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二尾胡同
午场散后,整条胡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二爷走进胡同深处,轻叩门。无人应答,二爷又叩了叩,这才传出声响:“谁呀?”
二爷听这声音是戏班班主,便应道:“是我。”
班主打开门,对着二爷说:“他们都在等您呢。”
正厅,大门禁闭,二爷推开门,正座上坐着两个身形有些魁梧的男人,定睛一瞧才识出这二位是大哥照洋和鹤堂。
全厅人都拱手作揖,向着二爷行礼,二爷走向前,向着大哥照洋行了礼儿,说道:“大哥,那日一别您到了哪儿?”
照洋扶了二爷,示意他起身,又坐下,说道:“前四门齐了。”
“那袁世凯对我大清朝的江山虎视眈眈,父辈们打下的江山岂能就此拱手相让,另一边日本人已经入关,据可靠消息,昨夜圣上已被带走了,眼下众官员逃的逃死的死,八旗留守京城的恐怕也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了,今夜子时,动身下上海。”鹤堂愤愤地告诉了二爷今夜的计划,二爷看向陶阳,眼中有些许落寞,缓缓说道:“那麒麟?”
“和我一起走。”
“那戏?”
“如今民不聊生,不唱了。”
照洋、云磊、陶阳、鹤堂和麒麟,连夜动身去往上海。照洋的叔父现任法租界督察,在京城失火那日便早早联系了照洋,在上海安排好了住所,照洋一行人奔赴数日后在在松江之岸下了马。
上海的沦陷从成为租界那时起就已经成了清朝的一块耻辱地,西方文化的入侵让这座城市成为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镜像,二爷只在小时候随着父亲路过此地,再以后也不曾踏过这片土地,其他三人都曾在上海居住过一段年岁,对上海的景象也算是熟知,满街的灯红柳绿,莺歌燕舞,充满异域风情的长相,衣衫单薄,连女人也只是穿着一件裹身长裙。
照洋的叔父安排手下将一行人带到住所,在城外一间农舍,有一处院子,两间厢房,二爷和照洋鹤堂一间,陶阳麒麟一间。
大家安排妥当后在正厅谈论接下来的事宜。
大哥照洋四处扫视了一边屋子,确认安全后坐下,麒麟关上门。
大哥道:“在上海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我们五人就以兄弟相称,就以在书院学习时的辈分相称。”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鹤堂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一路上老百姓的遭遇我都看在眼里,北洋政府迟迟没有动静,这袁世凯也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水。”麒麟往前拉了下凳子,又接着说“我本就是一烂唱戏的,虽说不精通你们军事上的事,可也跟了陶阳这么多年,大体也是明白的,大哥,您就直说吧,眼下八门只剩下您四位,其他四位兄弟还不知在何处,您如此急切的将我们带到上海,是何用意?”
“麒麟!”陶阳一声呵斥,怒目圆睁盯着麒麟。
“我只想过着安稳日子,这么些年了,你我早就清楚这战乱终是要来的。”
照洋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合上火柴,说道:“叔父说法租界的地牢里关着一位皇宫里的子弟,父亲是礼部尚书郎。”
“老六?”鹤堂猛然站起,惊讶道。
“你我之间的父辈还有活着的吗?八旗军还有将士吗?除了我们几人之外还能其他人吗?仅凭我们四人怎么成就皇上的大业?”照洋的口气有些动然。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几日先住下,初来乍到不要惹人注意,过几日上街打探一下消息。”
城东门楼贴出告示:明日酉时,门楼斩首一行叛党共八人,此八人于上月十八在法租界闹事并至两人死亡,特此明日问斩。
下面写着八人的姓名,第一排赫然写着:纳喇?九良
“咚咚咚……”屋外急促的敲门声,陶阳开门,是鹤堂。
“确实是老六,贴出告示了,明日问斩。”
照洋若有所思:“问斩?看来是真的。”
“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今天夜里去牢房看看。”
“可那是法租界啊,不是我们刀枪棍棒,是火枪啊。”二爷连忙说道。
“实在不行就劫囚车。”
“不妥,法场一定重兵把手,就算是侥幸劫下了老六,我们该去哪里?当下不能四海为家啊。”
照洋站起身,和二爷说:“今晚你和我去一趟法租界。”“好。”
深夜,法租界警察司。
一记飞镖顺着窗户飞进里屋,“谁?”“是我,照洋,叔父。”
那督察打开门,二人进门,喝了口茶,说:“叔父,是九良。”
“明日可就要问斩了,叛党啊,北洋政府定的罪。”
二爷一听这话才知是京城那位给定的罪,这才恍然大悟,兴许是要将八旗斩草除根,问道:“看守囚牢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督察答道:“一部分是我的人,一部分是法国人,今夜应该是法国人。”
二爷没再说话,照洋看了看他,说道:“你可有良计?”“虽说有些不人道,可也没办法了,我们只能以人换人,将九良换回来。”
“你是说用看牢房的法国人?”
二爷点点头,回到家中,鹤堂和陶阳在等他们,两人进门立即说了计划,应允后四人便已经起身去往囚牢。
四人换上警察的衣服,随着那督察走进囚牢,囚牢重兵把手,一重又一重,那督察将里面的人支出去。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说。”大家都知道这叛党里有一位和那督察沾亲,明日就要问斩了那督察一定心里不得劲儿,所以大家就纷纷走了出去。
只剩下了看守“叛党”的一个法国人,那督察吩咐鹤堂将饭菜放到桌上,又塞给法国人几定金子,法国人吃起来,鹤堂一转身,看到了依靠着墙睡觉的九良,身体一僵,两手颤抖,站在桌子旁一动不动,那督察瞧见他作此反应赶忙踢了一脚,正这时,吃了菜的那个法国人被菜里的药蒙到,照洋和二爷脱下他的衣物,陶阳和鹤堂摘下钥匙打开牢门,九良被动静吵醒,抬眼看向门。
“三哥四哥,你们怎么来了。”
“先别说了,赶快脱衣服穿上这个。”
九良换好衣服,喂了些砒霜给法国人,照洋掏出匕首在那法国人脸上划了几下,直至认不出脸才罢手,抬到墙角做和九良一模一样的姿势。
所有人整理好衣物,走出门,那些人都蹲在墙角,看到那督察出来了纷纷涌上前,那督察掏出一定金元宝扔给他们,说:“分了吧,我有些话问这个法国人。”
“好,好,好。”那些人又将楼门关上,九良头低着,帽檐遮着脸跟着那督察走出了牢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