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已是入秋时节,山中满是金黄一片,树枝头中是那黄灿灿的金叶,好似为了装潢人间一般,飘落的落叶也为地上铺上满满的一层金黄。
山中并无人间户,只有一座略显冷清的道观屹立其中,道观门口石阶上,有一生得满头银发的少女双手撑起微圆的下巴,正目望远方,少女的脸蛋红扑扑的,好像受了风霜的洗礼,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聪明伶俐的神色。
道观如今虽有些冷清,但银发少女也并不太在意,毕竟曾经是热闹过的,以后一定也还会有那朗朗读书声回荡山间。
少女名叫银轻,名字是刚得的,但少女很是宝贵,山中无人与自己说话,也没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少女每日就喜欢跑到后山,水潭边,对这水中的影像,轻声,一遍一遍的唤道:“银轻,银轻,银轻。”唤了几遍又会答应几声,最后都会掩嘴轻笑。
前些时日,那个相处了十数载,但却未曾言说过一句话的远游之人,离家三年后又归来了,不过曾经的少年变化极大,个子长高了好多,眼神中也多是许多看不透的东西,不再像从前那般如见清潭一样了,这让银轻莫名的有些伤感,但那人的笑容好像比以前更能温暖人心了,如今在站在树下,一个翻身就能跃上来了吧,再不用像从前那般,还需搬来垫脚的凳子才能爬上树来。
虽然那远游之人变化极大,但踏入院中时,银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稍显陌生的青年就是曾经那个老是爱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的男孩,夏日炎热之时,男孩就喜欢在枝叶茂盛的银杏树下读书,秋风落叶之际,又喜欢将落叶扫做一团,再从树干上一跃而下,寒冬落雪之日,树下总会多出好几个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雪人。
还记得那人刚见到自己此般形态时,满脸的惊愕之色,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最后呆站在院中好半天才小声开口不确定的问道:“银杏大王?”
换来的自然是自己以一道术法从井中摄来的一个水球打到身上,看着眼前那已成落汤鸡却又不知该如何,只能无奈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然后尴尬一笑的人,银轻当时乐得哈哈大笑。
相认之后,银轻拉着元圆一起将这满院的金黄落叶扫做一堆,少女先一步爬到树干上,挑衅般的看了树下的元圆一眼,一个飞身跃入树下堆得有半人高的树叶堆中去,身形朝上,整个人没入其中,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从中传出,在落叶堆中搅了一阵后,银轻才爬出来,站起身形,却见身前的元圆伸出手,为自己将头发上,衣服上挂满的落叶残渣清理干净。
许久不曾爬上树干上的元圆再次站到银杏树干上,向下一看,好像还是那般的高,比九天之上还要高出许多,至少在自己的心中此处的风景永远是那么的美丽,站在此处可观天下。
之后银轻与阴神归家之人将这道观好好打扫了一遍,入夜二人就一起坐在道观门口一起仰望星空,坐在石阶上,多是元圆在一个人在说,银轻就静静的听着,偶尔轻轻答应一声,就如从前少年独自在银杏树下读书一样,银轻作为一个聆听者默默听着。时光多变化,我心道自然,坐看人世间,斟酒答千秋。
并未聊多久,青年便化作一股清风离去,离去之时的元圆,内心安定了许多,原来家中一直还有亲人静待远游之人归来。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那夜过后,大千世界中有一名银杏树修炼而成的女子精怪,有了自己的名字,名为银轻。
静坐在石阶上的少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用手将衣物上的灰尘拍干净,转身走回道观中,回到院中,少女并未停下脚步,劲直往道观正厅走去,道观正中,实木大桌上,多出了一尊神女像,神女身披彩衣,面带微笑,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显现,栩栩如生。
银轻取出四柱清香,正对家中四人,如今有三人远游在外,尚未归家,但家中总需要留一人看着家,特别是到了年关,为家中张贴上一副迎新春的对联,来年日子才会更好过,这是元圆月色下亲口与银轻说了,这让银轻心中又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念,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掰着手指头算算还有多少个日子才到年关,元圆交代给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可丝毫大意不得,不然等他归家之时,口中说的那些各色糕点,各种美味小吃,饮品可能就要被打个九折了,想到这少女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仿佛已有香气入了口鼻之中去,勾得腹中的小馋虫咕咕直叫。
点燃清香后,银轻小心将已有点点白色香气飘出的燃香插入桌案上的香炉内,很快香烛发出的清香之气弥漫房中,将这每日必做之事做完之后,银轻小声喃喃的对神女像说着平日间山中的种种有趣之事,“洛溪姐姐,潭中那条大傻鱼,最近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个头又大了许多,都快赶上我了,洛溪姐姐,还有一百四十七天就到年关了哦,你说我现在是不是需要先将春联给准备好呢?。。。。。。。。”
阵阵少女的自语说话声从屋中传来,久久不曾散去。
夜晚,皎洁的月光穿过院子,照射入屋中,少女才转过身,目光与神女像一同目视远方,远方不知地,还有那远游尚未归家之人。
第二日清晨,银轻早早从睡梦中醒来,先将道观打扫了一遍,再到山中巡逻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一根不知道何处得来的小棍,一路耍着不知名的棍法,蹦跳着,一会三阶,一会两阶,夜晚,天地中的月之精华被牵引着飘入道观中,再没入院中的银杏树中,平淡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因为心中有了念想,每天都很精彩。
正厅中神女像,虽看似完整,但肉眼不可见之处,丝丝裂痕布满神像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