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柳丝飒飒扬扬,蓬莱池中的荷花如一个个湖中仙子般轻扭着腰肢翩翩起舞,这是位于凌霄宫后宫最大的一方池州,占地广域,引龙首原清泉而入,每到六月,荷花红遍湖山,引人入胜,美奂美仑,湖中央的咸池殿更是避暑纳凉的绝佳去处。
余金蝉一袭如荷叶相仿的碧纱衣裙在身,****微露,体态风流,虽然有孕在身已两月有余,仍不减一丝的妩媚风情,她牵过织霞的手走在柳荫下,汉白玉堤岸边面含笑意的欣赏着夏日盛开的芙蓉,母凭子贵,她现在是凌霄宫中除了天子以外谁也不能得罪的人,惊扰了腹中的皇子可是送掉性命的死罪。
一绿一粉的绫纱裙随着午后的清风飞飞荡荡,菊花样的金笄泛着散散金光,两位在水一方的仙子立即吸引了对岸已观望了她们半天的人,卫莲心。
已是九嫔之首昭仪娘娘的卫莲心正大得天子的宠爱,又值金蝉不能轮班侍寝,正是她春风得意之时,她根本没有把老实巴交的织霞放在眼里。散步之余正好遇到她们姐妹,也凑过来炫耀一下她新贵的身份。
“妹妹给两位姐姐请安了!”她向余家姐妹微微一躬身,心中却极为不乐意,可明明又比她们一品皇妃的身份低了一等。
“是卫昭仪啊!”金蝉绕到妹妹前方,一双如桃花瓣秀美的双目凝视着卫莲心,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纱衣,搭着淡黄色的帔帛,绾起同心髻,肤白如雪,蛾眉如柳,心中大为不痛快,想到她的乘人之危,气自是不打一处来,向远处一瞥,宜春宫的宫女还在对岸的白玉栏杆旁立着,她浅浅一笑道:“听说妹妹就要晋封为妃了!我们姐妹先在这里恭喜妹妹了!”
“姐姐你也知道了!陛下是昨天晚上在宜春宫留宿时对妹妹许诺的!”卫莲心本是碧水湖畔连饭都吃不饱的渔家女子,得宜于蓝玉昆为遴选美女才得见天颜,又大得天子宠爱,言语中也有些趾高气扬。
“听说陛下这半个多月来都在妹妹的宜春宫里……!”金蝉不怀好意的朝她一笑,话也说了一半。
“姐姐,你不要怪罪妹妹,还不是因为姐姐不能侍寝吗?要不怎么会轮到……!”卫莲心羞涩的低下了头,本来她很顾忌金蝉,可偏偏她又怀孕,再加上老实木纳根正就不是自己对手的余织霞,行为中颇有得意忘形。
“噢!”金蝉故意恍然大悟的感叹了一番,又假装看了看日头的方位道:“好像快酉时了!姐姐还要回宫吃安胎药呢!就不打扰妹妹了!”
“姐姐走好!”卫莲心又是向她们一躬身。
转过月华门后,余金蝉一言不发的气呼呼朝凤仪殿的方向走去,竟有些健步如飞,这可吓坏了织霞,刚刚劝她一句走得慢些,就被姐姐急赤白脸的顶了回去。
入了凤仪殿的正殿后,金蝉令常嬷嬷将所有宫女赶出了宫门外,冲着织霞大怒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让你尽心竭力的服侍陛下,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我们今天置于看卫莲心的脸色吗?”
“我……!”织霞面对姐姐的声声责问,一句辩白的话也说不出来,其实桓逸不来缠着她,也正合她的心意。
“公主,郡主她不是那种狐媚之人,您还是……!”常嬷嬷也不知该怎么替郡主说话,更不知用何种得体的言语来安慰公主。
“不要说了!”余金蝉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吩咐道:“嬷嬷,你去把羽林卫大将军向云鹏给本宫传过来!就说本宫有很重要的事儿要问他!”
