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灯火阑珊。
余悦换过常服后,抱着七个多月的太子余昭在榻上嬉闹,又是亲又是吻,逗得他呵呵直乐。
织霞倚着美人靠静静地看他们父子欢乐的场面,脸上也挂着微笑。
“霞儿,昭儿又沉了!朕都抱不动了!”余悦将儿子放在腿上,看着他肉乎乎的小手和堆琼似白净的小脸,心里十分开心。
“悦哥哥,母后不让说昭儿沉!你怎么老是记不住!”织霞嗔怪了一句,让眉儿带余昭去睡觉。
“朕每天有那么多事儿,忙都忙不过来!哪记得住这些小事儿啊!”余悦没了儿子可以逗弄,无精打采的倒在榻上,连连打着呵欠,一副累到不行不样子。
“你累了?”织霞拉过一床薄被给他蒙上。
“热死了!”余悦掀掉被子,双目凝视着红纱宫灯,思绪不知又飞到了哪里,“刚才去给母后请安,她的身体又不好了!咳嗽不止,也没心情跟朕说话,上午还好好的!唉!”
“母后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自然……!”织霞没有往下说,朝眉儿使个眼色,令她把帷幕放下,现在已经很晚了。
“过两天,朕准备到上清宫设醮给母后祈福!”余悦冷不丁说出这句话,眼光却在审视着织霞,看她对上清宫这三个字到底有没有反应。
“你不是不信道吗?”在织霞的心目中,余悦是个既不信佛,又不信道的人,难道做了这个皇帝,也开始信道家了。
“可母后信啊!朕这个做儿子的只依着她!尽孝道!”余悦闭目养神,想把一天的疲劳全部散去。
“悦哥哥,我累了!”织霞见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开口赶他。
“累了就睡觉!”余悦躺着咕哝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道:“想赶朕走!你忘了?今天是十六,可是你皇后的正日子!”从榻上一跃而起,冷不防在织霞左脸颊亲了一下,一只手放到她的衣领之处,坏坏一笑,准备往下拉。
“别!”织霞将身子一缩,推开了他的手。
“跟你开个玩笑!睡吧!明天还有一大堆事儿呢!”余悦疲累的又倒了回去,喃喃道:“烦死了!悦哥哥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这样烦过!有时候就想啊!要是大哥活着多好,朕也不用挑这么一副重担,每天跟你品品茶、玩玩鸟儿,弄弄花草,游历各处名山大川,那该有多好!”五年多的帝王生涯,他觉得越来越不堪重负。
“你又多想了!”织霞挨着他躺下,握住余悦的一只手。
“下辈子吧!”余悦感叹道:“下辈子,悦哥哥宁可生在普普通通的百姓家,也不要做这个皇帝了!辛苦没人知道!要是做错一件事儿,那可不得了!光是庄丞相那一关……朕最烦他啰嗦!真想从明天开始,不上朝,也不理政,看他能把朕怎么样!”
“悦哥哥,又耍小孩子脾气!”从前的悦哥哥是那么一个脱跳飞扬的人,却被皇帝位子压制成了这样,看来这个皇帝的位置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座的,织霞心中一声轻叹。
临近中秋节,余悦果然带着人去了上清宫为太后设醮祈福,因为太后的病情反反复复快一年,也没有大好起来,天子设醮自然惊动四方,仪式盛大,规模壮观,何况天子是尽孝道,更别说余国现在国富民强。
偌大的皇宫里就剩下了太后和皇后当家作主,太后病势觉得,宫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全都落在了身怀有孕的织霞头上,别看她初登皇后宝座,身子骨又不太好,可处理起事务来,干净利落,手段高明,足令六宫刮目相看。
冷宫之内仍旧杂草丛生,一人多高的草茎无人清除,足足可以把门窗挡住,地上青苔遍步,冷宫的宫人们也懒得打扫,反正这个地方只有鬼肯光顾。
冷宫的总管连胜刚刚嘟囔完这句话,就听到外面禀一声皇后驾到,吓得他屁滚尿流的去迎接。
“参见皇后娘娘!”连胜带着全部冷宫的宫人(其实也没多少)跪在宫门两侧相迎,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看到众人簇拥下的绛红色的凤蝶裙摆从眼皮子前走过,他立刻命宫人们去为皇后娘娘在树荫下设座,因为除了树荫下,他这里实在没有像样的地方,“皇后娘娘,您怎么……!”
“本宫不能来这里吗?”余织霞端坐着铺了锦缎的紫檀木金丝靠背椅,瞥了一眼爬在面前的连胜和众宫人,吩咐声:“都起来吧!”她今天穿了一件瑰红色宫装,绛红色纱裙,高挽着凤仙髻,簪一对凤凰于飞五彩流光金步摇,雍容华贵,端庄美艳,将整座冷宫衬得熠熠生辉。
“皇后娘娘请用茶!”连胜哆哆嗦嗦将一盏茶捧到皇后面前。
“不用了!”织霞哪里想喝什么茶,低头拨弄着腕中的玉镯,问道:“你这个冷宫总管做的不错啊!贱婢都骂到了本宫头上,你居然不闻不问?”
连胜直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喊冤道:“奴才禀报过了!就是那一天!皇上前脚一走!奴才立即差人到庆云宫禀报了!再说这里娘娘管辖之内的事儿!奴才怎么敢不报呢!”
“是吗?”织霞朝身后侍立的眉儿和青玉望了一眼。
眉儿答道:“回禀娘娘,没错!是连胜公公差人禀报的!”
“看来是本宫错怪你了!起来吧!”织霞令连胜平身,寻问道:“那两个贱婢还在辱骂本宫吗?”
“回禀娘娘,都是姓姚的贱人……!”大热的天,连胜也里也直打冷颤,新皇后的脾气一点儿也摸不透,“奴才已经命人将她的屋子用木板子钉严实了!姓徐的贱人倒没怎么骂!就是整天喃喃着宣城公主!”
“把她们拖出来!本宫要亲自审问!”织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感觉到头有点儿晕,还是支持住了身体,她怎么也不能让姚采薇和徐婧有翻身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