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眼睛从那份已经泛黄了的档案上快速扫过。
他的神色极其可怕，和方才那副和蔼的中年男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此时的他，身上的杀气简直和拒绝认为渊是间谍的奏一模一样。
档案上的照片，和十弦似乎长得很像——只不过年龄似乎比他大了二三十岁。
这份档案的主人，比孤星都老。
咚咚。
门外有人敲了两下门，而后十弦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孤星前辈？有人在吗？”
孤星慌了一下，连忙把手上的东西全都塞到了抽屉里。
十弦皱了皱眉，他的大脑运算能力还在高水平模式，而他明显地听到了孤星把纸塞进去的时候的摩擦声。
这层楼是孤星的个人居住区，要么就是进小偷了，要么就是孤星有什么不想让他看到的文件，正在藏起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孤星似乎还不是十分信任自己，那样自己也没必要非要去探查那些他不想让自己看的东西。
他在门外静候了几秒，而后再次敲了敲门。
“进。”孤星揉了揉脸，轻咳了两声，迅速恢复了那副和蔼的样子。
“孤星前辈。”十弦平淡地又重复了一遍，而后辉夜便扶着他走了进来。
他扫视了四周一圈，孤星的楼层和奏的装修风格很不一样，包括办公室都是。奏的楼层整体偏现代风，看上去很简约；而孤星似乎极其爱好复古风，就连办公桌都是红木的。
四周的灯光是黄色的，这在现在也是极度少见了。
“坐吧。”孤星笑着对十弦和辉夜道，指了指摆在前面的两把椅子。
十弦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辉夜将打开的电脑摆在他面前，也跟着坐了下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对被带到教务处训话的学生。
只不过这两个学生看上去要比这老师严肃多了。
“咳，”孤星率先开了口，“叫你上来，是想要私底下和你讨论一下，关于推测的事情。”
“这没什么好讨论的吧，”十弦摇了摇头，“你我都知道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儿，只是在等待而已。”
“等待什么？”辉夜有些疑惑。
十弦一愣，似乎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不太跟得上他们思考节奏的家伙。
“等待病例。”孤星的笑收敛了起来，“我们在等待一个重症病例。”
“如果要是我们没有推测错的话，”十弦微微眯了眯眼，“重症病例出现的表现，应该是狂躁，不会说话，而且容易攻击别人。”
“当然了，为了装的像一点，”孤星忍不住搓了搓手，“他们恐怕不会让他的攻击性表现得太过暴露吧。”
十弦忍不住低下了头，在这样的病例出现之前，一切都还不能完美解答。他们的猜测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只有这颗齿轮卡上去了，才能够开始完美运转。
“到底是什么推测？”辉夜愣了。
“从头到尾说一遍吧？”十弦和孤星对视了一下。
“好，”孤星清了清嗓子，“假设有这么一个组织，他们想要掌控全世界……”
“联邦政府？”辉夜不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好吧好吧，”十弦无奈，“他们想要推翻联邦政府，掌控全世界。假设这个组织极其擅长生物武器的研发，于是他们造了一种可以控制人体神经系统的细菌出来，并且经由这种细菌感染的人体，会依照他们的计算机发出的指令来行事。”
辉夜愣了一下，而后后背便开始冒冷汗。她想起十弦说过，那种细菌似乎会影响人体的神经系统。
他们在叙述的，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一件可以让整个世界陷入战争的事情。
“于是他们开始投放这种细菌，率先只感染了几个人，而且还是在不同分区感染不同数量的人。”孤星将手托在下巴底下，“而且这种细菌前期的发病效率比较低，所以被传播到的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多，只不过就是那几个人而已。”
“那么我们想想，这个组织能操控到的是一群什么人呢？”十弦故作思考状，脸部在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更为可怕，“他们没法在排行靠前的区投放细菌，因为有启，所以他们只好在治安差的地方投放，对吧？”
“所以他们只能掌控到以平民，犯罪者，和一不小心陷入其中的一些外区的人，比如说启的执行者，或者是前往那边的安保小队。”孤星接了他的话，“对吧？”
辉夜看着这两个正在进行同频率头脑风暴的家伙，沉默着点了点头。她已经大致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只不过这谈话的内容，真正理解了，似乎有点吓人。
“那群人身上有没有可能戴上这种细菌，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如果有的话，那么应该已经传播到其他区了。”十弦将电脑上的程序打开，展示给两人，“就像这样。”
