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山中水潭边,一块大青石之上,正有一浑身衣服湿透,还在往下滴着水的少年蹲着身子,从身旁的竹篼内取出一本本的书籍放到这大青石上晾晒,少年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盘坐着一位身穿紫衣的男子,正是那一路步行至此的元圆与白先生。
途中元圆得知白先生的目的地与自己一样,皆是要延这赤水边上的山道一路前行到那位于赤水中段的赤县去,这让少年心中很是高兴。
刚才看到这路边的水潭,少年欢呼一声跑到水潭边上准备洗把脸,却未曾注意到潭边可以落脚的石头上遍布青苔,根本不容易站住脚,稍一不注意,少年脚下打滑,掉落入水潭之中去,连带着让背篼中的几本书籍也遭了秧,还好此刻阳光猛烈,把书放在这大青石上晒上一会便无什么大碍了。
浑身湿漉漉的少年拿着刚刚装满水的水壶走到白先生身旁,往前递出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白先生请喝水,刚刚我在那水潭中喝了一大口呢,这水可真甜。”
白先生接过少年递来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口,笑道:“是有些甜,还有一股书香味呢。”少年听后愈发不好意思!
正在此时,远处山道上尘土飞扬,几匹高头大马正飞奔而来,雄浑的马蹄声很快便在少年耳中响起,不一会,便到了元圆他们身旁,马共有四匹,每匹都异常高大,显得神俊非常,马上坐有三男一女,皆身穿黑色紧身衣,见路边有两人,为首的女子猛的一拉马缰绳,待马站定之后,也未翻身下马,而是坐在马上先居高临下的审视了二人一眼,然后开口道:“你二人怎么回事?没听说前方山内有妖物出没吗?”
闻言,白先生站起身来,朝马上四人拱了拱手,说道:“我二人一路皆在这山路中行走,并未进村镇之中,故并未听说妖物出没之事。”
“别再往前方走了,到时被妖物生吞到腹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离这最近的城池距离此处也有几百里路程,城中巡夜将至少也要到明日才能赶到,你们找个村子先呆上几日再往前走吧。”为首的那女子神情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把目前的情况对二人说了说。
不待二人说些什么,随着“驾”的一声,四匹大马越过二人往前奔驰而去。
有些不知所措的元圆扯了扯身旁白先生的衣袖,小声问道:“白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白先生微微想了想说道:“我看刚刚那四人气息雄厚,应该是江湖中的武道中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想先去探一探那妖物的虚实,我准备跟在他们后面去看看,你若害怕的话,可在这附近等我,明日我再来寻你。”
听白先生说完,少年大声说道:“我不怕,白先生去哪,我便跟着去哪。”说罢便跑到大青石上把一本本书籍收好放入竹篼中去。
重新背好竹篼的少年小跑回到白先生身旁,之后二人沿之前那四人所去方向迈步走去。
一直走了有将近两个时辰,天色已有些暗淡下来,一路之上也并未听到什么异动。
手中拿着一根木棒的元圆脑中正胡乱想着待会遇到妖物后该如何如何,却见前面走着的白先生突然停下了脚步,也正是此时,前方茂密的树丛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即便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元圆被这嘶吼声一震,耳中仍是感觉阵阵嗡嗡声响起,脸色也有些发白。
此刻,少年脑中一阵空白,突然感觉未拿木棒的左手被人牵起,微微抬头向前看去的少年,正好看见白先生转过来的脸庞,明亮的眼眸好像比那万千言语更能让人感到安心。
嘭,嘭几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心神已经安定下来的少年定睛往前一看,只见前方有几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脸上神情痛苦不已,嘴角更是渗出丝丝鲜红的血液。有两人拼命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如何也站不起来,正是先前高头大马上的四人。
四人身后的树林中好似有巨人在其中行进一般,只见棵棵大树纷纷倒下,其中尘土四溢。
几瞬过后,只见一身高两仗有余,小山般的怪物慢慢现出身形,浮现在远处观望的白先生与元圆眼中。怪物形似牛,全身都是灰色的,没有角,只长了一只脚,眼中猩红一片。
“这妖物名为夔牛,乃山中山精所化,平日间多在地底深处修行,性情温和,应该是受了什么影响身上戾气才如此之重。”正呆呆看着前方怪物的元圆耳边响起了白先生平静的声音。
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嘶吼声传来,只见那夔牛单脚点地快速行走,猛的向倒在地上的四人冲撞去,四人中那唯一的女子已闭上了双眼,脸上满是绝望之色,显然觉得已没有什么生还的机会了!
