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过去后,秋季已经到来,远山红叶将层林尽染,秋风乍起,给似海的深宫添了一丝冷意,寒蝉凄切,骤雨初歇。
织霞的病情仍是没有一点好转,服用了一个多月药和名贵补品还是浑身乏力,体虚盗汗,金蝉对桓逸禀报说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织霞的身子骨弱,需要好好调养,也劝他暂时不要临幸,可织霞的脸色却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瘦弱,就是像被秋风打落的霜叶一样憔悴不堪。心急如焚的桓逸又换了一批批御医来诊脉,都和金蝉所言大同小异,也只能是干着急没办法。
代皇后权责掌六宫的贺宜兰也知道了织霞的病情,只是障于金蝉把她的病大包大揽,也不好替她把脉,今天见金蝉不在,才偷偷搭了一下脉案,却被异常的脉象吓得不轻:“你的脉象时稳时急,极不平静,明显是纵欲过度导致阴虚阳亢,相火上浮,还有……你一直在服用什么药?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要争宠,也没有必要如此的拼命吧!命都没了,你还拿什么来争?”她怎么也不相信,一直温柔如水的女子为了争宠竟会用这种方法。
“宜兰姐姐,我……!”面对贺宜兰的声声责问,织霞有苦难言,只能躺在丝被里流眼泪。
“你的身体会对这种药产生依赖,你……你是怎么知道这种药的?是不是你的姐姐金蝉?”贺宜兰家学渊源,自然很清楚这种媚药对身体的危害,拿药给织霞之人一定是她姐姐和自己同样精通药理的金蝉。
“不……不是……!”织霞凄惶的摇摇头,仍在为金蝉隐瞒,她知道姐姐完全是为了心中的大计。
贺宜兰见她不肯承认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姐妹情深总比自己一个外人强,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要戒除这种药并非一日之功,从今日起,你不能再侍寝,更不能服用那样的药物……可是……!”她支开的身边所有的宫女,低声道:“你常用的药完全主你的病不对症!所以,病情只能加重!”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的药都是金蝉姐姐亲自送过来的!”织霞对药物一无所知,但坚相姐姐不会害自己。
“只有一种解释……!”贺宜兰帮织霞抿了抿了抿鬓边的发丝,轻蔑的说:“你姐姐在和你争宠,故意给你不对症的药,让你的病一再加重!”
“不会……不会……!”织霞含泪抓着贺宜兰的衣袖,抽泣道:“金蝉姐姐不会害我的!她……也许是我病的太厉害了!”她根本不能相信一同长大的金蝉姐姐会因为争宠而加害自己。
贺宜兰明白织霞不可能全听自己的,握着她的手道:“织霞,你听姐姐一句,不要再让金蝉给你配药了!你向陛下肯求让我哥哥过来给你诊脉!你……!”
陛下驾到,暮云宫众人接驾!
一声内侍的长禀打断了贺宜兰要说的话,她移步到寝室外向正走来的天子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爱妃也来了!织霞的病好些了吗?”桓逸对贺宜兰牚管后宫的这一段时日非常满意,伸手将她扶起。
“臣妾有要事向陛下密奏!”贺宜兰并不肯起来,她要将今天为织霞诊脉时察觉到的异样禀告天子,这是她的职责。
桓逸朝永禄等人摆摆手,掀起寝宫的帷幕向病骨支离的织霞望了一眼,双眉微沉道:“爱妃平身吧!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陛下!”贺宜兰一袭蓝裙盈盈下拜,挽着凤蝶髻,貌若芷兰,清雅秀丽,她缓缓道:“臣妾刚刚替懿妃妹妹诊脉,却发现她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却是越来越重,如不尽早医治,恐怕……悔之晚已!”
“什么!”桓逸被她的一番陈诉吓了一跳,“爱妃你是说织霞的病情越来越重,可她所用的药物一直是金蝉负责,她向朕禀奏说从小精通医理,一定会医好织霞的病,朕还将后宫的小药殿拨给了金蝉,怎么会……!”
“陛下,您还是宣哥哥来为懿妃妹妹诊脉吧!臣妾看她今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贺宜兰殷殷抽泣着,想到命运多舛的织霞,就连最亲近之人也会算计她。
桓逸气急败坏的向宫门外永禄等人大喊:“传贺副掌院!传丽妃!”
贺宜中这是第二次给织霞诊病了,上一次还是在长春行宫,他面如美玉,俊郎儒雅,依旧是淡定如水的表情,手指在女子的手腕上搭着,沉思了片刻后,回禀道:“懿妃娘娘脉象紊乱,所用之药极不对症,长此以住下去,恐怕神仙也难医治!”
桓逸听罢怒气冲冲的责问跪在一旁的余金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加害织霞,她是你的妹妹,你居然不念一丝手足之情!”
“不是……不是姐姐……!”卧病在床的织霞听到桓逸怪罪金蝉,想挣扎着起来,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臣妾冤枉!臣妾怎么会加害妹妹!”余金蝉委屈至极哭了起来,抽泣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上,“这是臣妾为妹妹开的药方!请陛下过目,五味子、党参、桂枝、白术、茯苓、炙甘草、干姜、黑附子、菟丝子,有那一样用错了?还请贺大人指教!”
永禄在桓逸的示意下,从金蝉手中接过药方单,直接交给了贺宜中。
贺宜中仔细浏览了一遍,微微点头道:“药方确实很对症!只是……丽妃娘娘,是您亲自熬的药吗?所剩药渣能否让臣一看!”药方对症而病人没有起色,这才贺宜中更加疑团满腹。
余金蝉表情平静的向身边宫女吩咐道:“玲儿,将本宫为妹妹熬药所剩的药渣取来!”
身边红裙的宫女玲儿磕头如倒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回禀娘娘,奴婢以为药渣没用了,昨天晚上全部倒掉了!”
“那就查无对证了!”贺宜中慢慢将那张纸折起放在自己的衣袖内。
“陛下……!”织霞风事情越闹越大,伸出手臂抓着身旁天子的手,淌着泪水道:“姐姐不会害我的!大概药量用的轻!您就别在怪姐姐了!”
“唉!”桓逸握着那只枯如白骨的手,长叹一声:“算了!今天到此为止,宜中,以后你每天来为懿妃诊一次脉,观察她的病情!你们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