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遥就一官家的女儿,哪有什么身份可言。」陈牧遥知道自己的神色和声线一下子就冷了起来。哪怕嫂嫂所说的俱是真话,可她就不爱听。她现在最不想想到的便是任何段喻瑾有关的事,而嫂嫂却偏偏事事都要与他扯上关系。
「妳就别闹了……」陈牧遥上辈子可从没看过嫂嫂被人逼急的样子,没想到这辈子不但见着了,还是被自己逼出来的。「七皇子今日有到来。他没说是来找妳,可瀚远昨日有跟我说七皇子一见妳就移不开目光,我就知道他定是患了相思病,想来多见妳一面。」
陈牧遥此刻无比庆幸自己让淼莲去安排小李的事宜,让此时房间只有她和嫂嫂两人。淼莲虽没有见过七皇子,可她见过九皇子且七皇子一向是京中少女的倾慕对象,陈牧遥真怕当淼莲得知自己可能的婚配对象是段喻瑾之后,就整天如嫂嫂一般要自己谨言慎行,生怕自己当不了七王妃似的……
「嫂嫂是在取笑牧遥吗?」陈牧遥忍俊不禁,轻笑了一会才能继续说下去:「我又不是国色天香,又怎能让七皇子起了相思之意呢?」
而且……昨夜陈牧遥前思想后均觉得段喻瑾的举止太古怪了。陈牧遥本来觉得重活一遍是天赐的福份。可自己怎么能认为这福份只是自己一人独有的呢?现在只怕段喻瑾和自己一样是重活一遍,而自己在昨日做出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选择时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我哪会取笑妳呢?疼妳都快来不及呢……」
嫂嫂不再收收藏藏,决定先把七皇子特意来送牧遥的梅花步摇先拿出来给牧遥看看。夫人是想自己先和牧遥说说她随便带人回府的事才再谈七皇子的事。夫人其实一直都不希望牧遥嫁入王室,夫人不只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过陈家现在已经够荣华富贵了,不需牧遥来成为王妃以锦上添花。
「成为王妃不好吗?」这是嫂嫂第一次听到夫人这说法时的反应,而夫人看傻子似的眼神也让嫂嫂当刻是羞愧地低下了头,纵然嫂嫂并不以为自己有错。
「若是牧遥的话便会明白我的意思。」
夫人自此也没有向嫂嫂解释她话语的意思。嫂嫂本以为府中只有夫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前些日子瀚远也是向自己吐苦水说不愿牧遥入帝王家,更别提牧遥昨日那样的神色……嫂嫂不得不承认纵然自己和牧遥有更好的感情,可夫人对牧遥的理解还是在自己之上的。
故夫人对七皇子现在突然献殷勤是抱持怀疑的态度。以她的原话来说,七皇子本就是仙人之姿,又有着皇子的身份,看上哪家的姑娘只需要和他的母妃说一声便可,哪用得着这般作态呢?牧遥年纪还小,心性还是不够稳重的,夫人不想牧遥被七皇子送点小东西就被迷了魂,掉了心。若是牧遥所嫁的寻常人家,那她把一颗心,满腔的真情全付诸于夫君身上,夫人是不会说什么的。可若是她把满腔的真情实意全付诸于一位皇子身上,那夫人可是第一名不同意的。
夫人自身便是夫君不宠爱的正室的好例子。若不是她守得住心,早看穿夫君的一颗心全放在了妾室那边,她现在的日子哪有这么舒坦。而牧遥所面对的局面可比夫人难多了。若是一位王爷想不给王妃脸面,她的娘家可绝不敢为她挣口气,何况夫人很清楚自己的夫君本来就不可能为了牧遥去得罪将来的天子。
可嫂嫂的想法却仍是与夫人不相同,她觉得夫人过于杞人忧天,且将她本人的所见所闻亦搁在牧遥身上。嫂嫂觉得自己和瀚远两人之间就十分和睦,亦相信瀚远不会辜负自己的一腔真情。如真像夫人那般才刚结为夫妻就打着过好日子的打算,那七皇子看着牧遥这般作态,日子一长自然会到别人那边寻求慰藉。更何况现在这七皇子似是对牧遥动了心,嫂嫂觉得牧遥也可以给七皇子一点响应,别冷了对方的心。