那似乎是一个一百多年前的游戏，不知道十弦是从哪里下载来的。上面的航空线标注的竟然还是早就被淘汰了的“飞机”。飞机和船从一个个机场和港口出发，前往其他的机场和港口。
下方有一管蓝色的液体，似乎是表示世界上所有人。
突然，辉夜的瞳孔缩了一下——随着一架飞机飞了起来，有一条红线将两个地区联系在了一起，而后红线便越来越多，而下方的蓝色液体也突然开始一部分一部分地变成红色。
“就是这样。”十弦将程序退出，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一脸无奈，“人会慢慢越来越多的，到时候启也压不住。”
“那些人就是他们用来统领世界的牺牲品，”孤星长叹了口气，“只要一个地区的人全部都服从于他们了，那么他们也就自然真的成了那些地区的统领了。”
辉夜瞳孔缩了缩，她想起自己在一区中心楼顶端刷新闻的时候刷到的有关不明感染病例的新闻。
她有些犹豫，似乎并不想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这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我刚要说，”十弦打断了她，“因为他们的人不够多，而且光靠平民和犯罪者，恐怕难以和启对抗，所以，他们派遣间谍潜入启，要从启窃取搏击机器人的图纸，并且用来造一只钢铁军队出来。”
“所以也就是说，我们要处理掉间谍，就必须要掺和进这件事情里？”辉夜有些呆住了，“这个组织就是阿瑟蒂亚吧？这个间谍真的就来自一个连启都没法对付的组织当中？”
十弦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委托者愿意给我们整整十亿区券的原因吧。”
“等等，”辉夜突然反应了过来，而后瞳孔一缩，看向孤星，“这人还在这儿呢！”
“别想了，”十弦顿时捂脸，有些无奈地瞥了孤星一眼，“这个逼是委托人指派给我的帮助者，进入启之前和委托人已经是多年的上下属关系了。”
他瞥了孤星一眼。他这些天一直把决策者们的会议视频当做连续剧看，结果发现自从他们进来之后，孤星就一直在说他们的好话——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分明是“抢劫式入学”，却会那么受启的信任。
孤星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上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要跟你说这个，我是大统领委派给你的帮助者，结果你竟然还猜出来了？”
十弦默默地掏出了终端手机，打开一封邮件，拿给孤星看。
“孤星是你的帮助者，我确认过了，他完全可以信任。”
没有发件人。
“靠，这家伙先我一步。”孤星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这个家伙就是不能容忍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被别人先一步做了。”
“等等，你说……”十弦懵了，“委托者是大统领？”
孤星点了点头：“对，大统领，整个启的最高领导者之一，在加入启之前，他是个武器店店长，我是个擦武器的。”
“这就是所谓的合作多年？合作就是卖武器吗？”十弦一脸茫然，“那他统领启多久了？”
“十年，”孤星回忆了一下，“下个月的今天刚好十年。”
“那他人呢？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交给你去办？”十弦有些无语，“多花那十亿区券他觉得很爽吗？”
“废话，”孤星回忆着抽屉里档案的内容，一边在心里骂道，“当然是为了你个小兔崽子。”
然而他并没有真的就那么暴露出来：“因为这方面不是我的强项。”
“放屁，”十弦怒了，“我做出来的推论你都做出来了好吗？”
辉夜听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大统领？什么帮助者？”
“没事，一会儿下去我跟你慢慢解释。”十弦不禁捂脸，“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你处理你的间谍去，”孤星笑骂，“不都说了要等病例了吗？”
十弦点了点头，而后又低下了头。
孤星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随后声音不禁缓和了很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没有办法。”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辉夜不解，“这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弦对着孤星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旦出现了像如他们描述一般的重症病例，那么就代表他们的说法是成立的。
虽然这确实体现出他们俩智商之高，但是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情——因为他们推理之下的情境，启当真不一定能够应付得来。
到时候，那将是几个区一起陷入前所未有的灾难之中，而这个世界上，从来还没有出现过那样的事情。
十弦信任自己和孤星的能力，因而他有些担心，是否无尽的黑夜即将到来。
