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成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所谓“望山跑死马”,自己前一刻还在吟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等意境雄浑的诗。这会儿可是真的要累死了。
行了两天枯燥且乏味的路程,窝头与水,窝头还有,可是水早就没了呀,除了他自己喝的,兜子里的小不点也要喂呀!
正当意气蹉跎之时,远处的一条炊烟袅袅升起,陈衍成撒丫子就跑,可这跑了半个时辰,天都由黄昏变黑了,那炊烟,还那么远!!!
陈衍成打开水囊,倒了倒,真的一滴水都无啊。
踉踉跄跄的走,步履维艰,终于到了,扑通一声砸在了门上。
屋子里的人正数银子呢,听到这声响,慌忙收起银子,没好气的喊道:“恁娘咧,谁呀?!!”
“救命……”陈衍成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喊道。
屋里头是个男人,声音嘶哑。
男人打开门,拿脚踢了踢地上的陈衍成,“小孩儿,你干什么呢?”
男人见陈衍成没动静,又狠狠地踹了几脚“吓死爷爷我了,还以为是官府呢。”然后把陈衍成拖进了屋里,再一次将门反锁。
“小妹妹你过来,别跟那俏秀才,爷爷我是毕老三,能吃又能睡~~”男人哼着一首古怪的歌
“太难听了………”陈衍成悠悠转醒过来,就听到男人在唱歌
男人手里拿着些古怪玩意,坐在凳子上,鼓捣着。头也没回的说道:“你在教我做事情?”
陈衍成没继续理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发现土拨鼠没了,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我小鼠呢?!”陈衍成略带质问道
“还渴吗?”男人答非所问
“我问你我小鼠呢!”
“炖了,给你吃了”
“我………!”陈衍成最终也没说出来那句话,毕竟这个男人救了他。
一夜无话。
第二天,朝霞自东方而起,似有紫气东来,荒凉的戈壁上飘着一层浅浅的青雾,虚幻缥缈。
早饭吃了些红薯面做成的饼,喝了点粥,算是陈衍成这几天一来吃过最好的一顿了,起码热乎点。
饭毕,自称毕老三的男人又去捣鼓那些古怪玩意儿了,陈衍成想凑过去看看,只大概看出是个灯盏之类的形似物件,看男人半天也捣鼓不出什么,也就失了兴趣。
“你个小娃娃来这里干什么,不怕大狼吃了你。”毕老三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去找人。”陈衍成坐在板凳上,手里捧着最后一个窝头。
陈衍成看了看渐渐升起的骄阳,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告辞”陈衍成抱拳弯腰道
毕老三敲了敲桌子没有说话
“给钱!”毕老三操着嘶哑声音说道
陈衍成扭头就跑,自己身无分文,上哪给你钱?!
也不见毕老三有甚动作,门“嘭”的一声就自动关上了。
陈衍成扭头望着已经站起来的毕老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你小子吃白食?!”毕老三瞪大了眼瞧着陈衍成。
“我没钱。”陈衍成低头说道
“没钱?没钱就赔人!以后你就在这伺候我,什么时候爷爷高兴了就放你走,咋样?!”毕老三拍着陈衍成稚嫩的肩膀说道。
陈衍成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男人,瘦弱,干巴巴的,也就是长得还算年轻,约莫三十来岁。
陈衍成死死地盯着他,不甘愿的吐出一个字“行。”
“你也别这不情愿,爷爷这算是戈壁里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了。以后你就负责招呼客人,给爷爷倒水就行。”
陈衍成一愣,“这是个客栈?!还数一数二?!!!”
总共就一层的小屋子,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总共就有一个大炕,还有三个隔间,这就叫数一数二大客栈了?!!!有下雨漏雨,不下雨进风的客栈?
虽然陈衍成没咋见过大世面,但起码也见过镇上的那些,一个个的三四层小楼,干净,整洁,哪有这样的?
毕老三似乎看出了陈衍成的疑惑,拿手指了指挂在外面的一块破布,白色的,上面歪歪扭扭的趴着两个大字“客筏”
“…………好字。”陈衍成属实懵逼呀,能把“客栈”写成“客筏”的,怎么也得学了三四天的私塾吧。
“爷爷这字咋样,恢宏不,大气不!告诉你,这可是爷爷自己写的。”毕老三搂着陈衍成的肩膀,笑意吟吟的说道。
“好”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一个人也没有来过。
晚饭后,毕老三出奇的没有去鼓捣那些古怪玩意儿,而是躺在大炕上哼着小曲儿。
“嘿,小子,说说你的故事啦。”毕老三一只胳膊拄着脑袋朝坐在火炉旁边的陈衍成说道。
陈衍成又向火炉里添了一块木头,抬头投过房梁上的一小块漏洞看着戈壁的星空。
“你说,人活着是为了啥?”陈衍成扭头看着毕老三问道
毕老三翻了个身“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只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是活着就好
“我要是像你一样独自一人该多好,不用去管烦心事。”陈衍成把头埋进胳膊里低头说道
“人还是有的志气的好,没了志气,也就没了用。就像那驴一样,你如果能一天拉一百斤的磨,你就会过得好,如果你有一百斤的劲儿,却只拉十斤,那你肯定是被吃肉的。”毕老三老气横秋的说道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一个老头说的。”毕老三又加上一句
“驴吗?”
戈壁有尘沙,天上的星空却不被玷污,仍旧那么璀璨,如果再配上清晨的青雾就更美了,两者却什么时候也碰不到,星坠雾出,伴随着雾的只能是炙热的太阳,仍是失去了梦中的光彩。
夜深了。人,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