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间小道上的少年并未发现身后十数仗处,有一抹黑色的身影在那棵棵大树间来回跳跃着。
正午,太阳高悬于头顶之上,炙烤着人间大地。一棵大树下,已走了一个上午的元圆取下腰间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长长呼出一口气暗暗想到:“先在此休息一会,下午些再继续赶路,入夜前应该能赶到前边的村子里。”因刚走出真林镇不远,对这附近的情况,元圆还是有些了解的,再往前走上二十多里路程应该便能到一个叫木林的村子里,到时正好可以在村里换些肉干。
放下背上的竹篼,元圆靠坐在大树边上,取出怀中的小布袋,细细数了数,还剩不少呢,足足二十三枚铜钱,想着一会到木林村里找人换上一斤肉干,带在身上,若是在那真林镇中,怕是连半斤肉干也换不了的。
真林镇周边的这些村寨,多是过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多数人家都是靠打猎捕鱼为生,每家每户家里多少都备着些风干的肉干。
正在树下闭目养神的元圆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有些奇怪动静,刚睁开双眼抬头往上看去,便见一抹黑色身影从头上树枝间跃下,还不待元圆有何反应,身边的竹篼已被猛的撞翻,黑色身影伸出带毛的爪子抓住其中一件东西便又窜回旁边另外一棵大树之上,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
回过神来的元圆定睛往那树上看去,原来是只黑毛猴子,那黑毛猴子见元圆正看着它,吱吱叫了两声,挑衅似的挥了挥正抓着东西的爪子。细一看却是元圆昨日刚花三十文铜钱买下的《大泉水道》。
大惊失色的少年赶紧站起身来,并未多想便往猴子所在的大树跑去,双膝一弯,猛的一跃,再伸出双手往黑毛猴子身上抓去。大树虽高大,但那黑毛猴子却只是蹲坐在较矮的一棵枝头上,如今身材并不算矮小的少年全力一跃是可以抓到那猴子的。
却不想少年一连串动作虽已称得上是风驰电掣,行云流水,但还是晚了一步,被这黑色猴子抢先一步跳到另外棵大树上,之后更是连连跳跃,往那深山之中去!很快便从元圆眼前消失!
元圆赶紧再回过身把翻倒在地的竹篼背到背上,接着便朝那猴子消失的方向追去,越到这林中深处,越是杂草丛生,不便前进,但此刻的元圆已顾不得那许多,边跑边用双手胡乱扒开挡在身前的草丛,如此跑了好一会,才又看见那树间跳跃的黑色身影。元圆如今身体素质不比常人,那猴子在那树枝间飞快跳跃,元圆便在树下飞快奔走着。
不知跑了多久,以元圆如今的身体素质也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那黑毛猴子总算停了下来,低下猴头朝树下正大口喘气的元圆好一阵龇牙咧嘴,随后把爪中书籍胡乱朝边上一扔,便又连连跳跃消失在这树林间。
见那猴子已把书扔下,元圆也不再继续去追那黑毛猴子,重新把书从杂草丛中拾起,翻了翻发现并无太大损坏后,再小心放入竹篼最底层。
等静下心神后少年环顾四周一圈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早已跑进这深山老林中去,四周全是一个样,天色也已是有些暗下来,却是已经临近黄昏。再之后元圆又感觉双手以及脸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抬起双手一看,手心手背全是被杂草,荆棘割开的伤口,丝丝鲜血从伤口中渗出,估摸着脸上也是如此,少年原先清澈的眼中此刻已有些许雾色弥漫开来,却又猛的抬起头,扬起脸庞,让泪水流不出来。
找了块稍微平整些的地方,元圆坐下身,稍稍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再从一旁捡起根较为结实的枯树枝,站起身来,往光线穿过树林照射来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走了好一会,再抬口看向天空,透过树冠间的缝隙,已能看到那满天的星辰,叹了口气,元圆摸黑爬上一棵大树,心中有些无奈的想道:“看来今夜只能夜宿在这深山老林中了,明日再寻找出去的路。”
