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远处看着爆炸腾起的烟雾,心里一阵酸楚,每个人都开始流泪,想起这段时间我们甚至都没好好和小张聊天,没有和他好好聊聊家常,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心里都充满了后悔和愧疚。
我们以小张的牺牲换来了安全撤退,敌人的追击并没有结束,他们派出了大约两个连的兵力,顺着我们的脚印追赶我们,远程炮火也向我们逃跑的方向开始炮击,试图将我们炸死在这茫茫的山中。
我们来不及停下脚步,疯狂地在大山深处奔跑,哪怕我们再累也不愿停下脚步。
三天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团部,当我们刚到达我军驻防地时,很多哨兵和侦查兵以为我们是南韩军,因为我们还穿着敌人的衣服,幸好我们举着双手才没被他们射杀。
我们来到团部指挥所,已经是精疲力尽,韩子杰见到团长,便开始哭起来,说道:“团长,我没能完成任务,小张,牺牲了。”
团长看了看我们,很久才说出一句话:“小张是伟大的志愿军,是烈士。”
很久过后,韩子杰才把标记过的地图交给团长,团长拿过去看见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着敌人的位置、装备数量等,说道:“你们任务完成的很好,我一定报告军长,给你们记功,我们也一定会打败敌人,不辜负小张的期望。”
后来,团长将地图交给了志愿军司令员彭总,彭总对我们的成果也大大赞赏,并在全军通报;彭总结合我们和其他侦查队带回来的信息,知道了敌人的进攻意图,决定采用诱敌深入的战略,逐个消灭敌人。
11月20日,我们分别接到了来自志愿军指挥部的命令,首先释放在第一次战役中俘虏的美军共一百多名,而后采用我军主动后撤的乱象,误导美军,最后则是将美军主动引至我们布置好的包围圈实施歼灭。
各部接到命令后,迅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后撤,并同时告诉即将释放的美军俘虏,中国人民支援军主力未过江,前方的志愿军已经弹尽粮绝,运输线也被切断,顶不住美军的攻击,即将撤回鸭绿江。
团长找到我,对我说:“石头,今天晚上由你们一连负责押送这些俘虏到公路上,记住,不要打骂,要把伤病员用担架抬到公路上,美军派人来接俘虏,你们不要开枪,直接回来。”
“是”我敬了一个军礼。
天快黑的时候,我交代了所有的战士,遵照指挥部的命令将俘虏送到公路上便直接回来了;回来后,我们立即准备向后转移,撤至泰川以东、云山、妙香山以北地区组织防御。
高傲的美军指挥官在我们的迷惑下信以为真,分别派出了南朝鲜军第7、第8师,美军第2、第25、第24师,英军第27旅,美军骑兵第1师和土耳其旅等部则部署于第二线分别开始向云山方向前进。
志愿军指挥部了解到敌人的动向,立即命令各军开始东进设置包围圈,等待敌人的到来。
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在云山以东的上九洞组织防御,上九洞地区由一营负责,侧面由二营和三营负责,其他营则为预备队;南山洞和贵祥洞分别由115师的344、345团负责防守。
上九洞地势险要,非常适合打伏击战,而且山高密林,经常大雾弥漫,敌人的侦察机根本看不见我们的身影。
11月25日,美军二十五师开始进入上九洞地区,我们早就已经将上九洞的大部分公路毁坏或采用大石阻拦,只留了两条公路让他们前进,而这两条公路我们早就已经设计好了埋伏圈,等着他进来。
我和侦查班在公路口潜伏,这个潜伏位置非常好,可以看见前方两公里外的任何情况,又可以看清进入上九洞地区的所有公路。
“连长,敌人来了!”随着侦查班班长的提醒,我伸出头放眼望去,只见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露头;他们很有警觉性,对每条公路都派出了一个排左右的侦查部队,侦查排负责前卫侦查和探路的任务;没过多久,所有侦查排都回去了,我从望远镜里看见他们回去报告,可能是报告几条路过不去之类的吧。
敌人在一阵犹豫后,开始分兵两路各走一条公路,敌人的先头部队是几辆坦克,后面则是汽车拉着火炮,最后是步兵;我看了看,还是老一套行军方式,这跟国民党军的行军一模一样;我和侦查班回到了阵地,等着他们进入我们的伏击圈。
上九洞的进口区域,由嘎子的二连负责,团长特别指示,一定要等到敌人完全进入包围圈后再攻击,攻击前先阻断敌人退路,来个瓮中捉鳖。
看着敌人渐渐进入伏击圈,他们为了摸查敌情,先头坦克不停地朝两边山上开炮;我们只能顶着炮火纹丝不动,当一颗炮弹落在我们阵地上,一名战士立刻被炸牺牲,旁边的几名战士也被弹片击伤,血流不止,但是他们一声不吭,等着卫生员地到来。
过了半个小时,敌人的后尾部队才渐渐进来,嘎子一看时机一到,立刻点燃了埋在公路两侧的炸药,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山上的石头滚落在公路上,已经很彻底的堵住了敌人的退路;随着炸药的爆炸,四周的伏击部队也陆续开火;与此同时,另一条公路的其他营也开始了他们的攻击。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变的慌张起来,开始四下逃窜,在发现退路被切断后,才开始慢慢组织反击。
