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赶紧收紧嘴巴，转头看了看四周，还好，除了面前的众士卒再认真听自己说话，周围的百姓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陈业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忙问南霁云如何处置，就在两人悄声说话的时候，张巡手里拎着毛笔，墨汁撒了一裤腿，跑到两人的跟前。
“义弟啊，你，你怎么说出这等话来了，就不怕被那有心人听去，徒惹杀身之祸啊！”
张巡凑到陈业的耳边焦急地说着，他也知道陈业这些话说得是事实，但，现在的情况，这些话根本就不可能在这大庭广众说出口，即使是在神都皇帝面前，这些话，也是可以杀人的！
张巡和南霁云说着话，便拉起陈业往县衙里走去。
“你们也进来！”南霁云冲着众士卒喊到。
张巡匆匆给那些负责记录的小吏们交代了一声，也随二人回到县衙内。
南霁云等在县衙大门旁，等所有士卒全部进入，便牢牢地关上大门，安排这些士卒等候在前院中，自己直奔后堂而去。
来到后堂，轻轻推开房门，就见陈业坐在椅子上，而张巡则在书桌前焦急地度着步子。
“义弟啊，你怎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等话来，你可知道，这些话，可都是杀头之罪啊！”
陈业刚才说得过瘾，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一时失言，竟忘了自己是在大唐，不是在自己的连队，要不是张巡和南霁云及时阻止，真要传扬出去，还没等那场大事开始，自己就要人头落地喽！
落寞地坐在椅子上，陈业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次算是长了个教训，日后要再想传播思想，可真要小心谨慎。
南霁云也是满面愁容，虽然刚才自己及时阻止了陈业，但他还是担心啊，令狐潮也是刚走不久，难保他不会在这真源县城中安插眼线，令狐潮那个小人，本就和张巡不和，若是真让他抓住了这个把柄，后果不堪设想啊！
“兄长所言极是。”陈业从椅子上站起来，满是悔意地说着：“这次是我一时失言，犯下大错，若是真的给兄长惹来麻烦，兄长只管推到我身上便是！”
张巡听得此言，赶紧扶住了陈业：“义弟说得哪里话，哎，也要怪我这个当兄长的，不曾和你商量周到，怪我怪我！”
“兄长这……”陈业还要说话，南霁云赶紧拦下：“陈兄，你就不要说了，张县令，咱们都别说了，勿要伤了和气。”
张巡和陈业也觉得现在分出个谁对谁错不是时候，便不再多言，只是各自坐回了椅子。
“二位听我一言，现在还不是分对错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尽量保证陈兄的那些话不会被有心之人听去。”
听了南霁云的话，两人纷纷点头：“这倒是个问题，但刚才大街上鱼龙混杂，想要弄清楚这一点，难啊！”
陈业坐在椅子上，既然无法弄清楚有没有人听到，不如就随他去吧！
现在已经是天宝十三年，等到了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就要起兵造反，算下来，若是真有人想要给朝廷打报告，从这里送出信，朝廷判断之后若真派兵过来捉拿，最迟也要到明年夏日。
但明年夏日，真等来朝廷的兵马，他们恐怕要和安禄山碰头喽！
想到此处，陈业也就释然了，来就来吧，不来还则罢了，若是真的来了，这守备兵源就有了着落。
还有一点，陈业要和张巡商量，之前张巡已经写了一封信交给礼部侍郎李翰，信中在陈业的指点下详细介绍了安禄山和史思明二人起兵反唐的重要情报，不知如今朝廷有没有得此消息。
想到这里，陈业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张巡和南霁云，两人也觉得此事甚好。
“兄长，那信已寄出数月有余，不知礼部侍郎李翰收到没有，也不知朝廷知道了没有？”
听了陈业的话，张巡也有些担心，按说李翰和自己关系极好，而且那安禄山素来在朝廷大臣之中口碑极差，李翰应该会相信自己所言，只是……
“对啊！”张巡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啊，哎，险些误了大事！”
张巡赶紧来到南霁云面前：“霁云，我再写一封信，你拿着现在就赶到神都，若能面见皇帝，将此事言明，可挽救我大唐百姓于水火之中啊！”
张巡说着便提笔准备再写一封信，谁知陈业一把按住了他提笔的手。
“兄长，不必再写信了。”陈业看着张巡，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再写信的必要了，你知道的。”
张巡长叹一声，无奈地放下了手里的笔，他知道，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皇帝刚刚继位时勤勉持政的朝廷了，当今圣人十分信任安禄山，李林甫虽说精于弄权，长期把持朝政，但就是因为圣人身边有了李林甫，安禄山才不敢过于造次。
如今李林甫已离了朝堂，安禄山又是三镇节度使，手中握有大唐三分之一的精锐之师，放眼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想及此处，张巡只觉胸中苦闷，竟不由自主地流下两行热泪。
“难道真的是天不佑我大唐，苍天啊，战事一起，不知要有多少生灵涂炭，不知这天下又要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啊！”
张巡捶胸顿足，双眼通红，两只眼睛好像要滴出血来，两足颤颤，眼看就要站不住。
陈业和南霁云看着张巡此番境况，忙着上前搀住张巡，将他拉到椅子前坐下。
“兄长，切莫再这样了，安禄山那厮就要起兵，即使我们现在就闯进神都，面见圣人，可兄长，你想想，现在在朝廷上，兄长若是在朝堂上此说出此话，定然落得个身首异处。”
“是啊张县令，陈兄说的是，若那安禄山真是如陈兄所说，明年便要起兵，那留给我们的时间根本不够，若是想如县令这般，挽大唐天下于将倾……”南霁云说着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按自己的能力和所剩的时间，可真是难如登天啊！
张巡以手捶胸，他心里也明白，陈业和南霁云所说非虚，仅凭自己这一个小小的真源县令，又能做些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