带些药材回来予我,赶集日带到镇上的集市中换些柴米油盐,若有余出的便换些山水书籍,再多出的换些火烛夜里也可多读几遍书不是,即便是手中几本书早已能铭记于心,倒背如流了,但捧在手心多翻几遍,心中也是能多个念想的”。此刻无风,平静的水面却是不再平静。
小道士姓元名圆住在小镇北方二十里外的一个道观里,观中除去元圆如今是再无他人,道观早已破败不堪,但确是干干净净,往年若到秋天时院中落叶总是扫成一堆,堆放在院中墙角处,若是堆积到有半人那么高,元圆与名叫青衣的小男孩便爬到银杏树上伴着“霍霍”的笑声一跃而下跳入枯叶堆中,好不欢块!
今夜是观灯夜,真林镇临近赤水,若镇上有哪户人家的亲人远游在外便可到赤水旁观灯阁处花两文铜钱买一支河灯,在上面写上亲人的名字和想对远游之人说的话语放入赤水中,望远游之人在外平平安安,早日归家。这一习俗是以往战时每家每户的青壮入伍参军在外征战时,家中亲人时时想念,便以此来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延传至今,民间便把每月的头一天定为观灯夜。
观灯阁是由一个腿脚不便的李姓老人在此售卖河灯,老人常年独自一人住在这赤水旁,每日以编做河灯售卖来过活,也不知是否有亲人远游在外,迟迟未能归家。放下刚刚做好的一个河灯,老人抬头看了眼从赤水边走来小道士,笑道:“小道长可是有亲人远游在外?若是如此,这刚刚做好的河灯便赠与小道长,就当是在道观中代我烧一柱香。”元圆听闻老人第一句话,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却未做声,而是用力捏了捏手中的铜钱,递到老人身前!老人又笑了笑却是并未再言语,接过两文钱后,把脚下刚做好的河灯递了过去,接过河灯后元圆才红着脸道:“观中并未供奉有神像,老伯这柱香可否余着。”
破败道观中哪还有什么神像,也只是门口依稀写着道观二字而已,连原本抬头都已看不清了。元圆自记事起便与青衣生活在道观中,身上道袍也是青衣非要他穿上的,还说”哪有住在道观不穿道袍的啊,说不得哪天就被人占了哩”说是如此说,青衣自己却是常年穿着一身青衣。老人听闻楞了楞,微笑道:“小道长这说法真有趣,那便余着吧!”别人的好意,无论如何也是要记在心里的。
元圆拿着已写上青衣二字,却并未写上其它言语的河灯走到赤水旁,蹲下身子把河灯放到水面上轻轻往前推去,河灯随着河流越行越远,黑夜中河面上零零散散的亮起点点光点好似天上星河。
转过身去往道观方向走去的元圆却没看见一只河灯在那赤水中间由慢而快旋转起来,眨眼间河面中间已形成一个直径十丈的空洞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洞中腾起一般,上下数里河道都振动了起来,如烧开的沸水。正在此时天上笔直落下一道金光,细一看竟是一个金色大字“封”,金色大字落入赤水中,仅一瞬间原本沸腾的河面便平静了下来。发生如此异象,河岸边的人却好似神然不觉,唯有卖河灯的李姓老人抬头看了眼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边。
借着月色走回道观的元圆,走到道观门口最上一层台阶坐下,仰头望向满天的星星,伸出小手,对着那满天的星,一颗颗的数着,可是那星似乎永远也数不完,一遍一遍的数着的元圆渐入梦乡。
还是少年的小道士清晰的记得,那个如今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要小的青衣男孩每日清晨带着懵懵懂懂的他在道观中识字,读书,读的是那圣贤书,如何礼敬天地,仙神,以及尘世间的种种礼仪,忌讳。更有说那彩云上有那御风而行的仙人,那山水间有那镇压一方的山君,水神,每当说到这些,小道士总是把眼睛睁到最大,向天上看去,好像再多看一会便能看到仙人御风而过。再然后便会响起咕咕的声音,揉揉已扁下去的肚皮,青衣总是变戏法一般拿出各种吃食。再到下午些与青衣一同入山中采摘些寻常草药,如果赶上时节,每次下山还能带回一箩筐的野果,当日便带到山下王铁匠那里换些肉食,草药便存在道观中等赶集日便能拿到集市上换些新米,书籍。
这样悠哉悠哉的日子到元圆十二岁便结束了,因为有一天青衣突然说要一路沿着赤水到那离海龙门去,走过龙门便可以回来接上他一起去那彩云之上与那仙人同行,把这天下的山山水水都走遍,还说若元圆十五岁后他还未能回来,便不用等他了,可到道观中古井下取出留给他一件东西便不要在这道观呆了。
过了今夜我便十五岁了啊,青衣啊,青衣你怎么还不回来,河灯也是随着赤水漂流而下的,你会看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