敌人以坦克做掩护,迅速把炮火卸了下来,准备对山上实施炮击;我们在第一次战役后,了解到了敌人的攻击方式,早就已经在后山挖好了防炮洞,既能抵挡美军强烈的炮火,也能在退守时作为防御阵地;当我们退至后山的防炮洞,只留下几个战士注意敌人的动作,一旦敌人发起冲锋,我们便可以快速进入阵地阻击,大大减少了伤亡。
美军在一阵炮火后向阵地发起了冲锋,我们则快速从后山进入阵地,随着敌人的靠近,我们便一起朝他们射击;虽然抵挡了敌人的炮火,但是每次冲锋都有坦克掩护,而我们没有打坦克的武器,最后还是只能让爆破手上前对坦克实施摧毁。
坦克火炮对着我们的阵地猛烈炮击,重机枪也不停朝我们开火,我用步枪打倒了坦克车顶的机枪手,但是坦克仍然不停向我们冲击。
“一班长!带几个人去把坦克给我炸了!”我也不知道一班长在哪,只能在阵地上大声的喊他。
“是!连长!”一班长在我十来米的地方答应着我,他带着五个战士,拿着爆破筒便冲出了阵地。
“火力掩护!火力掩护!”我下令所有人对爆破手掩护,以便他们成功炸毁坦克。
就算我们的火力掩护再强大,只能压制住后面的敌人,却阻挡不了坦克的前进,坦克在坡上行驶虽然没有像平地那样快,但它刀枪不入的铁壳在攻击时也不在乎速度;一名爆破手正要靠近坦克,就被后面的步兵发现,随之也倒在了地上;第二名战士则扔了一颗手榴弹后乘了烟雾来到坦克边,把爆破筒扔到坦克下方;随着一声爆炸,坦克立刻就起火了,把坦克里面的敌人都烧死了。
另一名战士继续向另一辆坦克奔去,他矫健的身子成功躲过了敌人的子弹,把爆破筒扔到坦克下面,只是把坦克的履带炸段了;坦克停在了哪里,第三名战士也冲上去才成功炸毁了坦克。
敌人眼看两辆坦克被炸毁,剩余的坦克掉头就跑,而敌人的步兵也开始撤退。
我们没有追击,美军很少人愿意白刃战,他们可以凭借着先进的武器在我们冲上来时就把我们放倒在地。
各连纷纷打退了美军的进攻,各自整理着武器和子弹,不久后,敌人的飞机在远空飞来并很快接近了我们的阵地;飞机开始俯冲扫射,并投下了两颗炸弹飞走;我们的轻机枪根本打不着,现在也没有防空火炮,很多的士兵被击中或被炸弹所伤。
我立刻摇响了去往团部的电话,拿起话筒便开始叫喊:“团长,团长,美国鬼子的飞机来了,有没有防空炮啊?”
“我哪来的防空炮,给我坚持住,就算他们的原子弹来了也要给我顶住,顶不住我毙了你!”团长在电话那头朝我吼叫;我扔掉话筒,自言自语说道:”我哪顶得了原子弹,炮弹我都快顶不住了。“
美军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又开始向我方阵地发起攻击,他们集结兵力,分头向周围的阻击部队发起冲锋;在这一带,我们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而敌人有半个师(另外半个师走了另一条公路,正在攻击二营和三营的阵地)。我们在一比五的情况下,基本不占优势,加上敌人有飞机坦克掩护,而我们既没有打坦克的武器也没有防空炮,根本就挡不住美军的连续攻击。
这一次,美军的冲锋非常迅速,我们还在躲避飞机的扫射和轰炸时,他们的坦克已经开到了第一条战壕;几名战士把手榴弹绑在爆破筒上,希望能增加爆炸力,我眼看着一名战士被坦克履带碾压了过去,他在自己牺牲前拉下了手榴弹的绳子。
我们用机枪迅速压制住后面的步兵,一群美军当即倒地,但后面的步兵像疯了一样不停朝我们冲来,这在第一次战役时完全没有看到这种情形,我们一直认为美军怕死,但是这支部队却不一样。
眼看着敌人已经突破我连的防线,我推开被子弹打中的马克沁机枪手,扶着那挺唯一的重机枪开始扫射;连续的射击让马克沁的枪管立刻发烫起来,紧接着就已经打不出子弹,我气的一拳头砸下去,却被那发烫的枪管立刻烫伤。
敌人不怕死的冲锋虽然让他们伤亡重大,但是我连的阵地已经面临失守,全连还没剩半个连,但是我们依然在最后一条战壕里继续阻击。
我们的战壕遏制了坦克的进攻,它们纷纷陷在泥土里无法不来,但后面的步兵已经越过坦克,我们无法炸毁它。
我看着身边的战士一个个倒下,打光了一个又一个弹夹,敌人的冲锋并没有结束。
”连长!没子弹了!“我听见一排长在远处冲我叫喊。
我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夹,在打死了几个美军后也已经哑口无声。
“上刺刀!杀!”我扔掉手里的“二四式”步枪,从地上拿起一把“三八大盖”便从战壕里冲出来;美军并不傻,在我们冲出的一瞬间疯狂的射击,很多的战士都倒在了战壕里;一颗子弹从我的脸上划过,顿时感觉整个脸都没有了一样。
我顾不上疼痛,冲向敌人展开刺杀。很多美军人高马大,身体强壮,白刃战我们并不能占到便宜,很多战士甚至跟一个美军同归于尽;没过几分钟,我们把冲上来的美军全部刺杀,但是阵地下又有许多的美军冲上来,而我一个连只剩下了二十多个人。
当我们正要杀向敌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时,只听见后面“哒...哒...哒...”一阵机枪的声音,冲上来的敌人也一个个倒下;而剩下的敌人也全部开始后撤逃跑。我看着阵地上到处躺着我们战士和美军的尸体,心里一阵酸痛。
四营营长严宽之搭着我的肩膀,说道:“石头,美国鬼子退了。”
我看着一个个战士的遗体,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