已绷紧大半日的心神稍稍一松懈下来,元圆便感觉眼皮好像有千斤重,一阵阵困意席卷而来,不一会轻轻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已经沉沉睡去的元圆却没有发现,天空中的银白色气流好像被什么东西所牵引一样,竟是化作一条银色小河,朝元圆所处位置不远处的山中飘淌而去。要知道青元道观中那棵银杏树,每晚仅能牵引一丝丝的月之精华用以修炼。
山中某地,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双脚交错盘坐于地上,男子头顶上有那小河般的银色气流缓缓没入身体中去,男子紧锁双眉,双眼紧闭,脸色极为阴沉,过了好一会,那黑衣男子才睁开双眼,只见那双眸竟是猩红色的。
“这该死的白绖,仅仅因我吞食了一座小城的生灵,便从那北皖芦洲一路追杀我自此,整整二十载,等我养好伤,定要将你那宗门搅个天翻地覆,让你宗门弟子再不敢走出自家小天地一步。”刚想到此处,突然黑衣男子脸色一变,只见天边有一道亮光划过,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至黑衣男子面前,气势不凡的亮光劲直穿过黑衣男子身体,却并停下,而是猛的一转又直直往天空划去,却见那黑衣男子原先所在处,哪还有什么人的身影,倒是天空中突然现出一道黑光,往远方急速遁去。
光亮定定悬停在空中片刻后,显出样貌来,竟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突然一阵波纹荡起,一身高近八尺,偏瘦,穿着一袭紫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随之显现出身形来,中年男子面容古朴,双眸却好似比那天空中的星辰还亮。待中年男子现出身形后,不见中年男子有何动作,空中悬停着的长剑自动飞入中年男子背上剑鞘内。
紫衣中年男子悬站于天空之中,朝身下山林中某处看了一眼,身形一个晃动,竟然一分为二,两个身形,相貌,衣着皆一般无二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后,背负长剑的中年男子化作一道紫光朝先前黑光所去方向也是急速遁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天边。
第二日天微亮,还处于半醒半睡的元圆闻到阵阵香气从树下飘来,迷迷糊糊的半睁开双眼,余光中映照出一抹紫色,低头往下一看,竟见一身穿紫衣的中年男子盘腿坐于树下,当下心中大惊,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中年男子身旁有一堆刚生起的火堆,有几条用木枝串起的鱼正架在火上烤着,睡梦中闻到的香气便是由此而来。
“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河流,水潭啊,那这鱼是哪来的呢”趴在树上的元圆有些奇怪的想着。咕咕咕,少年肚中响起一阵响声,却是再也藏不住身形,红着脸从树上延着主干滑下。
少年双脚刚踩到地面上,温和的声音便在耳旁响起:“身上伤口还疼吗?”闻言少年微微一愣后转过身去,只见面容古朴的中年男子正眼角含笑的看着他,不知为何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眸,少年心中已经压抑了三年的各种委屈竟是突然涌上心头来,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红着双眼的元圆伸出手接过中年男子递过来的鱼,道了声谢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每当少年手中的烤鱼即将吃完时,便会又有一条递到身前,等火上还剩下两条鱼的时候,元圆却是如何也不肯再接过紫衣男子递过来的鱼了,虽然腹中仅仅半饱。
“我姓白名绖,以后你可以叫我白先生。”少年重重嗯了一声后道:“我叫元圆,青衣说取自那本名叫《元守道真心自圆》的书”好像担心白先生并未听说过此书,咧嘴一笑后又说道:“未来的大状元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好安逸啊!”少年边说边伸出手摸了摸肚皮,白先生听后微微一笑,二人并无其他言语。
跟在白先生的身后,好像这杂草丛生的山路也不是那么难走了呢,少年心中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