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孔长秀暴跳如雷,“幸亏她没事!尤其是你荣辉!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
“父亲!某只是想要建功立业!”孔照用比自己老爹还大的嗓门喊道。
“嘿,你小子反了天了,你这是鲁莽!”
孔长秀虎着一张脸,扬手对着孔照的脸就要打下去,孔照猛地跳起来,抱头乱窜一边在口里嚷嚷,“母亲!母亲!父亲要打死某啦!”
“还敢叫你母亲!某打死你个小兔崽子!”五大三粗的孔长秀发起怒来口不择言,沈延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止不住地偷笑,孔照是小兔崽子,那他岂不是老兔子?
那厢孔照继续鬼哭狼嚎,“母亲啊,你再不来父亲真要打死某了啊!”
沈大官人抚了抚额头,以后还是不要说认识这小子好了……
“谁敢动照儿!”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之后,只见一个丰满妇人抄着一根棒子冲了进来,一转眼就拦在了孔长秀面前。
这女人一身衣裳大红绣花,体态丰腴脸庞圆润,却横着鼓劲儿,一副怒目金刚的模样,而孔长秀的脸色立即讪讪起来,“夫人。”
“儿是你夫人,那他呢?”孔夫人一指孔照,“这可是你自己的亲儿子,你怎么就舍得下狠手打他呀!?”
孔长秀支吾了一下,道:“夫人啊,荣辉越来越无法无天,某不管教一下……迟早是要惹出大事的呀。”
沈延偷着直乐,孔夫人的彪悍,他在脱臼昏迷之时就听婉儿说起过,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开了眼,唐初的女人果然还遗留着彪悍的风气,不然也不会有“吃醋”一词的出现了,只不过这剽悍只对着孔长秀,对孔照和阿宁却是极为溺爱,对他和婉儿、李贞青也是极好。
提起李贞青,沈延就一脸郁闷,那****受伤之后自己就再也没见过她,至于她的身份,从孔长秀这么久没告诉自己就知道,从他那里肯定问不出来,而一向憨直的孔照,在这件事上也闭口不言,导致沈大官人对“李贞青是李大亮的女儿”这一结论更加坚信不疑。
至于孔长秀父子二人对这件事嘴巴紧的原因,沈大官人则是猜测李贞青可能为李大亮的某房外室所生的私生女,所以才藏得这么严实。
“照儿这么小,如何能惹出大事来!?再说,男儿当建功立业,策马扬鞭才好,儿的照儿如此出息,以后定是青出于蓝!”
孔夫人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孔长秀,孔长秀张了张嘴巴,最终道:“罢了罢了,你说的也对,只是实在不该带李贞青去,她可是个——”他扫了一眼沈延,话没说下去,沈延笑眯眯接道:“她可是个文弱公子,比不得我们有力气。”
孔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下去,孔长秀一脸的胡子都笑得在抖动,沈延心头一动,这一家鸡飞狗跳又其乐融融的画面,让沈延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些人不是史书上冰冷的文字,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这幅画面,又能持续多久呢?而唯一摆脱命运的办法,就是自己破了那羌人的计划。
不过现在才二月初,离事发该还有一个多月说的也对李大亮言明,感慨归感慨,当下最要紧的事是回美相县,回去把那还没来得及住的小院转手出去,再说,郑县尉的事情,还得去应付,自己去军中的这段日子,也不知那郑王氏如何气恼。
大概理清了思路之后,沈延便向孔长秀道明了此事,孔照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听到了当即道:“欺负某婉儿妹妹,某定要当面收拾她。”
“不可胡闹,”孔长秀低喝他一声,道,“你那二婶见钱眼开,欺你们年幼孤单,着实可恶,只是她是长辈,切不可做得太过。”
沈延喏道:“某知道,毕竟是某二婶,只要她肯放过婉儿,某做什么也愿意。”
孔长秀心中惦念着自己这小兄弟,又道:“那郑县尉颇得县令宠信,某虽是刺史,却对他无可奈何,”眼见沈延面上不解,解释道,“这郑仁海和朝中很是有些关系,因为近些年茶马交易大,才放到这包揽这个肥缺,你不要正面跟他对上了,不然就连某也不好处置他。”作为一任刺史,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有些发堵,不过到底不应该把沈延牵连进来。
“某知道了,不过关键时刻借用一下孔兄的名头应该没问题吧。”沈延笑眯眯道,初唐的官场还算清明,虽然没有卖官鬻爵,但是无论在哪里哪个时代,都不能避免关系户这种存在,更何况只是一个县衙的县尉罢了。
“让荣辉跟你一同去吧,有什么事对方或顾忌着身份。”
远远看到自家门口,沈延眉头一皱,院门口站着个穿红戴绿的女人,正是自己那阴魂不散的二婶沈王氏。
且不说她是如何知道地址的,此次回来目的就是解决这件事,沈延握紧婉儿的手,往院子门口走去。
沈王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沈延,她以与身材不相称的灵活冲到了他们面前,伸手就要去抓沈婉儿的手,沈延早就做好挡着沈王氏的准备,让沈王氏抓了个空。
沈王氏没抓到婉儿,脸上的表情有些蛮横的狰狞,吐出来的话愈发的恶毒,“你这小贱蹄子,这一个多月和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沈延道:“二婶说话注意些,莫要毁人清白。”
“毁人清白?”沈王氏面容尖刻,令人看之生厌,“你难道忘了这小蹄子是怎么来的了吗?”
此话一出,婉儿在自己的背后似乎轻颤一下,沈延道:“不论婉儿是怎么来的,在某心中,她都是某的妹妹!”
沈王氏一时语噎,不过很快又道:“既然你们回来了,儿明日就去禀了郑县尉,婉儿你呀,明日就好好打扮打扮,以后就是官娘子了。”
“无媒无聘的婚约,这乡里乡亲的知道了,不免会对二叔二婶指指点点。”
“做个妾要什么媒聘!?还不是郑县尉说了算!”沈王氏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再说,以后做了县尉的亲家,谁敢嘲笑某?”
就你这样的亲戚,谁摊上谁倒霉,沈延心里暗骂,嘴上却道:“什么!?竟然要刺史的义妹做妾!?就是某同意,孔刺史也不会同意的。”
注:本章做一处修改,洮州在天宝二年前下辖县城为美相县,天宝二年以后废了美相县,改辖临潭县(今甘肃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