陈牧遥的脸色却与嫂嫂所想的完全不同。连一丝丝喜悦的神色都没有,而看着步摇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什么毒物一般,带着惊恐的意味。「这是七皇子送的?」
「就是七皇子送给妳的。妳不喜欢梅花吗?」牧遥的脸色实在是太不好了,嫂嫂不由得怀疑莫不是这次又被夫人猜中了,自己就不该在还没说牧遥两句之前拿出这步摇的,现在看牧遥这脸色,嫂嫂是真怕自己说两句重话,牧遥就会晕过去。
「没,梅花高雅,牧遥自是喜欢。」原来如此,果然如此!既然段喻瑾也是重活一遍的人,那他现在为何又来招惹自己?而且还送自己梅花步摇,那明日是不是会送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梅花玉簪呢?欺人太甚,他真是欺人太甚了!
「喜欢就好。我觉得与妳那套青碧襦裙十分相配。」
嫂嫂先咳嗽一声,决定还是赶紧和牧遥说说她怎么随意带人回府。「妳今天出府一转,怎么就把一少年领了回来呢?」嫂嫂自是先问了护卫详情,知道那少年只是在淼莲被偷了钱袋后出手帮了一把,牧遥不该把这点小恩小惠看得如斯之重。
「少年?他只是小孩……」
「看上去的确像是小孩,可实际上却没和妳相差几岁。」嫂嫂一看小李在卖身契上所写上的年纪时,差点被吓坏了。反倒是夫人十分冷静地点点头,就让淼莲把人领回去安顿。嫂嫂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让夫人把人打发回去,可夫人一句:「我喜欢那孩子的眼神,他会是可造之才。」就让嫂嫂顿时无话可说了。「我愿意为了这孩子破例一次,不过牧遥可不能再随意带人回府。」然后嫂嫂就尝试来让牧遥改掉这毛病了。
「是吗?可不会改变我要让他留在身边的念头。」
牧遥这句话让嫂嫂本来已经浇熄的怒火再次燃起。带回府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把他带在身边?若是牧遥想培养心腹,府中有的是人才,用得着去外头随意捡人回来当心腹吗?而且嫂嫂可从这少年看不出什么眼神不错,她只知道他连字都不会,腹中一点墨水也没有呢!
「嫂嫂放心,牧遥自有分寸。」现在肯定了段喻瑾和自己一样是重活一遍且还不愿放过自己,选择坚持与自己之间的孽缘……陈牧遥此刻只想把如烫手山芋般的梅花步摇扔得远远,并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好思考,故她只想尽快应付完嫂嫂,让对方离开。
「妳这般对那李温寄予厚望,我也不再说妳什么了,只能冀望那李温别要让妳失望。妳先好好休息,别再抄佛经了。」
嫂嫂的神情已经让陈牧遥知道她显然不满意自己的坚持。可陈牧遥知道小李不会让自己失望,而嫂嫂和自己说别再随意带人回府,却只字不提要赶小李出去的事,就说明小李成功让夫人接纳了自己要培养他当自己心腹一事了。自己就说是因上辈子才对小李另眼相看的,就不知夫人是看中小李哪一点了。
「小姐,小姐?」
陈牧遥真的停下抄写佛经,就默默看着窗户出神。上辈子自己一直养在深闺,而段喻瑾本就不喜自己与除了他以外的人有太多的交流,故自己亦鲜少出席宴会,而后来自己的身体渐渐转差,就更是被困在王府之中。她一直在挣扎到底自己该遵循自己本就不喜热闹的本性,还是该多出门看看自己上辈子不曾见过的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