“金蝉姐姐,你……!”织霞听他居然要传腹中孩子的生父,大惊。
“闭嘴!”金蝉嗔怪了一句,摆摆手让常嬷嬷按自己的意思办。
向云鹏换过一件武官的便服,迈着细碎的步子满腹踌躇朝凤仪殿的方向走来,冷峻的面孔到处都写着困惑两字,进步宫门的那一刻更是忐忑不安,身为宫廷禁卫大将军拜见皇妃虽是极平常之事,但一想到在大佛寺月光下幽草中的情不自禁,那颗心不由得上蹦下跳,几乎要从嗓子眼儿窜了出来。不见她,又怕真有什么事儿,见她吧!眼前又频频出现大佛寺那一幕……还是去吧!想到这里,向云鹏终于下定决心朝正殿的门槛迈出了一步,下这样的决心要比统领千军万马还要难。
进了凤仪殿的宫门,宫女、太监们站了满满一院子,向云鹏来不及多想就走入了正殿,却见常嬷嬷立在纱幕之外,隐隐从纱幕内能看到朝思暮想的女子。“臣向云鹏见过丽妃娘娘!”他几乎连头也没敢抬,就朝纱幕中的女子施了一礼。
坐在纱幕内美人榻边的金蝉一言不发,只是偷偷打量着这个曾经统领梁国大军直下余国国都的威武将军,从他现在的神态中根本找不到那个雄姿英发的常胜大将的身影,更找不出功勋世家那种所向披靡的独有气质,看来他已经沉陷在石榴裙下了,金蝉无奈的一声苦笑,将手边的一只红锦盒与一封信交于常嬷嬷。
常嬷嬷依照公主的吩咐将信与锦盒交于向云鹏,轻轻的说了声:“公主命将军按信上所写行事!”
向云鹏犹疑的抽出那封信,略略扫过一遍后脸色大变,又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面放了一只锦缎做成的布娃娃,写着生辰八字,心口上还插了一根针。“丽妃娘娘,臣做不到!”
金蝉一听他不干,立即恼怒道:“这点儿小事儿你都做不到!哼!在大佛寺时还挺卖力的!”她一把将刚想要开口说话的织霞拉到身边,又向纱幕外道:“你信不信本宫会将你在大佛寺内禽兽不如的行径抖了出来!”
向云鹏怎么也没想到金蝉会用这个威胁他,四下里一望空无一人大殿,他大着胆子说:“丽妃娘娘,事情败露对您有什么好处?”
“好处?”金蝉的双眉微微一簇,浅笑道:“向将军,你真的不帮本宫吗?本宫这就去向陛下哭诉,说你曾在大佛寺内仗着武艺高强逼迫本宫做那等下流之事,本宫宁死不从,你又来此相逼!向将军,凤仪殿的宫女、内侍全在宫门外守候,只要本宫一声令下,他们会一涌而入将你擒获,到时你可是百口莫辩!你们向家的一世清名……!”金蝉笑而不语。
“你……!”向云鹏眼见她对自己来这一手,居然一点儿办法也拿不出来,他不是怕得不到桓逸的信任,以向家在梁国的地位,以他和桓逸从小到大的关系,他是怕卧病在床的父亲听到了风言风语,病情更会雪上加霜。他冲金蝉怒道:“你让我做你的帮凶去害人!你作恶多端就不怕报应?”
“报应!”余金蝉始终在纱幕内听声不见人,“向将军的无敌之师杀了多少无辜的贫民百姓和将士,你都不怕报应,我怕什么?别说这么多费话,你到底做不做!本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向云鹏缓缓立起身,将锦盒与信笺揣在怀里,又向飘荡的纱幕内望了一眼,无奈的转身离去。
这一切完全在金蝉的预料之中,她也得意的吐出了一句话:“别忘记烧了那封信!本宫是用左手写的,别想着到陛下那里去告状!”
向云鹏完全陷入了她的股掌之中,气冲冲的推开了凤仪殿的朱红宫门,大步流星而去。
“姐姐,他会帮你吗?”织霞轻声问道。
“当然!”金蝉十分的胸有成竹,仍没有忘记叮嘱织霞:“别忘记你该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