眼见那夔牛身形已要撞上四人,元圆眼中突然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只见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那夔牛和倒在地上的四人,以及道路上刚刚扬起的灰尘纷纷静止不动。
唯有紫衣白先生牵着少年的手慢慢往前走去,走到那女子身旁,元圆微微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女子脸上绝望之色犹存,眼角好像还有泪水渗出,再一抬头看向身前夔牛,刚刚即使站在远处也觉得这夔牛异常高大恐怖,当下站在怪物身前,元圆眼中却只有好奇之色,并无任何畏惧之色。
走到夔牛身旁,只见白先生抬手一挥衣袖,身高两仗有余的夔牛便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样。
随着白先生再往前走了差不多一里地,只见一位身材矮小,头戴草帽,脸上满是皱纹的老者站在路边,这老者看着虽像长年在地中劳种的农夫,但却身披金甲,手持一柄玉如意。
老者见到白先生后,脸色极为恭敬,双手合拢,身体微曲,朝白先生恭敬行了一礼后说道:“小神栗原参见仙师。”
白先生微微点头后说道:“栗山神,刚刚所发生之事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你身为坐镇一方的山神为何放任那夔牛行凶伤人?”
被白先生称为栗山神的老者有些无奈的说道:“仙师有所不知,这几日地脉中炎火爆发,这夔牛便是被那地心火毒影响了心智,故才如此暴烈,小神也因一直在这地脉之中镇压地火,一时不察,才让这夔牛跑出来,还好方才有仙师出手,方才并未酿成大祸。”说罢又躬身朝白先生行了一礼。
白先生手一挥,刚刚凭空消失的夔牛又现出身形来,看得一旁的元圆是连连惊叹不已。
“这夔牛乃山中山精所化,修行极为不易,百万大山中方才出这一头,你带回去之后好生看管,百年之后待它修炼有成,头顶再生出一角后,便会返哺此片地脉,对你神道修行也有极大的好处。”
闻言后的栗山神连连拱手说是!那头夔牛眼中猩红也已退去,眼中满是感激之色的望向白先生与元圆,哞哞的鸣叫了几声,看着很灵性!
看那夔牛如此,元圆心中也很是高兴,笑着对那个头真不算小的夔牛说道:“小夔牛今后你在此好好修行,有机会了我再来看你。”
夔牛又是哞哞了几声,之后突然从口中吐出一丝青气,青气很快没入元圆身体中去,身旁白先生见状也并未阻止。
见元圆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白先生笑着说道:“你体内有那地精灵气的气息,故而这夔牛对你很是亲近,刚刚那丝青气看着虽不起眼,却是这夔牛体内凝聚千年的本源灵气,对你将来修行大有好处。”好像知道元圆想说什么一样,白先生又说道:“灵气入你体内后便融入你体内经脉中去了,再取不出来了。”
听闻白先生此言,元圆正了正身形,朝那夔牛躬身行了一礼,口中连连道谢!
两人,一神,一兽身后一里处,时间好似那静止的河流一样,在这一刻又恢复了流动。
倒地女子微微睁开双眼,却看不见刚刚已至身前的夔牛身影,转头看向身后三人,见他们也是一脸诧异之样,挣扎着站起身来,心中暗道,肯定是那坐镇一方的神灵救了他们,四人朝山林之中深深一拜,之后相互搀扶着往附近村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