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见寻英还站在那里,小声责备道:“你怎么回事?还不快传皇上口谕!”
寻英连忙应道:“是是是!这就传!”装模作样地向前缓缓走上两小步,就这两小步的时间,猛地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定了定神,作势向殿外走去。
杨公公见寻英不传口谕,却向殿外走去,觉得有些蹊跷,碍着早朝上不便明说,只好急忙跟上去悄悄扯住寻英的衣角,小声叫道:“叫你传皇上口谕,你出去干嘛?”
寻英听见杨公公如此一说,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应该像古装片那样传口谕,却转过身去,哽着嗓子对杨公公说道:“禀公公,小人今天嗓门坏了,喊不出来,只能小声说话,所以只好去外面传口谕了。”
原来,寻英假装向外走的举动是为了试探杨公公的反应,如果杨公公不来制止自己,则说明自己就应该出去传口谕,如果自己的行为受到杨公公的制止,则说明应该像古装片那样传口谕。而且,他的动作之所以那样缓慢,其实是为了给杨公公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但他需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行为,这个理由就是“嗓门坏了”。
杨公公听寻英说嗓门坏了,无奈地鼓了鼓眼睛,不耐烦地说道:“算了,一边呆着。”一把拨开寻英,扯开喉咙向大殿前门喊道:“宣二位辽国国师觐见!”
大殿门口的太监听见杨公公的喊声,立时走出一人,立在大殿廊下的台阶前向宫门方向喊道:“宣二位辽国国师觐见!”就这样,宋徽宗的口谕一站传一站地传了过去。
口谕传出去后,过了不多会,只见一个引领太监带着一僧一道两人向大殿走来,这两人正是宝相禅师和弘羽真人。
待宝相禅师和弘羽真人进到殿里,引领太监上前向宋徽宗禀道:“陛下!辽国国师宝相禅师、弘羽真人前来觐见。”转头又向宝相禅师和弘羽真人说道:“龙椅上端坐之人就是我国皇帝,二位国师可上前行跪拜之礼!”
宝相禅师和弘羽真人似乎没听见引领太监的话,只管大大咧咧环顾四周,却不向宋徽宗行礼,这可急坏了身为殿前总管太监的杨公公,连忙喝道:“二位国师,见了吾皇,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弘羽真人轻蔑地看了一眼杨公公,问道:“你是何人?”
杨公公见这两人非但不给皇帝下跪,反而问自己是什么人,自是十分恼火,心里却明白身后的那个皇帝也怕这两人,因此也跟着有些胆怯,结结巴巴地说道:“杂……杂家是……是大宋国的御前总管。”
弘羽真人哈哈笑道:“什么殿前总管?不过是个阉人而已,竟敢在本国师面前大呼小叫!”
这时,立在一边的高俅心想,自己是宋徽宗一手提拔起来的,若不是宋徽宗的格外赏识,自己还在街头当混混,见两位辽国国师对宋徽宗如此无礼,觉得正是自己向宋徽宗表忠心的机会,便挺身而出,喝道:“大胆!你二人身为辽国国师,当知觐见礼仪,岂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快给吾皇跪下!”
宝相禅师看了一眼高俅,冷冷地说道:“我二人乃是大辽的国师,不是你宋国的国师,古云一国不可有二主,一人亦不可有二主,我二人只跪得我大辽国主,却跪不得你偏宋之主。”言毕,傲慢地微微仰头。
高俅怒道:“二位国师休得无礼,你二人虽非我国国师,却是身在我大宋之境,倘若执意放肆,只怕事后悔之晚矣。”
宝相禅师微微一笑,左右看了看,大声说道:“我二人行前,曾于宫门击掌,誓言身可抛,使命不可辱,何来悔意?然蒙狼主惜之,恐我二人不测,故遣三十万铁骑于边界枕戈待旦,倘我二人有毫发损伤,只怕你这宋地须臾易主,倒是尔等悔之晚矣!”说罢哈哈大笑。
殿上群臣听了宝相此番言语,无不激愤,顿时一片哗然,高俅见此,情绪更是激昂,骂道:“你这和尚休得猖狂……”正想再说几句难听的,突然听见赵佶厉声叫道:“高俅!不得放肆!”
这赵佶因惧怕辽国,又听说辽国已经陈兵边界,心里早就惶恐不已。心想,宋国自开国以来,多次与辽国兵戎相见,却是屡战屡败,如果因此引起战端,只怕是凶多吉少。因此连忙出声制止高俅,向群臣说道:“两位国师不知我朝礼仪,不知者不罪,情有可原,众卿不必在意,然我大宋乃堂堂礼仪之邦,各位在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又转向宝相禅师和弘羽真人说道:“二位国师稍安勿躁!冲撞之处还望见谅!只是不知二位国师不远千里来我大宋是为何事?”
宝相禅师道:“我二人奉大辽国主之命,前来索还宝物!”
“索还宝物?”赵佶只觉十分诧异,问道:“什么宝物?吾国几时欠你辽国的宝物了?”
弘羽真人指着赵佶,厉声说道:“好你个宋国皇帝,铁证就在眼前,你还敢抵赖?”
话说到此,站在阶前的寻英已经猜到这两位国师所说的宝物是什么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赵佶座下的弹射座椅,可那赵佶却没反应过来,他忘记了自己在坐的“龙凤宝椅”是登州知府从辽国奸细韦正家里缴获来的。他更没想到,虽然“龙凤宝椅”的神奇作用是韦正杜撰的,但辽国却对那套“龙脉乾坤”的说法深信不已,尤其是在辽国此次遭受罕见的大寒天气后,更觉得“龙凤宝椅”和今年的大寒天气有关,认为“龙凤宝椅”的丢失助长了宋国的龙脉和乾坤国运,因此反过来压住了辽国的龙脉,这才遭致了罕见大雪来袭。为此,辽国决定以先理后兵的方式夺回“龙凤宝椅”,先派两位国师前来说“理”,如果不行,则派兵以武力强夺。
赵佶见两位国师气势汹汹,心里又恨又怕,却又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只是愣愣地说道:“铁证?什么铁证?在哪里?”
弘羽真人冷冷地说道:“好个无赖的国君,那铁证就在你的座下,还问我在哪里?你当知道,你座下的龙凤宝椅乃是我大辽国之物,如今却被你国据为己有,是何道理?”
赵佶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看了看座下那张本来挺舒适的椅子,顿觉如坐针毡,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立刻将椅子奉送给对方,可是满朝的文武都在看着他,又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颜面,不觉中回想起登州知府年初给他的报告,说道:“这怎是我国据为己有?这龙凤宝椅本来就是我国的,是我大宋登州府东头村村民拜山神所赐,二位国师岂能罔顾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